有一股柔和但非常浩大的氣息在虛空之中瀰漫,點點飛灑的魔法星屑閃動着一種讓人感到目眩神迷的光芒。
蕭秋和哈爾曼都愣住了,兩人怔怔地看着這一方小小的、如同印璽一般的物件。這個物件儘管只有數寸大小,卻讓人恍惚間生出了一絲隱約的想要膜拜的衝動。呆呆的凝視了片刻,哈爾曼忽然身體輕輕一震,道:“大長老,這。。。難道是聖宮印璽?”
哈爾曼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是。”
蕭秋古怪地看一眼格雷敦,又看了一眼哈爾曼,詫異地皺起了眉頭。看哈爾曼的表情,眼前這件所謂的聖宮印璽的來頭非常的大,只是自已源於聖光的記憶當中,卻是對這個東西全然沒有印象。
“蕭秋長老,你一定感到很奇怪,其實,這個聖宮印璽原本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這裡畢竟是一片神遺之地,而且就算我們聖宮,也不算是真正的聖宮,蘭蒂斯大陸的聖宮,纔是真正的聖宮。”
格雷敦長長嘆了口氣,接着道:“這聖宮印璽是聖宮存在的標誌和象徵,一直以來,在聖宮典藉的記載當中,這聖宮印璽都是存在蘭蒂斯聖宮之中。但事實上,萬年之前,這方印璽就已經隨着這塊大陸的陸沉而留存於這裡。蘭蒂斯聖宮之中所存留的,只是一個僞造品罷了。聖宮印璽是一件上古流傳下來的強大的魔導器。它擁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被執掌者收入識海。歷代以來,聖宮印璽都由聖宮的大長老執掌着,一代一代的傳下來。”
半空之中的印璽發散着絲絲柔和之極的光芒,這種光芒似乎有着一種偉大的、讓人感到心靈充足的神奇力量。蕭秋只是盯着這方玉璽看了一會兒,就感覺到一種發自身心的舒暢感。
這一刻蕭秋心中感到極爲奇怪。他倒不是震驚於這方印璽的神奇力量,見識過了天神之眼和這些以強大魔法開闢的獨立空間,對於聖宮的底蘊蕭秋已是極爲心服。這時候就算格雷敦再拿出什麼異寶他都不會太奇怪,只是格雷敦的舉止卻讓他生出了一絲怪異的感覺。
忽然蕭秋心中一動,問道:“格雷敦大長老,難道這一方印璽可以對付奧古拉斯的屍傀大家的戰陣?”
格雷敦看了一眼蕭秋。眼裡閃過一絲讚賞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只可以說有機會制衡奧古拉斯的屍傀大軍。聖宮印璽可以由執掌者以魂識祭出,一旦這方印璽祭出。會有機率凝結出一個方圓百里之巨的‘聖光結界’,在聖光結界之內,除了聖宮中的強者,任何人都無法自由地進出這個強大的結界。當然了,同樣的,除了聖宮中的強者,任何系別的魔法師或者劍士在聖光結界之內,魔法力量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而相應的,聖宮的強者的力量卻可以得到加持。”
蕭秋怔了一怔。沉吟了片刻,道:“您的意思,是在奧古拉斯的屍傀戰陣之上結下‘聖光結界’,以抵消奧古拉斯的屍傀戰陣的加持嗎?”
“不是抵消,而是讓屍傀戰陣的加持作用全數湮滅。”格雷敦不無自豪地道:“這個世界,任何一種魔法都很難說絕對的強大。但是這個魔法世界仍然有着不可違逆的自然法則,如果是在死亡世界,凝結出這麼一個聖光結界,恐怕不會對屍傀戰陣的加持作用產生影響,但是在物質界。屍傀戰陣的魔法加持作用在聖光結界之下必定煙散雲散。而且奧古拉斯和他手下的死亡魔法師的力量也會因此而受到極大的削弱。”
蕭秋喃喃地道:“可是剛纔您說,祭出這方印璽,只是有機率凝結出聖光結界而已,對麼?”
格雷敦的微笑收斂了起來,緩緩道:“不錯。所以剛纔我只是說‘有機會’可以制衡奧古拉斯。聖光結界太強大了,祭出這個聖宮印璽。可以打開聖光結界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且,祭出聖宮印璽是有限制的,一旦祭出,那麼必需再等一年,纔可以再度祭出。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這一次沒有凝結出聖光結界,而且還沒有全軍覆沒的話,一年之後,理論上我們還有機會。”
格雷敦說着,忽然一指點出,一道魔法光芒從他的指端溢出,激射在印璽之上。
“啵!”的一聲輕響,聖宮印璽忽然一分爲二,變成了兩個,靜靜在虛懸在半空之中。
蕭秋和哈爾曼微微一怔,旋即兩人便看出了兩個印璽的不同。其中的一個印璽一如先前,而另外的一個印璽卻顯得有點虛幻,原來竟然只是一道虛影。
格雷敦的手指再度輕輕一點,印璽的虛影忽然緩緩的飛向蕭秋,然後沒入他的額中。
蕭秋的身體輕輕一震,忽然感覺到身體之中多出了一股神奇、卻全然無法捉摸的力量,這一絲微弱的力量一進入他的身體,立即便與他體內的聖之力水乳交融,融爲一體。如果蕭秋不是靈魂之力強大過人,幾乎都察覺不出來體內的變異。
幾乎是下意識的,蕭秋的魂識立即沉入識海之中。只見識海中多出了一方小小的印璽虛影,與虛空小門和聖宮長老令一起,圍繞在靈魂火焰的四周。
一絲識海充實的感覺隱隱約約的從蕭秋的心底浮起,蕭秋的心底不由得微微的一動。他感覺出來了,這個印璽與聖宮長老領一樣。留存在他的識海之中,除了可以受到靈魂火焰的滋養之外,似乎對靈魂之火也有着某種反哺作用。
心神微動之下,蕭秋的魂識沉入氣海,一絲震駭便即忍不住從他的臉上浮現了出來。自從他在龍墓之是升階到了聖之力大圓滿之後。體內的聖之力已完全凝聚到了極至。而魔丹也再也無法從外界吸得一絲半點的魔法元素。只是現在蕭秋的魂識查探之下,竟然發現體內的魔丹似乎又再度凝實了一些,竟然無形之中讓蕭秋的聖之力平空增加了差不多一成左右。
將魂識從體內退了出來,蕭秋詫異萬分地看着格雷敦,道:“格雷敦長老,您這是。。。?”
格雷敦微笑道:“是不是感覺到變強了一些?這聖宮印璽有着神奇的力量,任何掌控着印璽的人,無論他的攻擊與防禦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加持,這卻不是您的聖之力變強了。一旦你將這個聖宮印璽的掌控權轉給他人,那麼這些力量也同樣會離你而去。”
蕭秋看了一眼半空之中的印璽。又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臉上露出羨慕之色的哈爾曼。眉頭輕輕一皺,正要開口,格雷敦已經擺了擺手。制止了蕭秋的話。
“聖宮印璽一向由聖宮的大長老掌控,而剛纔我打入您的識海中的那一道虛影,只是聖宮印璽的一道烙印。這聖宮印璽只有一個,而聖宮印璽的烙印,也同樣只有一個。聖宮印璽由聖宮的大長老掌控,而聖宮印璽的烙印,則由聖宮大長老的繼任者掌控。”
蕭秋呆了一呆,看了一眼旁邊同樣面露驚愕表情的哈爾曼,怔怔道:“聖宮大長老的繼任者?格雷敦長老,我初到聖宮。哪裡有能力擔任如此重大的責任?這個聖宮大長老的繼任者,理應由哈爾曼或是瓦蘭廷來擔任纔是。”
“聖宮大長老的繼任者一向是由聖宮的大長老指定的,蕭秋長老,您不必對此有什麼受之有愧的感覺。您的實力遠勝於哈爾曼,我看得出來。現在我們面臨死亡世界迫在眉睫的威脅,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而且我瞭解哈爾曼,他對於聖宮信念的執着與虔誠是不需質疑的。而且他也是一個品格正直的人,或許他羨慕您,但絕不會妒忌您。更加不會因爲產生任何不滿有想法。”
一旁的哈爾曼深深的彎下了腰,對蕭秋微笑道:“蕭秋長老,世俗的權欲之心在聖宮之中是沒有任何生存土壤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世界的未來。以主神的名義,哈爾曼是不會因此而對您或大長老心生怨懟的。請您不必多慮。”
蕭秋怔怔的對着哈爾曼回了一禮,還沒來得及說一兩句客氣話。格雷敦已經接着道:“而且,成爲聖宮大長老的繼任者,您也同樣擔負着更重要的責任。聖宮印璽已經與我的身體與靈魂結合在一起,但是聖宮印璽是永不會湮滅的。一旦我殞落,聖宮印璽將在您的識海之中重生,那個時候,您識海之中的印璽烙印將會變成真正的聖宮印璽,而您,就是新一任的聖宮大長老。”
直到這個時候,蕭秋纔回過神來,對着格雷敦行了一禮,肅容道:“大長老既然如此厚託,蕭秋一定盡心盡力!”
“三天之後,待聖宮的全部力量集合完畢,不論瓦蘭廷帶回的消息如何,我們都只有全數出動,與奧古拉斯決一死戰。一旦事情沒有挽回的餘地,那麼蕭秋長老,我們都可以死,但您不能死,您必需用盡一切方法逃離戰場。或是逃回龍城,又或是逃回聖宮。這兩處地方無論奧古拉斯有多強的力量,都是不可觸碰的禁地。只有在這兩個地方,您纔可以率領一部分人類,繼續生息和繁衍下去,就當是給這個世界留下一些生命傳承吧!”
蕭秋的吃驚地看着格雷敦,從格雷敦的話中,他聽出了深深的決絕意味。這位聖宮大長老的意思,顯然是打算着就算明知不敵,也要以死相拼了。卻又對自已下了一個相反的命令,給了自已一個活命的機會。蕭秋默默地看着格雷敦,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格雷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對蕭秋道:“蕭秋長老,請您不必感到意外。如果我們真的敗了,而夜風大陸成爲一片沒有生靈的行屍走肉的世界。這樣的結果,無論是對於我還是哈爾曼,抑或大部分的聖宮強者來說。活着都是一種比死還在難受萬倍的折磨。所以請原諒我們的自私。如果真的面臨那樣的境地,那麼這種痛苦,我只能希望由您來承受了。”
蕭秋無言以對,片刻之後才說道:“格雷敦長老,如果聖光結界可以打開,我們自然是必勝無疑。就算萬一聖光結界不能打開,一年之後,我們也可以捲土重來,又何必輕言犧牲?”
格雷敦默然了半晌,才苦笑道:“一年之後。我們還有機會,但那也只是‘理論’上的機會而已。蕭秋長老,我想您也和我一樣明白,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就是這一次。”
“三個月的時間,奧古拉斯的實力已經接近了聖宮。那麼一年之後,奧古拉斯麾下的實力會達到如何恐怖的程度?況且,要開啓‘死神之甦醒’,以奧古拉斯的四百萬屍傀大軍,不用半年,他就可以蒐集到足夠的生命和靈魂對死亡君主獻祭,死亡大軍將會源源不絕而來。所以,一年之後,這塊神遺之地肯定已經沒有生靈了。我們就算可以打開聖光結界,在這一片沒有生靈,只有無數行屍走肉的土地之上,又能有什麼作用?”
蕭秋默然無語,只覺得一股抑鬱直壓在心頭之上,整顆心都沉甸甸的。
一片蕭條的布林澤爾城中,比起大約一個月之前,整座城市又再度冷清了許多。空曠的大街之上,別說是行人,就連偶爾一兩條從街邊的竄過的野狗都腳步踉蹌。瘦骨嶙峋的身體比起同樣皮包骨頭的野貓也太不了多少。
這座曾經是整個人類世界的文明中心的巨大城市,正在用一種可怕的速度衰敗下去。一個月之前,整座布林澤爾城還有大約三分之一的人口,但是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城市的人口已經下降到了大約只有原先十分之一的數量。而且這種下降還在繼續。
城中的大多數商鋪早已關門閉戶,民居也十室九空。城外的寬敞的黃泥道路之上。有着零星的、揹着大包小包向着遠方蹣跚而去的人影。在城市的街頭上,偶爾走過的行人也大多揹着包裹,扶老攜幼的向着城門之外而去。
布林澤爾,這個原先人類世界的文明和經濟中心,已經越來越不象一座城市了。整個人類世界叛亂頻仍,商路斷絕,就連城中的糧食疏菜的供應都漸漸的不足食用。而以前一直和謁可親而又愛民如子的國王陛下對此卻毫不在意,越來越多的市民生計斷絕,只好象難民一般的離開了這座外表看起來依舊恢弘如昔的城市。
這些可憐的流民不知道該往哪裡遷涉,也不知道未來在哪裡,他們只是出於本能,表情麻木地離開已經讓他們感到無比絕望的家鄉。留在城中的,除了實在無處可去的老弱病殘,就只有少數家底雄厚有着糧倉的高門大戶,在惶惶不可終日之中小心地活着。
國王陛下的宮廷魔法師卻是越來越多了,現在,布林澤爾的城門處,就連站崗的戰士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換成了一羣羣身披黑鬥蓬的宮廷魔法師。那些蹣跚而行的流民們從城門中走出,這些魔法師也不阻止,只是目光陰冷地盯着他們,就象在看着一羣可憐的老鼠一般。
時近傍晚,天色陰沉而壓抑。
布林澤爾城的百里之外,堅硬的黃泥道路的旁邊,十來個揹着包裹,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少正坐在路邊的枯草之上,默默的咀嚼着粗硬的乾糧。忽然,其中的一個人擡起了頭,有點吃驚的向着遠處觀望,過了一會兒,其他的人也發覺了異樣,紛紛的站起身來,驚懼地望向了遠處。
遠遠的,有一道塵頭高高的飛揚起來。片刻之後,一陣陣沉悶的而雜亂的撞擊聲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地面也產生了一陣陣輕微的震動。
這些可憐的流民呆呆地站着,只見一道移動着的黑線漸漸的從遠處的地平線現出,緩慢地向着他們壓迫而來。
這是一支黑壓壓的軍隊。這支軍隊全部都是身着重鎧的步兵,人人臉上都有着厚實的鐵質覆面。士兵們行進的速度極慢,他們的動作機械而僵硬,但是卻無比的嚴整。有着一股一往無前的可怕氣勢,似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
確實也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他們的步伐。這支軍隊分成了數十個直列,寬敞的黃泥官道最多隻能容下四列隊伍,其他的隊列就走在官道之外。眼看着前面就是一道寬達丈許的溝壑,士兵門前進的步伐卻沒有片刻的猶豫,隨着一陣陣“撲通”、“撲通”的摔倒聲響,這條數米深的溝壑很快的就被人體填平了,旋即無數戰士踐踏在戰友的身體之上,面無表情的轟然而過。一片足有千米方圓的小樹林阻隔在他們的身前,隨着一聲接一聲的撞擊聲響,無數身披重鎧的軀體重重的撞擊在大大小小的樹幹之上,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整片樹林便變成了一地破碎的木屑。
十幾個可憐的流民呆呆地看着這支可怕的隊伍,忽然,呼嘯聲響,前列的上千名戰士動作僵硬的揚起來手。十幾個難民只覺得頭頂的天空忽然一暗,緊接着,各種樣式的兵器從天而降,這十幾個流民傾刻間便活活的被剁成了肉泥。
整整四支這樣的部隊從不同的方向向着布林澤爾彙集,所過之處,所有阻擋了他們腳步的東西全部被夷爲平地,落入他們視線之中的生靈,也全數被他們斬殺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