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原本擔心的眸光變得銳利,如果趙燁磊突然的頹勢真的是張元禮從中作梗,她定然不會饒恕他!
她看向牀上的趙燁磊,就連昏醉時,滿臉都是傷心頹然,陳悠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失望……
眼前的脆弱男子並不像她印象中就算是家破人亡寄人籬下,也堅強向上的阿磊哥哥了。陳悠強壓下心中這種怪異的感覺,只要他與她還是一家人,她就永遠站在他這邊,他若是萎靡,那她就想辦法幫他站起來!”“
對待家人,她一向是從不保留,維護到底,甚至是全意付出的!
不管他性格如何變,他都是她最親的阿磊哥哥。
給趙燁磊餵了醒酒湯,讓他在牀上舒適地躺下,陳悠看着陶氏給趙燁磊擦完臉,“娘,我們出去吧,讓阿磊哥哥好好休息。”
陶氏頷首,陳悠扶着陶氏貼心的給趙燁磊將門掩上。
直到此時,睡夢中趙燁磊才慢慢平靜下來,陷入深眠。
春風拂過竹葉林,發出“沙沙”聲響,細小的光束透過竹葉,在滿是枯葉的林中打下斑斑光點。馬蹄踩在竹林中,與林中聲音相匯。
明明已是盛春,卻叫人背後平白有些發涼。
跟隨在秦長瑞身邊的一個粗獷漢子名叫康安,是渭水一帶有名賊匪,機緣巧合被秦長瑞收復,之後便一直在暗中聽他命令。
康安猛勒繮繩,精壯的黑馬一聲嘶鳴,他如銅鈴般的眼眸銳利突然朝着一個方向看去。而後面容一片凝重。“老爺。有埋伏!”
秦長瑞聞言一驚,他緊張的四處看着,可是周圍是偌大的竹林,只有“沙沙”竹葉搖擺的聲音,別的根本都看不到。
康安立即渾身戒備,並且讓手下趕緊警惕起來備戰,之所以他會發現有危險,完全是因爲他多年在刀尖上的經驗。
秦長瑞也拔出了腰間長劍。他雖武術不精,但是最基本的他還是會些。
風中一道破入空氣的尖銳之聲,康安瞬間轉向了一個方向,下一刻,手中長刀就橫在了秦長瑞的胸前,“哐”一聲清脆的聲響,鋒利的箭矢被康安擋落,掉在地上。
秦長瑞瞧着康安還橫在自己心臟位置的長刀,他深深吸了口冷氣,在最危險的一刻。他反而對周圍的一切非常敏感,而且鎮靜的讓人發毛。他並沒有因爲險些被刺殺而癱軟,而是猛地捏緊繮繩,冷靜又沉聲的吩咐道,“有埋伏,分兩隊,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走!快!大家保重!”
所有人動作迅猛,秦長瑞的聲音成功地安撫了他們,其實這種被暗殺的情況,這些寇匪經歷多次,只不過一時被攪亂陣腳而已,現下一個人出來讓他們迅速的冷靜下來,這些人也很快恢復了那份野性。
僅僅是瞬間的功夫,秦長瑞帶的所有人身上都披上了一條與秦長瑞和康安一樣的斗篷,他們圍在兩人身邊轉了一圈後,斗篷寬大,已然分不清彼此。
而後頃刻分成兩隊,朝着竹林不同的方向而去。
箭矢隨即就如密雨般降臨,可因是竹林,視野有限,射程也有限。
隱在暗中的不用驚詫看着這一幕,暗暗捶了捶身側高大的竹子,這羣人絕對經驗十足,定然是江湖老手!
“追!”不用憤恨的吩咐道。
這時候秦東從另一處趕來,不用朝着他做了個手勢,秦東會意帶着一隊人馬朝着一個方向追了過去,剩下的一隊便交給了不用。
他們聽命前來找尋,剛剛趕到竹山地界兒,竟有暗探前來彙報說是在他們之前已有一羣人馬往竹山去了,而後他們謹慎跟隨,發現這羣人也是衝着這個秘密來的!
秦東與不用佈置埋伏在這竹林中,他們爺要想拿到那些東西,那這羣人就絕對不能留下活口!
他們跟隨秦徵多年,做過的狠辣事兒多了去了,又怎會在乎這十多條人命!若是會心軟,他們早死過千八百次了。
身後是緊密的追擊,康安護着秦長瑞拐進了小路,可是竹山這裡地勢開闊,除了竹山腳下,還真沒暫時可以躲避之處,離村鎮起碼還有半個時辰距離,康安心中一陣叫苦,他們這是惹上了哪個王八羔子的人了!
這刺殺手段,明顯就是專業的!
秦長瑞奮力抽着馬鞭,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記憶好似重疊。
那時他與妻子被追殺,也是這般槍林箭雨,他與陶氏共乘一騎,陶氏在他身後,他突感破空之聲,情急之下,擰身將妻子護在身下,利箭穿透他的肩背,險些直命要害。
而後他終於帶着妻子逃出追殺,但是他卻重傷再身,失血過多,再難痊癒。
“老爺,小心!”康安長刀又擋下一枚箭矢,再這樣下去,等馬匹跑脫力了,他們也逃不了。
秦徵手下各個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又怎是秦長瑞帶來的這些前身匪寇所能比,當他們逃到彌渡口的時候,兩個小隊都只剩下一半的人了……
秦長瑞已有些體力不濟,與他同隊的八人只剩下四人,其中還有一半受了傷,就連康安大腿上也捱了一箭。
這樣下去,他們只有被俘的份兒!
秦長瑞即使是機智過人,在這樣危機的時刻,也拿不出好辦法來。
他滿面都是絕望,憤憤看了眼瓦藍的天空,心中不甘道:難道今日他就要葬送賊手?
一刻多鐘後,就連康安也爲了保護他受了重傷,秦長瑞突然緊勒繮繩,就這般停了下來,身側的射手方要拉弓,秦東冷着聲吩咐道,“都停手。活捉!”
幾乎是瞬間。秦長瑞便被包圍。
此時想逃已不可能。
秦東慢馬走到秦長瑞身邊。出口的聲音如鋒利的刀刃,“你是誰?是誰派你們來的?說出實情,我就饒你一命!”
秦東濃眉緊皺着,如果這些人是皇上亦或是皇家的人,那這件事世子爺真要衡量了,可是這些人看身手卻又不像是皇家的,更像是沒有組織的流寇。
秦長瑞翻身下馬,他扶着身邊因疼痛已快要昏迷卻強撐着的康安。慢慢擡起了頭。
他眼中的決然和血紅讓秦東猛然一怔,緊跟着就渾身一顫,不爲什麼,只因爲這樣的眼神與一個人太像了,這個人便是他們的主子秦徵,秦東震驚的甚至都忘了去注意秦長瑞的相貌。
秦東想到,那一年,臨近年節,他們在外行使任務,寒冬臘月在雪山深處行走。已斷糧了幾日,也找不到能夠取暖的地方。秦徵帶着兄弟們差點被凍死,爲了活命,秦徵竟然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喂他們喝他的血……他們在苦苦強撐,看不到一丁點兒希望的時候,秦徵便是這樣的眼神。當時他與不用就發誓,如果他們能活下來,就一輩子效忠世子爺,死也不足惜。
秦東的沉默和震撼,卻讓對面的秦長瑞不解起來。
他本已放棄掙扎,可這個時候他又看到了一絲希望,他不想死,家中還有幼女還稚兒,還有心愛的妻子,他又怎麼可能捨得這個人世。
秦長瑞深吸一口氣,回道,“華州陳永新,那些人都是我的人!”
秦長瑞心中如明鏡,只要能夠活下來,就算是將那一處讓給這些人又何妨,只要這些人還能有一絲留情,他就有機會!
什麼東西與命相比,都是黯淡的。
秦東因爲他的回話,是更大的驚詫,這時他回過神,才仔細看清了秦長瑞的臉,不錯,眼前人竟會是陳大姑娘的父親!秦東瞪大了眼睛,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只是片刻,秦東腦中就閃過了無數個念頭,下一刻,秦東就決定,不能馬上處決眼前這個男子,他沉聲吩咐:“都帶走!”
手下瞬間將秦長瑞與康安押走。
如果不是這種特殊情況,秦東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一般他都是直接滅口,許許多多次,已讓他鍛煉出冷血,斬草不除根,往往的結局都是這些人會反咬你一口。秦東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手軟的人,與秦東相比,不用就更加的心狠手辣。秦東有些慶幸,今日恰好是他這隊追到了陳老爺,不然若是落在了不用手中,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秦長瑞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巋然不動帶着黑色面具的男子,他總覺得好似有些眼熟,但是看不見他的面容,他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不用快馬與秦東匯合,他眸中冷光一閃,道:“都解決了。”
秦東跟着就是背後一涼,嘟囔道:“你下手真夠狠的,你知道這羣人是誰嗎?小心回去了,世子爺和你拼命!”
不用不解地看着秦東,“不過是一羣不入流的匪寇而已。”
秦東朝着不用翻了個白眼,“呵呵,你這先斬後奏的勁兒,早晚有一天要被世子爺狠狠的罰!”
“有話你就說,別給老子玩虛的!”不用有些火大。
兩人是刀尖舔血的拜把兄弟,秦東見他發火纔將抓到的是秦長瑞這件事告訴他。
不用面上也都是驚愕,頓覺得一陣後怕,要是他們這次真把陳老爺給宰了,世子爺還不和他們拼命……那可是陳大姑娘的親爹……
“派人通知世子爺了沒?”
秦東點頭,瞪了他一眼。
“可爲何如此奇怪,我離建康時,曾給世子爺卜過一卦,卻並未應驗他有險情,反而隱隱有完滿之事?難道我這手也開始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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