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這雪一日不停,渭水上的堅冰化不掉,想走水路就難。
其實陸路也不是不能走,但是從林遠縣去宜州,這天氣,到處都是冰雪的,估摸着只能走官道。但是林遠縣卻沒有直通向宜州的官道,必須要繞過肅州,轉道去宜州才成。
這麼一搗騰,就要多上少說三四日的路程,且這時還是天寒地凍的,陸路也沒想象的這麼好走。
馬車是別想了,騎馬也要吃上好幾日苦頭。
不過,這又臨着年關,趕回家過年的又多,這水路就成了大部分人的選擇,可誰想,渭水也出了這檔子事兒。現在百味館的大堂裡是怨聲載道。
林遠縣本就不大,這前後滯留的人一多,連個臨時落腳的地兒都成問題。
怪不得秦徵一行尋到她這兒後明顯像是鬆了口氣兒的樣子。
陳悠猜的沒錯,這日一直等到傍晚過後,天都黑透了,到了百味館打烊的時間,還有顧客坐在大堂中。
趙燁磊與阿力一同進了百味館的大門。
陳悠剛收拾好賬本,去廚房看過都一一叮囑了一遍,擡眼就瞧見掀簾進來的趙燁磊,“阿磊哥哥,你怎麼這麼晚過來?”
“叔嬸擔心你,我今日回家的早,就來接你們。”趙燁磊溫潤笑道。
陳悠笑了笑,“我這就好了,哪裡需要阿磊哥哥來接。這不還有阿魚哥呢!”
趙燁磊只溫溫地站在一室燈火下,專注看着陳悠,並未接話。
陳悠被趙燁磊看的無奈。收好賬本從櫃檯後走出來,“行!阿磊哥哥,我去後院將阿梅阿杏接過來,我們這就回去。你先做前堂喝杯茶。”
小夥計早機靈的給東家大少爺倒了藥茶。
趙燁磊這才滿意,朝着陳悠揮手,讓她快去,“不早了。嬸子要擔心了。”
陳悠“哎”了一聲,快步去了。
夥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還留在大堂的客人勸走。總算是鬆了口氣,這大冬天的,都要累出一身汗來。剛想着歇歇,就聽到有人叫他。夥計只好撐着疲憊趕過去。
“這位公子,您需要什麼?”
白起站在屋內,一身棕色印暗花的長袍將他帶着些微的娃娃臉襯托的成熟了些,“之前讓做的吃食做好了嗎?”
夥計懊悔地一拍腦門,“這位公子,實在是今日太忙了,將您這件事忘了,小的這就去廚房問問。”
夥計剛因爲疲累而釀起的睏意瞬間消失,變得異常清醒。這後院住的客人,可是大小姐親自交代要照顧好的,他哪裡敢得罪了分毫。
白起好脾氣的應了一聲。讓夥計快些,夥計回頭還沒走出幾步,又被白起給叫住。
夥計背脊一僵,以爲這公子要發火,轉過來一張苦瓜臉哀哀道,“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白起瞧小夥計這麼緊張。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小兄弟別緊張。我只是想問,前堂坐着的那位公子是誰?”
夥計渾身一鬆,“那是我們東家的大少爺,是來接大小姐回去的。咱們大少爺可不是一般人,今年過了年可是要去參加鄉試的。”
夥計一高興就多說了幾句。
白起眉頭一擡,道了句多謝小兄弟,讓他快些將飯菜送到後院。
小夥計聽了吩咐後,飛快地跑了。
白起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片刻,轉身大步回了後院。
接了阿梅阿杏,陳悠帶着妹妹們與趙燁磊一同回柳樹衚衕,老陳頭老兩口與秦長瑞夫婦已經用過晚飯。
於是飯桌上就只剩下家裡幾個小的加上趙燁磊與陳悠。
秦長瑞夫婦邊在一邊喝茶邊陪着家裡的子女吃飯。
陳悠飯吃了一半,擡起頭來問道,“阿磊哥哥,王家那邊怎樣了?”
趙燁磊放下筷子,溫和笑道,“王家的事暫時擺平了,阿悠莫要擔心我了。”
“阿磊哥哥未出面?”陳悠好奇問道。
趙燁磊搖頭,這次借了薛老縣令的面子,他才能避開,雖然免不得也被薛縣令吃一口,可是總比被王家一家賴上的好。
雖然不知道趙燁磊用了什麼辦法,但只要是甩開了王家這個拖油瓶總是好事!
燈火下,陳悠細膩如白瓷的臉上笑容璀璨,瞧的趙燁磊心中暖如初春。
“明日先生頭七,我還要過去一趟,等後日我去百味館頂阿悠,阿悠帶着阿梅阿杏好好在家中休息。”
陳悠急忙搖頭,“不用,出年阿磊哥哥就要參加鄉試,還是留在家裡溫書吧!”
鄉試本是三年一次,這次是皇上特意加的恩科,又選在春上,若是能入圍,明年春就是會試,到時候就要去建康城了。
錯過了這次機會,就又是三年,人生有幾個三年能等。
趙燁磊雖然對自己這次鄉試信心十足,可是看到陳悠關切的目光,他也不願拂了她的好意。再說,有些事只有等他拿了功名纔有底氣去說去提。
他沒忘記,他現在吃的用的都是陳悠家的,他也是一個有尊嚴的男人,怎麼能讓自己喜歡的女子一無所有!
所以在沒有功名在身之前,他都很好的隱藏着自己的感情,只等到一飛沖天之際,再名利感情雙收。
這也是爲什麼趙燁磊在陳家這麼多年,依然沒有入陳家族譜的原因。
同姓不通婚,如果他真被落在了秦長瑞的名下,那他與陳悠就永遠不可能了。
秦長瑞夫妻看着這對小兒女互動,眼裡盛滿了笑意。
陳悠要能嫁給趙燁磊也好。趙燁磊也算是他們看着長大的,性格也瞭解,對陳悠好的沒話說。這要比嫁給一個不熟的人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等孩子們吃完,秦長瑞夫婦便讓他們早些休息了。
今日百味館的客人多,沒到晌午陳悠就忙的轉不過彎兒來,後來一下午都有客人留在百味館中,她都沒個歇時,今兒一日是真累了。陳悠頭一挨着枕頭就睏意襲來,不一會兒。就進入黑甜夢鄉。
在陳悠熟睡時,她左胸房上突然有紅色光芒透過衣裳、被子印透出來。紅芒微轉間,久久才散去,幸而這光被厚厚的被褥遮住許多,不然整個房間定然都是異樣。到時候想不被別人懷疑也難了。
然而熟睡中的陳悠並不知道夜間身上發生的異樣。
清晨醒來時,外頭已然天光大亮,親自端了朝食送到老陳頭夫婦房中,瞧着老兩口用了朝食,陳悠給老陳頭號了脈,叮囑湯藥不能斷,在離開房間時,陳悠總覺得老兩口眼神和麪色都怪怪的。
陳悠拎着食盒的腳步一頓,“翁翁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與我說?”
老陳頭急忙搖頭。“沒事沒事!阿悠你去忙罷!”
陳悠只好擰眉離開。
這上午剛過了小半,隔壁院又吵起來了,陳悠站在院中。這次竟然還聽到了陳白氏的聲音。
陳白氏的聲音中帶着委屈和憤怒,而後是陳永春低沉隱帶着怒氣的呵斥,最後是陳奇維護妻子的反駁。
陳悠步子剛朝着隔壁院子邁了一步,就聽到大娘叫她。
“大小姐,夫人叫我攔了你,不要讓你過去。”
陳悠尷尬地笑了一聲。前幾日她莫名被陳娥掐了脖子,到現在脖子上的淤青還未完全消除。後來被秦長瑞夫婦知曉了,好好訓了她一頓,說什麼也不讓她去陳白氏家的院子。只陳白氏經常帶着小思思過來找他們玩兒。
“大娘,娘呢?”
“夫人剛過去,大小姐你趕緊收拾收拾去百味館,天色不早了。”大娘在這拼命趕人,生怕她又攙和隔壁院子的事兒,陳悠無奈的笑笑。
“大娘,你倒是比我還積極了,行,我這就去,今兒恐怕一大早百味館就得人滿爲患。”擡頭瞧着廊外並不比昨日小的雪花,陳悠嘆口氣,也不知這雪天什麼時候是個頭。
人說瑞雪兆豐年,希望明年能有個好兆頭吧!
稍微收拾收拾,陳悠就與阿魚一起步行去百味館,經昨兒那初,百味館今日定然更忙,就算把阿梅阿杏帶去了,她也沒時間陪着兩姐妹,所以乾脆就將她們留在了家中,讓陶氏和大娘都看顧着。
她在百味館忙的也能專心些。
果如陳悠所料,大清早的,還不到百味館開門的時辰,門外頭已經站了十來個揹着行李拖家帶口的人。
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陳悠捧着一個精巧的小手爐緩緩走近,阿魚有些擔心的在陳悠身後道:“大小姐,這大門前堵了這麼多人,我們還是走後門進去吧!”
陳悠想想也是,擠在前頭的都是人高馬大的男子,即便她身邊有阿魚護着,也不大方便。
兩人方向一拐,繞過了百味館的大門,從旁邊的小巷進去,走到了後門。
百味館的後門直接通着廚房,是專爲運送食材和貨物留下的。
阿魚上前兩步敲了敲門栓,裡頭傳來十一嫂的聲音,“今兒不是送貨的日子,外頭是誰啊!”
聽到十一嫂的聲音,陳悠嘴角彎了彎。
“十一嫂,是我!阿悠!”陳悠隔着門喊了一聲。
隨即傳來匆忙地腳步聲,“呦!我的大小姐,你怎麼走後門來了!”
門被十一嫂從裡頭打開,進去就是廚房的小院,小院裡堆滿了柴火。十一嫂正在院牆下生爐子。爐內剛放進去的木棍才燃着,冒着青煙。()
ps:稍晚還有一更,大概在23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