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管家一席話,陳悠對滕縣令這個人倒是越加的佩服。
幸而昨日運到府衙中的藥材並未遭到毒手,老管家帶人去收拾府衙,姚太醫陳悠一行去看望滕縣令病情。
滕縣令的情況並不好,高燒不退,胳膊和大腿上甚至開始有青黑色的皰疹出現,這是惡化的象徵。
姚太醫高大夫等都束手無策,陳悠也只能試着施針抑制病情。
交代照顧滕縣令的那婆子需要注意的事項,幾人便從滕縣令的房間出來,陳悠之前與何太醫等人將她的方子說了,儘管他們都不太相信陳悠的這個方子會有什麼作用,但是籠巢縣並無醫書或者藥星能夠查閱問詢,而他們也沒有旁的辦法,所以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惠民藥局那邊的大夫一早也趕了過來,一行一同去府衙後院,那裡老管家專門騰出了一個小院給大夫們熬製湯藥製作藥丸藥水等物。
現在外頭亂的很,他們也只能先在府衙中儘量做些準備。
也只能等着淮揚府的兵士過來鎮壓這裡慌亂的災民。
陳悠剛進了小院,香佩就幾步急匆匆上來在陳悠耳邊說了句話。陳悠一驚,與高大夫說了一聲,急忙出了院子。
阿魚渾身狼狽的等在院門前,瞧見陳悠好好的從裡頭出來,一顆心這才放回到肚子中。
“大小姐,你沒事就好!”阿魚進城時,聽說昨夜府衙被難民洗劫,心急如焚,直到見到陳悠安全地站在自己面前。才放心。
“阿魚哥,不是叫你留在淮揚府!”
陳悠擰眉看着阿魚,如今籠巢縣就像是被死神籠罩,別人都避之不及,阿魚卻還跑回來,當真是叫陳悠氣個半死。
阿魚抓了抓頭髮,低頭有些倔強道:“大小姐。臨行前。老爺交代我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全,我阿魚是守信之人。”
陳悠臉上雖氣,但心中感動。阿魚已經進了城,再想出去並不容易,也罷,便就讓他留在這裡。正好這裡也很缺人手。嘆了口氣,陳悠放柔了聲音說道:“阿魚哥。快去換身衣裳吧,來回跑了一夜,在房中歇會,晚些再來我這裡。”
阿魚點頭。將送信的事情快速與陳悠說了,立馬轉身回房換衣洗漱。他也明白,在這樣一個疫病頻發的籠巢縣。健康的身子最是重要。
黎明前的大雨叫難民出城的決心更加迫切,劉捕頭帶着府衙的幾十官差以及秦徵的那些私兵已經堅守了一個晚上。他們到現在都未休息過,也沒有吃過東西,疲倦加上失力讓他們不堪重負。若是持續這樣下去,頂多也只能再堅持上一天,這已是最好的預計。
而難民們一撥人散去,又一波人集結上去,人數巨大的差異,可說是不竭的,怎可相比。
陳悠與老管家說了這件事,老管家當即決定讓府衙的廚房做了簡單的饅頭稀粥派人送到城門,讓那些兵衛充飢,如果不能休息,起碼要讓這些人吃飽肚子。
他們不能出去,這裡的配藥又有高大夫何大夫這些人在,陳悠便領着香佩和幾個醫女一道去廚房幫忙。
她擅藥膳,在饅頭中兌了少許湯藥,既可禦寒又能祛病。
飯做好後,老管家帶人親自送過去。
半日已過,淮揚府仍然沒有消息,天空又開始下起小雨,僅僅一個上午,北門難民營又死了許多人,這些人因鼠疫死後屍體得不到及時的處理,將會成爲傳染源,讓越來越多的人感染。
越來越多的人出現鼠疫的症狀,讓籠巢縣更加騷亂,那鬧着要出城的難民,甚至已有的有了鼠疫的症狀……
滕縣令在昏睡,府衙的糧食也被哄搶,粥篷停止施粥,歇在籠巢縣的難民連溫飽也不能保持,他們集結在城下,情緒激動,大聲吵鬧,高聲喊叫,甚至有人搬來了木頭準備強行撞開城門逃出去。
劉捕頭眼眶深陷,原來梳在腦後一絲不苟的頭髮也凌亂不堪,他右手拿着長劍站在城牆之上,紅着眼看着這羣已經失去理智的難民。
“今日劉某絕對不會讓你們出了這城門,除非你們從劉某的屍體上踏過去,不然的話,休想!兄弟們,給我頂住!”
他身後站着的官差都咬牙抗住,可是從他們青白的臉上、乾裂的嘴脣可以瞧出,想要守住城門,並非是靠意志力便可的事情。
官差們和秦徵的私兵已經漸漸守不住,而劉捕頭的話更讓城下的災民們激憤。
“你們這些狗官,如果不放我們出去,是要讓我們在這裡等死?”
“我們都沒病?快放我們出城!”
……
一聲接着一聲,全部都是抗議,劉捕頭的這席話,反而激起了民怨!
其實鼠疫的病毒早就潛藏在這些人的身上了,有些人即便是現在沒發病,過了幾天一樣會病發,何況還有一些患病的人混在其中!
哪裡能夠讓他們出城。
老管家送飯回來,滿面愁容,陳悠正帶着人在廚房收拾東西,問到城門狀況如何。
老管家尋了地方坐下,長嘆一口氣,“陳姑娘,只怕……只怕是城門要堅守不住了……哎……”
他方纔回來時,城門那兒的情況實在是叫人擔憂。
陳悠讓老管家將城門那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她心中一涼,也知難民們憤怒被劉捕頭給激起了,若是想堅持下來,現在必須安撫民衆,這纔是上策。
“不知老管家可否與我去一趟城門?”陳悠冷靜的說道。
老管家聽到陳悠的話,還以爲自己幻聽了,驚詫的擡頭瞧着陳悠,而後堅定的拒絕,“不行,那裡太危險了,你一個小姑娘家如何能去!”
那裡聚集着幾千難民,若是陳悠一個不小心被擠入了難民堆中,後果簡直不能想象。
香佩聽到陳悠竟然要去城門,也急忙上千勸阻。
“大小姐,你一個大夫即使去城門也幫不了忙,還是留在府衙中吧!”
陳悠搖搖頭,“就是因爲我是大夫,我才能夠安撫這些災民,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下午城門就要守不住了!”
“老頭子知道陳姑娘醫術超羣,可就是因爲這樣,你纔要留在府衙,那裡便交給劉捕頭吧!”
老管家打心眼兒裡不希望陳悠這個小姑娘去冒險,他認爲陳悠並不是真的瞭解城門的實際情況,那裡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甚至還有因踩踏死去的難民的屍體橫亙在那裡。
“老管家,你聽我說一句,那城門劉捕頭堅持不了多久,若是現在無人去安撫這些災民,那滕縣令做的這一切都失去了作用,雖然我不知我能不能成,但總歸要試一試!不試連機會都沒有了!”
果然,一提到滕縣令老管家就沉默了下來。
城門口的情景他是親眼見到的,要說他不擔心是假的,陳悠的這席話終於戳中了他的軟肋,片刻後,老管家無奈地點點頭。
儘管他仍然認爲陳悠這麼做不會有什麼好轉,但是他卻很佩服眼前這個姑娘的做法。
他是鄒家的老僕,但是卻對滕縣令更爲衷心,他家中也有一個與陳悠差不多大的女兒,因是老幺,頗爲疼愛,可家中的嬌嬌女卻從未有如陳悠現在這樣堅定的時候,這讓他對陳悠也多了一分好感。
“也罷,陳姑娘說的沒錯,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萬一有用,那便是能讓淮揚府的十幾萬百姓躲過這場浩劫。”
老管家吩咐人準備馬車再去一趟城門,香佩怎麼勸都沒用,陳悠一旦決定做一樣什麼事情,就格外的堅定。
“大小姐,奴婢去叫阿魚來!”
陳悠沒攔着香佩,由着她去叫。
他們剛上了馬車,阿魚就匆匆騎馬跟了上來,他也只默默嘆氣,同時也打起精神,時刻注意着周圍,給陳悠的安全做好萬全的準備!
可是不可避免的,阿魚還是對秦徵不滿起來,即便是秦徵出去辦事,可他明明早就將信送到了白起的手中,已經過去了大半日,淮揚府離籠巢縣總共也就一個時辰不到的路程,他們堅持到現在,卻仍未見到來支援的一兵一卒!
秦世子平日裡那般在乎大小姐,真要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也不過是個軟柿子!
哼!若是他們這次還能活着回去,他定要將這些都要告訴老爺夫人,讓他們看清秦世子這個人面獸心的男子!
阿魚心中所想,陳悠並不知道,她現在只想着如何才能勸服這羣要闖城門的難民。
時間過的很快,彷彿是眨眼之間,他們就接近了城門處。
陳悠微微掀開車簾瞧着遠處的情景,倒抽了口冷氣。
難民已經失控,此時不知從哪裡尋了巨大的木頭,幾十人抱着正在衝撞着城門,城門已經有些搖晃,顯然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劉捕頭帶着官差來攔,卻被難民們打的頭破血流,甚至還有幾個官差喪命在城下,事態這個時候已完全失控了!
陳悠大驚,她急忙跟在老管家的身後,從一旁特殊小道上了城門。
站在城門上,她將這殘酷的一切更是看的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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