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氏轉過臉來抿脣死死盯着陳娥,“你……”她卻說不出口指責的話來,因她覺得她生不出男嗣是真的對不起陳奇。
陳娥卻覺得自己說到了大嫂的心坎上,“大嫂,要是你給我這筆銀子,妹妹我說話算數,若是以後多生下一個男娃,就過繼給你和大哥,怎樣?”
陶氏與陳悠站在角落瞧着大堂裡的情景,見着陳白氏爲難,陶氏不忍。
朝着陳悠使了個眼色,陶氏率先進了大堂。
陳白氏聽到動靜,目光朝着這邊看來,連忙站起來,“三嬸,你怎麼來了?”
陳白氏扶着陶氏坐到一旁。
陶氏將目光落在一年未見的陳娥身上。
陳娥驚訝地瞧着陶氏帶着女兒們從後院走出來,眼前這個婦人舉止優雅面容保養得宜,瞧着簡直比當初住在李陳莊的時候還要年輕,又瞧見陶氏身邊的少女,不管是身上的衣裳還是頭上一件簡單的首飾,都是又好看又精緻的。
在這雙光鮮的母女面前,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比不上,陳娥突然的一股恨意便要從胸口涌出。
她覺得不甘心,憑什麼當初三房在他們老陳家是最落魄的,現在卻成爲活的最好的!她長的不比陳悠差,哪裡比不上這個臭丫頭,憑什麼她現在就要來求人,而她可以被父母愛護,生活富貴。衣食無憂!
強烈的妒意叫她落在陳悠臉上的目光變得詭異不已,阿梅下意識的就往陳悠身後躲了躲。
陳悠擰眉看了她一眼。
“這是大嫂家的大侄女吧!一年多沒見,我都有些不認識了。”說完朝着身後的婆子瞥了一眼。
婆子會意。給陳娥端了凳子。
陳娥雖然嫉妒,可是陳悠家現在她可得罪不起,況且她還想着能從陳悠家分得些好處呢!此時又怎麼會不給陶氏面子。
“三嬸,我是小娥,去年我們在李陳莊還見面的呢!”陳娥扯着嘴假笑道。
“聽說你嫁人了,夫家是哪家,有孩子了嗎?”
陳娥嘴角僵了僵。在陶氏和陳悠面前,又怎麼好意思將她家道中落、丈夫嗜賭的事情說出來。便隨意答了兩句,只說了家中大致的地址,和現今已有身孕的事情。
陳娥的身子並不是太顯,孩子才五個月不到。加上這又是寒冬,孕婦穿的本就多,又寬鬆,就更瞧不出她身前微凸的身形了。
“華州那邊的藥鋪醫館大都關門了,想必林遠縣也不例外,你這是有了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大意,阿悠,你來給小娥瞧瞧。她這身子怎樣,孩子可還康健?”
雖然瞧不出陶氏葫蘆裡賣了什麼藥,可是陳娥很在乎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若是沒這個孩子,那再想要問哥哥嫂子要錢就不是這般簡單的了。
而這幾個月因着秦徵的那番刻意佈置,林遠縣的藥鋪也早已關門,惠民藥局雖然開張了,每日都是人滿爲患,她一個人還真不敢去。
沒個大夫診脈。她也想知道肚子裡的孩子還健不健康。
既然有免費的大夫,她爲何不看?
“那多謝三嬸和阿悠妹妹了。”
陳悠笑了笑。坐到陳娥身邊,讓她伸出手腕,細細給她把了脈。
陳娥緊張地瞧着陳悠,嚥了口口水,問道,“阿悠妹妹,我肚子裡的孩子如何了?”
陳悠臉色微沉,放下手,沉默了片刻,張了張口,又緊閉了嘴巴,瞧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娥的心立馬一提,臉色也跟着微微泛白。
陶氏拍了拍陳娥的手,“小娥,你別急。”轉頭嚴肅着臉訓斥陳悠,“阿悠,你診出什麼了,還不快說!”
陳悠只好一臉無奈又委屈地瞧了陶氏一眼,這才緩緩道:“娘,小娥姐的胎位不正,胎盤不穩,若是這些日子不好好休息,少走動,滑胎的可能性很大。而且……”
陳悠瞧了陳娥和陶氏一眼。
就連陳白氏也跟着緊張了起來。直直盯着陳悠,等着她下面的話。
陳娥被陳悠的話嚇出了一身冷汗,可陳悠後面的話不說,她心急如焚,“而且什麼!你快說啊!”
陳悠只好勉爲其難道,“而且你腹中懷的是雙胎,若是在孕期有什麼意外,自家的身子會虧損很大,一旦出了意外,以後想再要孩子就難了。”
陳悠一口氣將其中厲害全部說與了陳娥聽。
這個時候,懷雙胎並不常見,可是阿梅阿杏便是雙胎,老陳頭家也算是有了先例。
不過阿梅阿杏已經是吳氏懷的第三胎了,而陳娥這才懷第一胎就是雙胎,這以後生育的時候,將會大大的增加危險度。
陳娥被嚇的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陳悠冷哼了一聲,“我騙你又有什麼好處?”
她雖然與陳悠自小不和,可是陳悠從頭到尾還真沒有騙過她什麼。
陳娥越想越是害怕,既害怕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又害怕自己生產時真的會出什麼意外。
“那……那我要怎麼辦?”陳娥膽顫又低聲的問道,完全沒了剛來百味館與陳白氏要錢時高傲無賴姿態。
“這說好治也好治,說難治也難治,全要瞧你自己了。關鍵還是要靜心養胎,多在家中歇歇,萬不要多走路,動了胎氣,到時我想保也保不住你。”陳悠板着臉嚴肅說道。
“我……我要吃什麼藥嗎?”陳娥說話都帶着顫音兒。
“一會兒我給你開副方子,就在百味館裡給你配幾服,你回去煎煮了,每日早晚各喝一小碗便可。切記,要在家中靜養。”
陳娥急忙點頭。
陳白氏讓百味館裡的夥計取了筆墨來,陳悠快速寫了方子,叫人拿去後院的庫房裡抓藥,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幾服藥就放在桌邊了。
陳娥心不在焉,一直想着肚子裡孩子的事情,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肚子裡懷的會是雙胎,又被陳悠一番話說的心慌慌。
也顧不得問陳白氏要錢了,慌慌張張說了句,就要家去。
陳白氏此時面上也有些擔憂,她雖然不待見她這個小姑子,可是爹孃在乎,惹得他們擔心就不好了,陳白氏只好叫人去尋了藥膳鋪子裡幫忙的大娘,將陳娥送回住處。
陳娥剛剛離開,陳白氏就拉着陳悠的手擔憂的問,“阿悠,小娥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若是她身子真的不好,得給爹孃通個氣兒,不然,他們定然一下子受不了這個打擊。”
陳悠瞧了陶氏一眼,臉色的那股憂色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而是笑將了起來。“大嫂,小娥姐沒多大事兒,方纔我是嚇她的,不然她一準兒賴着不會走了。”
陳白氏這才恍然,她一時想想覺得陳悠的法子確實不錯,想着想着又捂嘴笑起來。“阿悠,多謝你了。”
陳娥這次真有些過分了,五十兩銀子,林遠縣的百味館一個月的盈利滿打滿算也才百兩銀子不到,而陳白氏只有四成的分利,便只有四十兩,就算將一個月百味館的分紅拿出來給陳娥,那也不夠……
陳娥還當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阿悠,雙胎的事……”陶氏瞧着女兒問。
陳悠這次卻沒有否認,“娘,大嫂,小娥姐懷的確實是雙胎,只是孩子還小,不能確診男女。”
雖然陳悠與陶氏一起演了一齣戲讓陳娥離開了百味館,但是陳悠說的並不完全是假話,那方子也確實是安胎的。
陳白氏驚訝地瞪眼,“真是雙胎啊!”
“大嫂,這有什麼驚奇的,娘不是懷過阿梅阿杏。”陳悠笑着開導。
話音一落,得來陶氏的一個白眼。
可這法子也不會是長久之計,陳娥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海棠,還是趁早將這事情與大哥大嫂他們攤開說說,大哥大嫂不是不講理的人,定然會體諒你們的。”陶氏開解陳白氏道。
陳悠也覺得這法子可使。
“成,三嬸,我知曉了,我與當家的商量商量,過幾日回李陳莊就與爹孃說。”
陶氏與陳悠在百味館中一直待到了下午,而後晚上與秦長瑞,趙燁磊還有王先生以及薛縣令一起吃了晚飯。
一家人一起回了柳樹衚衕。
這時,天色已黑,街道兩邊堆着的雪堆還有大部分沒有化掉,柳樹衚衕裡只有幾家門口掛着燈籠,燭光微弱,映照出周圍的一片雪色。
馬車在柳樹衚衕陳悠家的小院門口停下來,陳悠跳下了馬車,而後扶着阿梅阿杏下來,剛轉身就看到衚衕口一個纖長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趙燁磊瞥見陳悠奇怪的目光後,順着她的視線扭過頭,恰好見到張元禮一張成熟了許多的臉。
一年多未見的兩位好友頓時都快走幾步。
“阿磊,你可記得回來了?”張元禮拍着趙燁磊的肩膀感慨的說道。
“這些日子去哪兒了,我前些日子就回林遠縣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去了宜州一趟。”
沒想到張元禮竟然是去了宜州,趙燁磊頗覺得可惜,當時他們也打宜州住過幾日,卻未見到過,也是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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