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被這麼一問, 愣得比顧晏還明顯:“什麼意思?怎麼我不能來嗎?”
他轉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莊園式酒店,納悶地說:“你們律所給我遞的函啊。”
顧晏:“南十字遞的函?”
他對南十字律所的歸屬感並不強,只有簡單的合作概念。工作多年沒換地方, 也只是因爲跟事務官亞當斯是朋友。
所以越是親近的人面前,他越少稱南十字爲“我們所”, 都直呼名字。
喬當然知道這一點,他剛纔只是愣神, 這會兒反應過來改口道:“對, 南十字那個姓高的合夥人跟我說的。看你們這麼驚訝……通知不一樣?”
燕綏之說:“之前一直說是內部酒會, 歡迎實習生的, 臨時改了?”
顧晏問:“你什麼時候收到的函?”
“前幾天。”喬說, “我之前以爲你一定又找藉口避開了, 就拒絕了高先生。昨晚才知道你倆也來,改了主意,特地沒吭聲來給你們個驚喜。現在看來,好像只有驚沒有喜嘛!”
喬大少爺半真不假地抱怨了一句, 還特別自然地轉頭拍了拍柯謹, “是吧?”
柯謹的注意力有些散,聽了他的話, 過了好半天才有所反應,黑白分明的眼珠緩緩轉過來。
喬對他總是有萬分的耐心,等到對上柯謹的視線,他才笑起來,又衝顧晏說, “看, 他也贊同。”
顧晏一臉無奈。
“還有哪些人你知道麼?”他又問。
“我聽到的消息是說你們那位合夥人高快過生日了,決定熱鬧熱鬧。當然, 我覺得他主要目的是想再拉一拉幾個財團家族的關係網。所以……曼森、巴度、克里夫等等這些肯定會有,哦,還有我這種自由散漫型的。”
喬大致列舉了幾個,又說:“現在看來,內外通知不一樣啊。怪不得,我就說這種聚會你怎麼可能參加,我都覺得無聊透頂。”
兩方消息一對線,不論是燕綏之顧晏,還是喬都有些興致缺缺。
“我可真討厭被騙。”喬說,“要不乾脆別進去了,咱們自己——”
他這話還沒說完,酒店裡出來幾個人,堆着笑臉迎了過來。
都是南十字的合夥人還有事務官們,亞當斯也在裡面,衝顧晏擠了好幾下眼睛。
這麼一來,想跑也跑不了了。
喬大少爺倒是不避諱,呵呵呵呵笑出一張上墳臉,跟燕綏之他們一起被迎進了酒店。
酒店前後兩座山莊似的雙子建築,中間夾着一個巨大的玻璃花園,酒會就在佈置好的花園裡。
燕綏之一進去就看到了瑟瑟發抖的實習生們,擠在角落一張不起眼的餐桌前,活像一窩鵪鶉。
“阮——”洛克看到燕綏之時活像見到了救星,但又礙於場面沒敢提高嗓子,只能瘋狂招手,“阮——這邊——”
比起其他人,他們倒是更有意思一些。
於是燕綏之擡手示意了一下,便朝他們走去。
顧晏進主會場掃了一眼,也跟了過去。
接着是喬少爺和柯謹……
洛克沒想到自己這麼厲害,一招招來四個人,頓時扭過頭去,偷偷拍了自己嘴巴一巴掌,“讓你亂叫喚……”
這幾個實習生跟燕綏之關係一直很好,但見了顧晏就像老鼠見了貓,更別說還有喬這種一看就是金主爸爸級別的陌生人。
“顧律師好,這兩位是?”
實習生的眼神可憐巴巴的,看得人都不忍心了。
燕綏之轉頭看顧晏,顧晏坦然轉頭看喬,喬一臉無辜。
“算了,給你們介紹一下——”燕綏之沒忍住,笑起來。
不過他剛要介紹,就被喬少爺自己搶了先,“喬,長你們幾屆的學長。你們都是梅茲大學的吧?”
他自我介紹向來只提名不提姓,可能比起背後的家族,更希望強調自己這個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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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他們連忙點頭,“對的,都是。”
這種自我介紹直接略過了其他身份,只說是學長,讓幾位瑟瑟發抖的實習生放鬆了一些。
“哦。”喬說,“我跟你們顧律師同級,不過年紀上要虛長几歲,嚴格來說你們顧律師是要喊我哥的,你們喊什麼就自己看着辦吧。”
顧晏:“……”
實習生:“……”
燕綏之很訝異,他仗着衆人不注意,垂着的手勾了勾顧晏的手指,“喬居然比你大?”
他一直以爲這兩人同齡,甚至因爲性格原因,總覺得顧晏要年長一些。
對於這種小動作,顧大律師十分受用。
不過他還沒有回答什麼,喬少爺本人已經聽見了關鍵字眼,耳朵很尖地應道:“對啊,不知道吧?我比他要大,只不過留過幾級,就成了同屆了。”
這種事他說起來特別坦然,瞬間讓實習生們感到了親切。
“您也是法學院的嗎?”菲莉達一臉好奇,畢竟法學院從來沒聽說過這號學生。
“你看我像嗎?”
“呃……”
“我覺得你們院長應該不會允許法學院有我這樣胡鬧的學生。”喬少爺說得理直氣壯,“我也不是受虐狂。”
“……”
有一些棒槌就有這樣的本事,一句話就能讓在場諸位統統中槍,從實習生到顧晏到燕綏之本人,無一倖免。
喬大少爺看見他們一言難盡的表情,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好吧,不逗你們了。再說下去,你們顧律師頭一個要跟我翻臉。”
他說着又指了指柯謹,聲音溫和下來,“這位纔是你們法學院的親學長,跟顧同齡同級,姓柯。”
專門負責給柯謹做治療的心理醫生說過,不要對他太過區別對待,怎麼平常怎麼來,這樣不容易刺激到他的情緒。
但在日常相處當中,其實很難做到這一點,無論是同學還是朋友,總是或多或少會把他作爲特殊的人照顧,只有喬一直在努力奉行。
作爲法學院的學生,多少聽說過柯謹的事,所以洛克他們非常識趣,禮貌地叫着學長,並沒有多問。
“你們來這裡多久了?”燕綏之朝花園更裡面望了一眼,問洛克。
“有一會兒了。”
菲莉達沒忍住,悄悄說:“不是說只有咱們所裡的人嗎?是我理解有問題還是什麼,怎麼搞這麼大場面,裡面那些人大半都在各種報道里露過面。”
“我剛纔悄悄打聽了一下,還不止這些呢。”安娜說,“明天還會有一波到場。”
花園裡燈火通明,有沙發有餐桌,還有各種娛樂設施,跟室內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房頂又是全玻璃的,擡頭就能看見星空,一覽無餘。
“如果忽略掉那些嗡嗡作響的假惺惺的客套話,環境還是很不錯的。”喬說,“我看這個角落就挺好,咱們就坐在這兒喝酒得了,介意麼姑娘小夥兒們?”
實習生們倒是挺喜歡他的,連忙搖頭,笑笑說:“不介意不介意。”
但是顯然,這個願望並不是那麼容易達成的。
就算他們無視掉那些客人,那些客人也不會放過他們。
有的是出於客套寒暄,有的是爲了套近乎。
總之,他們這個角落並沒有安靜過,端着酒杯來打招呼的人絡繹不絕。
實習生們非常絕望。
其中不乏有一些對燕綏之很好奇。
“那位鼎鼎大名的實習生呢?”
“我可是聽說了。”
“對啊,曼森家那個案子。”
……
這幾乎能總結出一套標準開場白。
顧晏和喬總是最先跟來人打招呼,一個不冷不熱,一個吊兒郎當。
兩個人就能擋去大半的酒。堅持要留下來聊幾句的,又總會在燕綏之這裡碰壁。
基本流程大概是這樣——
“哦,你就是那個實習生?”
燕綏之裝傻:“誰?”
“不是你嗎?那個接了曼森家案子的。”
燕綏之:“不是我接的。”
“弄錯了?”
“法律援助委員會隨機發放過來的。”
“……”
“我聽說過你在法庭上的表現,非常值得誇讚。”
燕綏之:“那您可能更需要誇我的老師,基本都是他遠程指導的功勞。”
“年輕人謙虛是好事,但也不用這麼謙虛。一個實習生能把案子辯得那麼漂亮,也不是光靠老師就行的。”
燕綏之:“是的吧,還靠現代通訊。”
“……”
“至少你在庭上的表現很棒,據說非常鎮定。”
燕綏之:“還行,腿倒是一直在抖,謝謝法庭辯護席的設計,完美擋住了下半身。”
“……”
“我當時有幸坐在旁聽席,辯護點非常棒,一個實習生能做到這點,真是非常令人驚訝。”
燕綏之:“那就用不着驚訝了,本來也不是我找的辯護點。”
他說着還轉頭一本正經地衝顧晏說,“老師,這位先生在誇你。”
“……”
這人倒是記得自己還披着實習生的皮,說話風格用詞用語跟當院長的時候就是不一樣。
但並沒有讓來客愉悅到哪裡去。
打發的同時,他也在心裡默默記下了這些對他很好奇的人。
“我的媽。”洛克掰着指頭數,“剛纔的都是些誰呀,咱們所的幾位合夥人大佬,還有那個秦先生,智能金屬方面的巨頭吧?克里夫,聯盟用的飛梭機1/3是他家的吧?不過他好像更偏向於貨運?還有那個巴度先生,他家……他家幹什麼的來着?”
“搞藥劑吧。”菲莉達說,“反正牛鬼蛇神什麼都有。”
跟各個行業牽上關係網,這是聯盟現今律所都熱衷的一件事。
所以這樣的酒會也無可厚非,只是實習生們有些應付不來這種場面。
不過沒多久,他們各自的老師就都來了,領着他們讓那些大佬們一一認個熟臉。最後甚至連老古板霍布斯都來了。
他在醫院折騰了好些天,總算擺脫了感染的疑慮,又在家歇了一天,這會兒是頭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
“你……”霍布斯看到顧晏時,目光變得很複雜,“你居然接了搖頭翁那個案子。”
他的語氣說不上來是驚訝更多,還是譏嘲更多。怎麼說呢,有點像前輩在看某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後輩。
“找我我就接了。”顧晏的回答非常平淡。
霍布斯朝不遠處跟人喝酒的亞當斯瞥了一眼,“更令我驚訝的是,你的事務官居然也同意。”
顧晏道:“確實。”
霍布斯本來就不熱衷於聊天,跟顧晏更是沒什麼好聊的。聽完他眯着那雙鷹眼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我果然理解不了。”
他的目光從燕綏之身上掃過,略微停留了一瞬,又衝洛克道:“走了,總呆在角落何必來參加酒會?”
洛克訕訕地撓了撓頭,衝燕綏之他們打了個招呼,跟着霍布斯走遠了。
他們很快聚在了姓高那位合夥人的身邊,接着又跟克里夫、巴度那些人聊了起來,好像短短几分鐘就成了一派。
“那老頭居然還有哈哈笑的時候。”燕綏之看着那邊的霍布斯,感嘆了一句。
喬說,“他剛纔還衝我微笑了一下呢。”
這其實再正常不過了,畢竟這些人的話語權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相處好了關鍵時候總有人能說得上話。很少有人會跟自己的前途發展過不去,包括精明的老古板霍布斯。
不過沒多久,那塊聚集地就被打散了——
有人姍姍來遲。
來的有一行人,少說也有十來個,但大部分人都止步於花園門口,像個盡忠職守的侍衛,三三兩兩跟門外的安保們站到了一起。
真正進花園的只有三個人,其中兩個是一對兄弟,五官有些像,氣質卻截然相反。那位年長一些的留着短髮,看人的時候,目光總是一掃而過,帶着一股傲慢感。
很巧,在不算久之前,燕綏之還跟他打過照面,就在天琴星的法庭上。
他是曼森家的長子,布魯爾·曼森。
服務生端着托盤迎過去,布魯爾·曼森看也不看,從裡面隨意拿了一杯酒。食指上的戒指在燈光映照下晃過一片光,戒指上是三枚黑鑽和一個碩大的K,顯露出張揚的財氣。
而落後他半步的,是曼森家的二兒子米羅·曼森。他頭髮比他哥要長一些,一絲不苟地朝腦後梳過去,一側滑落了幾根下來,配合他那雙眼睛,看誰都透着一股戲謔的意味。他在進門的時候也挑了一杯酒,還沒跟人打招呼就先挑着眉自顧自喝了幾口。他也有一個跟布魯爾一樣的飾品,三枚黑鑽擁着一個碩大的K,只不過不是戒指,而是耳釘,釘在他右耳上,顯露出張揚的……騷氣。
剩下那人,則是兩人的助理。
“對了,喬治·曼森怎麼樣了?”
跟這兩位相比,曼森家的小少爺就真的……只是個小少爺而已。燕綏之沒見到他的人影,便問了喬一句。
“再有幾天應該就能出院了。”喬說。
“還沒恢復?”
“其實前幾天就恢復了,只不過他一直不說話不理人。”喬撇了撇嘴,默默喝了一口酒。
外面還沒有透出什麼風聲,但是喬昨天早上從內部得知的消息,趙擇木應該就是對曼森小少爺下手的人,不會有錯了。
得知消息之後,他就去了曼森的病房,想告知一下結果。但是滿嘴跑馬地說了半天,始終沒有進入正題。
最後還是曼森自己突然從窗外收回視線,說:“你以前可沒這麼磨嘰。”
這是這麼多天裡,曼森小少爺第一次主動開口,之前他不是在懨懨地發呆,就是在睡覺。
喬哼了一聲,又沉默片刻,說:“是趙擇木。”
曼森聽完,臉上的表情一點兒也沒變,沒有露出絲毫意外。他只是又把視線投到了窗外,過了一會兒才說:“嗯……我知道。”
“你知道?”喬當時有些驚訝。
不過那之後,曼森就再沒有說話。
“我後來想想也對,也許他那天癱在浴缸裡,並沒有真的到喝暈的地步。”喬低聲咕噥着。
他那時候才突然明白,爲什麼曼森醒過來之後一直那麼懨懨的,好像對什麼都帶着一股厭棄感。可能就是因爲他知道是誰做的那些事。
“但是爲什麼呢?我一直沒想通。”
“趙擇木自己怎麼說?”顧晏問。
喬說:“警方那邊,他的說辭是因爲曼森比較混賬的那幾年,做的一些事說的一些話讓他覺得很受辱,好像趙家只配跟在曼森後面提鞋。再加上前段時間趙家和曼森家族的合作出了問題,幾乎成了棄子,他有點不甘心,想做點什麼重新引起曼森家兩個大兒子的重視,比如清除障礙……這種鬼話誰愛信誰信,反正我不太信。”
他想了想朝布魯爾·曼森那邊瞥了一眼,說:“他的說辭讓布魯爾和米羅也來了個警署一日遊,不過也就只是一日遊,沒什麼別的事。”
曼森兄弟進門進得相當艱難。
因爲他們剛站定,酒會裡的人大半都圍了過去。
一輪寒暄客套完畢,剛到手的酒杯就已經空了。
“好歹讓我先坐下。”布魯爾·曼森跟其中幾人開了個玩笑,“你們打算把我撂倒在門口麼?”
他們哈哈笑着朝某一處沙發走過去,人羣散開一些後,布魯爾·曼森的目光掃到了燕綏之他們閒聊的角落。
米羅·曼森跟着看過來,戲謔的目光先是在燕綏之和顧晏身上停了一會兒,最終落在了喬身上。
他跟布魯爾·曼森打了個招呼,插着口袋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布魯爾·曼森在他後面皺了皺眉,但也沒阻止,只遠遠衝顧晏他們這邊點了一下頭,就在人羣簇擁下走開了。
米羅·曼森老遠衝喬舉了舉杯子,“瞧我看見了誰!你怎麼會來?”
喬也衝他舉了舉杯,卻並沒有喝一口,理所當然地反問:“有朋友在這裡,我爲什麼不來?”
“哦——我以爲有你父親在的場合,你都絕對不會出現呢。”
“他現在在嗎?你找出來我看看?”喬說得很不高興。
他跟布魯爾·曼森還能裝裝客氣,跟這位就半點兒好臉都不給了。
“不在麼?那明天也該到了吧。”
米羅·曼森半真不假地掃了一圈,他說話有點拖腔拖調的,聽着並不那麼舒服。
喬翻了個白眼。
“年輕才俊,顧律師?”米羅·曼森不再逗喬,他碰了碰顧晏的杯子,轉而看向燕綏之,眯起眼睛來,“這一定就是顧律師的實習生了。”
他端着酒杯,小手指衝燕綏之指了一下,一臉遺憾地說:“我聽布魯爾說,你那天在庭上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我一直很懊惱那天爲什麼要去趕赴一個約會,否則就不會錯過了。”
這話就說得很不是東西了。開庭的時候,他的弟弟喬治·曼森還在醫院生死未卜,他居然還要去趕赴約會。
最不是東西的是,他居然就這麼毫無負擔地說了出來。
新聞報道里寫的都是“兩位哥哥面容憔悴,神情嚴肅”之類的,也不知是哪個瞎眼的看出來的。
燕綏之以前跟這人打的交道不多,但短短几句話就能感覺出來,他比哥哥布魯爾·曼森要囂張一些,不怎麼知道收斂。
“作爲補償,我要跟你喝一杯。”米羅·曼森說,“你的杯子呢?”
燕綏之挑了挑眉,剛想說點什麼,就感覺自己手裡被塞了一隻玻璃杯。
他低頭一看,一杯牛奶。
“……”
燕綏之一臉淡定地接穩了。
米羅·曼森氣笑了:“……顧律師什麼意思?”
顧晏還沒開口,燕綏之就笑着說:“我換過三次胃,就是因爲仗着年紀小毫無顧忌地喝酒,胃裡燒滿了酒精性潰瘍。這兩天剛好還有點出血,實在不敢喝酒。當然,如果曼森先生堅持的話,我豁出第四個胃也是可以的。”
這話聽着有點兒瘮得慌。
“……”
米羅·曼森不小心想象了一下,再看自己手裡的酒也有點倒胃口。
“就這樣吧。”他綠着臉,在燕綏之的牛奶杯上敷衍地磕了一下,轉頭就走了。
把騷氣逼人的曼森請走,燕綏之一轉頭,就看見喬的臉也是綠哇哇的,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問:“你換過三個胃?”
燕綏之:“這你都信?”
喬:“……你語氣特別誠懇。”
燕綏之語氣更誠懇了:“我去世過一回呢。”
喬:“……”
大少爺一臉不滿地看向顧晏,“你的實習生把我當傻子,你管不管?”
顧晏淡定喝了一口酒,“等會兒再管。”
喬:“……”
畢竟人還沒到齊,重頭戲在第二天,再加上來客舟車勞頓,這天夜裡並沒有延續到多晚。
律所給所有人在酒店安排了房間,上到曼森他們,下到實習生。不過待遇上還是有區別的,曼森這些客人一家一層,每層還有單獨的密碼鎖和管家,所內的大律師們也都是頂級套間。而實習生則住在前樓,兩人一個套間。
不知道是按照什麼順序排的,總之排到燕綏之這裡,剛好單了出來,他一個人住。
顧晏當時聽到房間安排就皺了眉。
喬大少爺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他注意到了這點,也發現了落單的燕綏之。他其實沒考慮那麼多,只是本着“朋友的實習生就是我的實習生”,乾脆把顧晏和燕綏之都圈到了自己這層來。
“這一整層就我跟柯謹兩個人住,多無聊。”喬說。
這種一層一個管家的,有點兒像一個整居,密碼大門進去就是客廳餐廳小型泳池和活動區,分別通着幾個套間型的臥室。
喬把柯謹安排在其中一間,自己則住在最方便照看他的另一間。
“這樣照顧起來也麻煩,怎麼不乾脆住一間?”燕綏之在旁邊看得納悶。
顧晏低聲說,“最開始爲了方便是住一間,後來有人亂寫報道,那樣對柯謹不好。”
燕綏之明白了,“不過,我怎麼沒看見什麼報道?”
“被喬摁下去了,不過那之後他一直很注意。”顧晏看了一眼這層酒店的佈置,“這邊私密性挺高的,不過他已經養成習慣了,在他自己家也這樣。”
“嘀咕什麼呢?”喬過來說道:“你們挑兩間唄。對了,顧,你急着睡麼?不急的話,陪我喝兩杯。”
剛纔的酒會他們沒什麼興致,反而沒怎麼喝酒。這會兒外人沒了,喬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事。
顧晏拍了拍燕綏之,低聲道:“你先挑一間,我去跟他聊聊,剛好也有事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