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拿着帕子抿嘴壓下心中的那股酸澀感覺,“阿悠定會學會寫阿悠的名字,到時候,阿悠寫了給阿婆瞧。”
李阿婆很是高興,給陳悠順了順側臉落下的幾縷髮絲,“好,阿婆等着。”說着將另外用油紙包包着的綠豆糕遞給阿梅阿杏,“那帕子是給你們大姐的,以後等你們這麼大了,阿婆若是還能做針線活兒,也給你們繡個!”
兩個小包子笑眯眯的道:“我們不用,以後有大姐給我們繡,阿婆年紀大了,好好養身子。”
陳悠聽的背脊一僵,嘴角有些抽搐,她是拿了針線頂多會補幾塊補丁,那針腳還是不齊的,兩個小傢伙還指望她繡帕子,還是饒了她吧!
李阿婆欣慰地拍了拍阿梅阿杏的頭,陳悠帶着兩個小傢伙陪着李阿婆聊了會兒天,就起身要家去了。
臨走前,老周頭將一個小巧的竹簍給陳悠,“阿公也不擅編這個藥簍,阿悠以後便湊合着用,等阿公給你編再好的,再送你。”
陳悠將藥簍拿在手中翻轉,這真是她想了許久的東西了,每次採藥都挎着籃子,實在是不方便。老周頭可是幫了她的大忙,陳悠急忙道謝。
“阿公,不用了,這個就很好,阿悠很喜歡。”
“對了,後天逢集,阿公要去縣城裡賣竹筐,你與你娘要是去的話,便來阿公這裡搭順風車。”
陳悠笑着道知曉了,若是要搭車,提前來告訴老周頭。
說完,陳悠便帶着兩個小包子回家,李阿婆站在門口送她們,少女的身影越來越遠,消失在金色的夕陽裡,李阿婆總有一種感覺。阿悠這丫頭以後定然不會甘於平庸。
陳悠方到家,就見大伯和大伯孃匆匆從前院竹林那邊拐過來。
拉着阿梅阿杏進屋,與陶氏說了,陶氏也是一怔。急忙轉身進去告訴秦長瑞。
秦長瑞從東屋出來,陳懷敏人小,從顏莊走回來,小傢伙到家就累的睡着了,秦長瑞纔將他抱到牀上。陶氏就進屋來尋他。
陳永春與曾氏進了堂屋,一慣寬厚的大伯陳永春難得的臉色難看,粗粗的眉毛深擰着,他瞥了一眼這個好似變了許多的三弟,語氣實在是說不上好。
“三弟三弟妹跟我們去趟前院吧,爹孃尋你們。”
陳永春自小就是家中老大。對弟弟妹妹都頗爲照顧,陳永新是家裡最小的男孩,他與陳永新差了將近十來歲,對這個最小的弟弟,他自也是維護非常。
雖然。三弟成婚後,做了許多混賬事,可在爹孃面前他也總是爲他說話的,總是認爲這是三弟最小,自小被寵壞了,犯些事也可以原諒。
可今兒這事……連他自己也忍不了了!老陳頭當時幾乎要氣暈過去,與他說的時候。他霎時臉色也變了,只覺得陳永新這次真的是欠教訓,連他都不願意再給他在爹孃前說一句好話。
陳悠莫名其妙地瞧了眼陶氏與秦長瑞,不明白他們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惹得老陳頭夫婦這般的不快,竟然一向和順的大伯也滿面怒氣。
秦長瑞與陶氏的身體卻挺的筆直,臉色也絲毫無愧色。秦長瑞看着陳永春平靜道:“大哥大嫂先回吧,我與孩子她娘即刻就過去。”
陳永春瞧秦長瑞臉上絲毫的悔改之意也沒有,臉色更加的難看,他擡手氣急的指着秦長瑞道,“我管不了你們了。你們自己與爹孃解釋吧!到時,莫想我與你大嫂替你們說一句好話。”
曾氏看了陶氏一眼,欲言又止,終是被陳永春拉走了,“扶不上牆的爛泥,你還想與他們說什麼,快和我家去,海棠還要你照顧。”曾氏只好跟着陳永春回去了。
陶氏轉身,扶着陳悠的肩膀,笑着道:“阿悠,你帶妹妹們在家裡,我與你爹去去就回。”
陳悠擔憂的看着陶氏,搖搖頭,“不要,娘,我也去。”
秦長瑞瞥過來一眼,在陶氏還未開口前道:“讓阿悠去吧,左右這事阿悠也有權知道。”
秦長瑞開口,陶氏也不再阻攔了,只是叮囑陳悠到時不管老陳頭與陳王氏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陳悠都要乖乖站在一邊莫要插嘴。
陳悠只好點頭答應,去西屋交代好阿梅阿杏,記得看着陳懷敏,陳悠便與爹孃一同去前院。
等秦長瑞與陶氏到了前院堂屋,堂屋中已經坐滿了人,就連陳秋月也在。
一堂屋的人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壓抑的可怕,主位上坐着老陳頭與陳王氏。
老陳家的人還從未聚的這麼齊過,這讓陳悠更是納悶,這些天來,她一直與爹孃在一起,他們能做什麼讓老陳頭全家出動的事。
秦長瑞邁着方步,從從容容走進堂屋,陶氏跟隨在他身後,臉上也神色平靜,兩人就好像是串門子一般,哪裡像是接受老陳頭一家的“三堂會審”。
陶氏拉着陳悠一進堂屋,陶氏就將她推到了一邊站着,陶氏不想陳悠一個孩子與他們一起承受老陳頭一家的怒火。
陳悠乖順的站到一邊,身旁恰是大堂哥陳奇,陳悠擡頭看了他一眼,陳奇對着陳悠笑了笑,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
老陳頭捏着手中的旱菸杆,臉色黑沉,此時恨不得將鐵製的煙桿子咋到這個幺子身上!他竟然生出了做出這等事情的兒子,當真是他老陳家的不幸!
陳王氏的面色也不好看,她冷眼瞥了陶氏一眼,心中早已下了定論,認爲陳永新定是受了這媳婦兒的挑唆,這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娶了這個吳氏,當真是讓陳永新事事都不順利。
而秦長瑞夫婦面對一堂屋人職責的目光,反而越加的從容,兩人光是站在那裡,即便是一身農家衣衫,也絲毫掩蓋不住兩人不同於常人的氣場來。
老陳頭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口,“你們還有臉站着,老三你做了什麼事還不說出來!難道要我親自說出口你纔敢承認?”
秦長瑞只是抿嘴凝眸瞧着老陳頭,並不言語。
簫氏瞧着這對好似沒事人兒一樣站在堂屋中間的夫妻,撇嘴冷哼,想到:都這個時候,還想嘴硬不成?他們一大家子都知曉了,能抵賴的過去,再說里正那還有白紙黑字的存根呢!
這三房一家子真是蠢透了!
老陳頭見秦長瑞竟然還不開口認錯,“嚯”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時起的太快,險些暈倒,幸好陳永賀在旁扶住了他。
“爹,你沒事吧!”
老陳頭一把推開陳永賀,快步上前兩部,一大巴掌絲毫不留情地摑在秦長瑞的臉上,將秦長瑞的頭打偏了去。
當即就有血絲從秦長瑞的嘴角留下來。
老陳頭喘着粗氣,恨恨盯着秦長瑞,“說不說!”,接着竟然又揚起了手掌,要摑秦長瑞的另一邊臉。
陳王氏到底還是不忍心,急忙跑過來抱住老陳頭的手臂,“老頭子,不能再打了,永新身子纔好,哪經得住!”
“打死了纔好,省的留着把我給氣死!你讓開,然我打死他!”老陳頭真是怒火中燒了,往常他即便是生氣,話也不多,更是不會像這樣發火,可秦長瑞做的事實在是超乎了他的底線。
陳王氏拉不住老陳頭,急忙朝着那邊的大兒使眼色,陳永春也氣秦長瑞,可又不能真的看着幺弟被父親打死。
只好上去幫忙拉住了老陳頭。
陳王氏瞧着眼前的三房兩口子,也險些氣的暈過去,指着秦長瑞的鼻子,陳王氏怒道,“還不認錯?你揹着你爹孃老子將家裡分給你們房的地私下裡賣了,還在里正那裡畫了押,若不是你爹今日碰到里正,我們還被矇在鼓裡!”
陳悠一驚,沒想到老陳頭一家“三堂會審”竟會爲的這件事。
當初分家的時候,三房確實也得了一分地,這大魏朝可還是農耕大國,民以食爲天,地就是農家生存之根本,有的人家辛苦了一輩子,就是爲了攢些銀錢給後輩多買幾塊地。秦長瑞可好,就這麼簡單把地給賣了,連句打商量的話都未與老陳頭夫婦說,怪不得老陳頭會氣成這樣,若要換做自己站在老陳頭的角度,也是會大發雷霆的。
連陳悠都覺得秦長瑞這件事做的不妥當。
可是秦長瑞與陶氏只是站在原地,默不吭聲。
陳永春終於忍不住,氣憤道:“三弟,以前你怎麼荒唐,怎麼拖累爹孃,我這個做大哥的都從未真正說過你,可這件事你確實做過分了。你知道爹孃掙這幾塊地,面朝黃土背朝天了多少年嗎。咱是莊稼人,這輩子都要靠地吃飯,你將這地賣了,難道以後要喝西北風?況且,這地爹孃是給你們安生立命的,你們這般做,也不怕傷了爹孃的心?爹孃生你養你,難道是和該着欠你們的?”
老陳頭氣的冷笑了聲,“這個畜生要是懂得這些,就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了,永春說那些幹啥,將傢伙什拿出來,今天我非打死這個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