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縣丞其實也不必罵他們,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們以權謀私固然可恨,但是那些接受好處的官員,更可恥。當以同罪論處。”
楊縣令的語氣轉厲。
這是拔出蘿蔔帶出泥,想要趁勢除掉更多馬縣丞的羽翼。
因爲整個禮房都操控在馬縣丞手裡,羅典史等人輸送利益好處時,肯定不會腦殘的去巴結楊縣令及其手下。只會照顧自己人。
“縣尊還請三思,這麼做牽扯甚大呀!而且有很多官員,並不知道自己接受了好處。因爲也就只是用個馬車而已。”
馬縣丞的眼皮陣陣狂跳,臉色僵硬。
要是讓楊縣令真個徹查下去,前一任縣丞爲他拉攏的各級官員,絕對要倒下一大片。
到時候,背後扶持他的大佬,會怎麼看他?
“貪腐如此嚴重,自當刮骨療毒。此事定當一查到底,牽扯到任何人都不講情面,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楊縣令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揚眉吐氣過。
像他們這種級別的大佬,只要抓住了一絲機會,就絕對不會放過。立刻就會趁勢而入,甚至能夠掀翻整個棋局。
大佬間的博弈,本就是微妙之爭。
到得他們這種層次,都是老謀深算的厲害人物,絕對不可能露出大破綻。
看看馬縣丞就知道了,死了個兒子,愣是把悲痛壓在心底,處理各種事情時,依然能夠冷靜剋制。這是有大忍耐力啊。
楊縣令同樣不弱,丹田破碎,修爲全無,愣是以殘破之軀,與前一任縣丞及其龐大的利益團伙,苦鬥多年。
最終更是將前一任縣丞逼得敗走。
“縣尊行如此雷霆手段,萬一引起整個平縣動亂,這個責任恐怕不是你我能夠承受得起啊!”馬縣丞語重心長,話中有着威脅之意。
“邪不壓正,本縣令承蒙聖上恩寵,將平縣交於我治理。若是明知平縣的官場爛掉了,依然顧忌前途,不敢有所行動。那纔是真正的有負聖恩,對不起國家,對不起平縣的一百六十萬黎民百姓。今日,便是拼着頭上烏紗不要,亦要以雷霆之勢,拔除那些害羣之馬。
爲國出力,爲百姓謀福祉,又何惜這具殘軀?”
這話說得很有氣勢,也透出一個文人的氣節與風骨。
馬縣丞的眼睛微亮,閃過一絲精光。
他似乎抓住了一絲什麼。
“縣尊乃是一縣首尊,身尊體貴,又豈會是殘軀呢!”馬縣丞的目光緊緊盯着楊縣令,不放過任何細微表情變化。
當年楊縣令受傷,前任縣丞與左縣尉都想辦法試探過。
想要知道楊縣令的丹田是否真的破裂?
奈何楊縣令非常狡猾,深居簡出,一直藏身於後衙。身邊更是時刻帶着超過十名源武者保護。根本不給任何人下手的機會。
馬縣丞接掌了縣丞之位,自然也知道當年的事情。
背後的大佬,更是讓他想辦法繼續查證此事。
這次,楊縣令激動之下,似乎說漏了嘴。
“咳……說得也是!”楊縣令的臉上露出掩飾之色,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失言。“既然已經坐實了禮房七名官員的罪名,罪證確鑿,那就將這七人全部收押,撤職查辦。”
楊縣令似乎有意轉移話題。
這也使得馬縣丞更加肯定楊縣令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
“縣尊,禮房上下官員全部被撤職,必須及時補缺,方能保證縣衙運作穩定。本縣丞正好知道一批賢才,舉薦給縣尊選拔如何?”
馬縣丞這是徹底把禮房的羅典史等人給拋棄了。
舉賢,本是禮房的職權。
現在禮房垮了,馬縣丞只能厚着臉皮,親自上陣。
如果禮房與吏房全部被楊縣令掌控,平縣的官員更替,以後就會由楊縣令說了算。
試想,禮房舉薦賢才,吏房挑選、任命各級官員,這兩個部門都是楊縣令的人,馬縣丞還怎麼玩?
“哦,縣丞能夠舉薦一批賢才,本縣令自是求之不得。你把名單及檔案交到吏房,由他們篩選就是了。”
楊縣令明面上沒有拒絕,但是實際操作的時候,還不是由吏房說了算?
到時候,馬縣丞推薦的‘賢才’,能有一人被選上就算不錯了。
就算選上了,也肯定不會擔任禮房典史、第一辦事員這樣的要職。很可能安排一個第四五六辦事員之類的職位。
嘿嘿,到時候那個倒黴蛋,就等着坐冷板凳,被典史、第一辦事員按在地上摩擦吧。
“張先鋒此次檢舉揭發有功,當記一次大功。”楊縣令賞罰‘分明’,敵人那是往死裡整,自己人,那就是大力栽培。
張小凡滿打滿算,進入縣衙門也才三天時間,卻已經連着記大功兩次,小功一次。
拿功勳拿到手軟。
這也爲他將來升官晉職,奠定了堅實基礎。
功勳是一種升官的資本,就跟錢一樣,還怕多嗎?
“多謝縣尊!”張小凡躬身致謝。“有一事需要稟明縣尊,陳虎、熊剛二人,在此事中亦有功,要不是他們冒着以下犯上的風險,勇敢的將羅典史等人拿下,恐怕很難讓羅典史等人輕易認罪伏法。”
“嗯,有功當賞!陳虎、熊剛二人維護正義,勇敢無私,各記小功一次。”
楊縣令威嚴的宣佈。
頓時,羅典史與方言兩人差點沒被氣得胃出血。
當時被擒下時,他們還當衆嘲諷張小凡亂許空頭支票來着。現在,張小凡的承諾兌現,他們等於打了自己的臉。
更可氣的是,陳虎、熊剛二人,以下犯上,不但無罪,反倒有功。
簡直沒天理啊。
對於這種小事情,馬縣丞倒是不怎麼在意。
他看向張小凡的眼神,特別陰寒。
又是這個小子壞了他的事,一定要想辦法除掉。
否則,必爲大禍。
陳虎與熊剛全都是欣喜的躬身向楊縣令致謝。他們更堅定了追隨張小凡的決心。
跟着張大人混,有前途。
另外兩名高級官差,心中很是後悔。如果當時沒有瞻前顧後,而是果斷聽從張小凡的命令,直接動手拿人,現在也會有他們的一份小功獎勵。
兩人都是打定主意,以後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李路則是一臉羨慕的看着陳虎與熊剛。
“張先鋒,靈田改革一事極爲重要,你帶着人先去忙吧!調用馬車之事,你直接去車馬房取就是了。有誰敢再推三阻四,不配合你的工作,直接拿來公堂過審。”
楊縣令威嚴的喝道。
這是開始明目張膽的給張小凡撐腰啊。
剛把禮房的七名官員收拾了,完全就是殺猴立威。看誰還敢明着跟張小凡作對?
……
從縣衙門公堂出來,張小凡明顯感受到五名手下對他的忠誠度,直線上升。
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前去車馬房取了兩駕馬車,趕往龍草鄉。
那些車馬房的人,耳目十分靈通。一個個對張小凡畏之如虎,沒敢打半句推辭。爽快的給張小凡安排了兩駕馬車。
剛駛出縣城不遠,前面有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停在路邊。
馬伕直接站在車旁等候。
見到張小凡的馬車駛來,馬伕立刻揮手招停。
“請問馬車上的人,可是張上造?”馬伕是名五十多歲的老者,很有氣勢,絲毫沒有當下人的卑微和唯唯喏喏。
張小凡下意識的反手握住了背在背上的霸皇刀。
“莫非馬縣丞與左縣尉賊心不死,又想半道截殺我?”
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
張小凡絕不敢大意。
由於使用的是普通馬匹,它們對危險的感知能力遠遠比不上源狼。就算真有敵人埋伏,它們也難以發現。
“你是什麼人?”陳虎揭開簾子,探頭問道。
“我是藥草商會週會長的馬伕!”老者臉上帶着笑,語氣中透着自豪。
週會長可是平縣一隻手數得着的大佬。
即便只是給週會長當馬伕,那也是牛氣沖天。
什麼叫做豪奴?這就是豪奴。
“你們找張上造有事?”陳虎掃了一眼那輛豪華馬車,語氣倒是緩和了幾分。
週會長那可是連楊縣令都要禮敬三分的存在。
“我們週會長在此恭候多時,有重要事情,想要與張上造商量一下。”馬伕依然是不卑不亢。
坐在馬車內的張小凡,微微皺眉。
這個週會長好大的架子,有事要找他談,明明就在馬車內,卻不肯下來。
而是使了馬伕來請人。
說得好聽一點是請,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召喚。
“週會長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張某還有要事在身。”張小凡也懶得再與這些人羅嗦,直接隔空喊話。
他就不信週會長還能自持身份,躲在馬車內?
簾子掀開,週會長伸出頭,對着張小凡露出一個笑容“張上造,還請入車內一敘!”
沒辦法,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人家的身份擺在那兒。
張小凡只得走下馬車。
週會長的馬伕立刻爲張小凡掀開車簾,擺好步墩。
“請!”
張小凡瞄了一眼車內,除了週會長以外,沒有任何人。
倒也不必擔心設有埋伏。
他與週會長並無交情,而且地位相差懸殊,也不知道找自己這是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