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接近正午,陳悠瞧見城門口有一隊兵士護着一輛馬車出了城門。
阿魚指着那馬車在陳悠身邊道:“大小姐,快看,那就是施粥的馬車。”
陳悠透過車簾見到由官差護衛的施粥馬車到了粥篷後,那些災民立刻都擠到周圍,相互推擠,甚至還有大大出手的。站在粥篷邊的官差見到這種情形,立即大聲呵斥。
顯然這種場景每日都會出現。
但是這些災民爲了搶到一碗稀粥,哪裡顧得了官差的警告。
爲首的官差粗粗的濃眉擰到一起,“滕大人說了,你們若是爲了一碗粥互相大打出手,那明日這粥篷便不施粥了!”
滕大人就是籠巢縣的縣令大人。在籠巢縣頗有威信。這些來粥篷的難民也無人不知道滕大人。
果然,官差這句話一出口,這些災民明顯消停下來,井然有序的排起了隊伍。
陳悠闇暗對這籠巢縣的滕大人敬佩了幾分。
他們小隊並未在籠巢縣的城門口停滯,因災民的目光都被粥篷給吸引了過去,他們這個義診小隊卻是沒什麼人問津了。不然他們一個五六十人又運着貨物的小隊很是惹眼。
籠巢縣縣城內人倒是少了許多,就算是這時候有人外出辦事,也各個都是行色匆匆。
對於他們這還有官兵守護的隊伍就更不敢多看一眼了。
他們順利到了籠巢縣的惠民藥局。
剛進惠民藥局,外頭就有百姓張頭張腦,不一會兒,藥局外面響起了馬蹄聲。
而後不多時,一個五旬的男子披着蓑衣就進來了。身後跟着兩人,一人腰間配刀,看起來像是護衛。一人也有而立之齡,瞧着滿臉書生氣。
籠巢縣惠民藥局的大夫當然知道來人是誰,他們急忙恭敬行禮,而後向着陳悠等人介紹:“這位是我們籠巢縣的縣令滕大人,身邊兩位一位是劉捕頭。另一位是蔡師爺。
陳悠跟在何太醫與高大夫等人身後行禮。
“皇上體恤民心。終於派人來救助受災的百姓了!”滕大人眼眶都有些溼潤,他擡起袖子,抹了抹眼眶中的淚花。
“大人。您要小心身體啊!”他身旁的劉捕頭急忙擔憂的提醒。
陳悠實在是覺得有些尷尬,他們不過就是一羣大夫,頂多給災民治病,而且帶來的藥材都很有限。真的幫不上什麼忙。
雖然如此,滕大人仍是熱情接待了他們。
一行人在惠民藥局用的飯。雖然只是普通的白饅頭和稀粥,但是陳悠瞧出這已經是難得的了。
飯後,滕大人有事要去府衙處理,頂着一把小雨騎馬回了府衙。
陳悠換了好行動的衣裳。又在外面罩上棉布罩衣,忙碌中聽到馬蹄聲,向着門口瞧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滕大人有一絲熟悉,明明是第一次見到的人。可她就是有這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這是爲什麼,往深處想,她又一時想不出爲什麼會覺得他熟悉。
不過這裡卻由不得陳悠分心想旁的事情,他們得將帶來的藥材儘快分類歸庫處理好,下午滕大人就會張貼告示,告知難民可免費在惠民藥局中就診。他們還得分派一些人手去各個難民點。時間非常緊迫。
就連香佩這個對醫藥什麼都不懂的人,也被陳悠支使在一邊幫忙分揀藥材。
果然,告示一貼出來後,未時末就有許多災民趕來惠民藥局門口,一時間,惠民藥局門口聚滿了人。
大夫們都設了診臺,加上陳悠和惠民藥局原來的大夫,一共六個診臺,其餘五個診臺後瞬間都各自排了長長一條隊伍。難民們互相攙扶在雨中候診,卻唯獨陳悠的診臺前一個人也沒有……
這些難民是瞧她年紀輕,又是女子,根本就不相信她會給人治病……
陳悠瞧着空無一人的診臺,有瞬間愣神,香佩站在後頭跟着着急。
在一旁幫忙的醫女嘲諷的聲音入耳,阿魚氣憤瞪眼過去,那兩個醫女這才緊閉了嘴巴,翻了個白眼。
這些人只瞧見這一路來秦徵對陳悠的特待,卻並未見到她真正的實力,而慶陽府的藥會才召開沒多久,陳悠在藥會中的藥典也沒傳開,這些人更是對陳悠一無所知。陳悠比醫女們年輕,而且又被特別照顧,自然就容易招人記恨。
現在身後的這些醫女正巴不得瞧她出醜呢!
旁邊一同診病的大夫們也同樣都是作壁上觀,實力是一切的基礎,若是沒有實力,又怎和他們平起平坐。
民間招募來高大夫和齊大夫還好,特別是從太醫院出來的何太醫與姚太醫,在太醫院裡他們二人雖算不上名號,但是現在在他們眼前的都是平民百姓,讓他們瞬間就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見到陳悠面前的診臺前沒人,也多半在心中嗤笑的。
倒是年紀大的高大夫想爲陳悠說幾句話,卻因爲病患太多,分不得心。
他倒是挺喜歡陳悠,畢竟大魏朝女大夫少的很,能一心從醫者就更少了,他還有些敬佩陳悠小小年紀就會醫術。
阿魚不忿的在陳悠耳邊輕聲道:“大小姐,我去給你抓兩個病患過來,我不信,這些人瞧見了大小姐診病的手段後,還會用這種眼光小瞧人!”
陳悠急忙搖搖手。
他們這是看病,又不是搶劫,哪裡還有逼着人的。
這樣更容易激起人的逆反心理,反而不容易讓人信服。
“那怎麼辦?”
阿魚瞧着陳悠面前仍然是空無一人的診臺,而旁的大夫早就忙的不可開交了,更是着急。
惠民藥局有秦徵的私兵守衛,這些來治病的難民倒是不會發生什麼爭執。場面還算是有序。
陳悠擡頭看了惠民藥局前排隊的病患一圈,而後將目光落到了角落處一個瘦弱的身影上。
陳悠起身朝着那處走了過去。
惠民藥局的門口那個受了傷滿身泥水又髒又臭的少年蜷縮在角落。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周圍的人,時不時小聲哀求身邊的這些難民,“叔叔嬸嬸幫幫我吧,求你們了!”
可在這災難的時候,許多人都自身難保了,根本就沒有人肯拉這個瘦弱的少年一把。
少年縮了縮自己身體,企圖將身軀完全掩藏在屋檐下。躲避雨水。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喊了。在城門口聽說這裡來了京中的大夫,可以免費看病,他一步步移到這裡來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現在卻連隊也排不到。少年眼瞳灰敗,一片絕望。
突然少年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做工精良的鹿皮小靴,而後他驚訝地擡頭,看到一個大夫打扮的姑娘站在他的跟前。正含笑低頭看着他。
那笑容乾淨和美,就像是一道柔光。讓他好像是突然變成了啞巴,說不出話來。
陳悠微微皺眉,見這少年特意將自己左腿往裡們縮着,又用半溼外衫遮住一半。人總是會下意識保護自己身體最虛弱的部位亦或是保護受過傷的地方。
“可是左腿受了傷?”陳悠和聲問道。
她的嗓音清冷卻並不拒人千里之外,反而叫人心內一熱。
少年哪裡還管得了眼前是何人,就算不是大夫。只要是一個關心他的人,他恐怕也會如實回答。讓那人醫治。
原來的黑暗的絕望裡有了一絲光亮,少年哽咽了一聲,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嗓子都是啞的,他只好拼命點頭。
陳悠沒有說旁的話,只是儘量溫和的詢問,“願意讓我爲你治療嗎?”
受傷又狼狽的少年怎麼會說不願意,他急急點頭。
陳悠朝他頷首,“你莫急,我會盡力的。”
她吩咐阿魚和另外一個侍衛將這少年擡到了她的診臺邊。
雖然陳悠並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是她卻知道,不管是義診小隊裡的大夫還是這些來診病的難民都在瞧着她,或許更多是一種以看笑話的態度看着她的動作的。
少年躺在鋪在一邊的草蓆上,陳悠蹲下|身子給他檢查左腿,只微微一動,這少年就直喊疼。
經歷了這樣的災難,不管是誰,都成長了許多,若不是真的疼的難以忍受,這少年根本就不會喊出聲來。
陳悠眉頭擰緊,輕敲少年腿部各處,她心中已有了大概,隨後她纔給少年把脈確診。
她打開自己隨身藥箱,從中取出賈天靜曾經作爲禮物送給她的銀針,銀針她早已消了毒。可是陳悠拿着銀針的手卻抖了兩下,手心也變得冰涼。額頭更是滲出了顆顆汗珠。
站在何太醫身後的醫女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心想,也就這年紀,還能翻出花兒來不成,不過一個施針,就害怕成那樣了,若是扎錯了穴位,還不讓人白白送命!
陳悠緊張卻是因爲她之前因爲藥田空間任務失敗的關係並不能施針,可那外科能力回來了,會不會她也可以施針了!在這裡給災民義診,不能施針根本就不行!
她不得不試一試,她總不能永遠都要靠着唐仲。
陳悠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讓自己靜下心來,而後捏着針按照記憶中的感覺朝着正確的穴位紮下去。
沒有那種絲絲的害怕和顫抖,所有正常的感覺都回來了!
細細的銀針扎的極準,並沒有絲毫差錯,她……又可以施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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