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事與願違,她這一動,不但沒幫到陸雲逍,反而讓自己喝了兩口水,耳邊傳來陸雲逍的大吼:“讓你別動。”
夏清語再也不敢動了,此時暴風雨已經襲來,雖然只是前奏,但對於兩個在大海中掙扎求存其中一個還是旱鴨子的人來說,那種辛苦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可以想象,一旦在暴風雨正式到達之前,哪怕他們距離岸邊只有兩三米,只怕這兩三米也會成爲埋葬他們的地獄。
“陸雲逍,真的,你放開我,放開我吧,我多活了一年多,真的夠本了,你不一樣,你還沒有生下一兒半女,你姐姐在宮中很辛苦,還要你在外面替她撐着,你救了我一命,已經仁至義盡……”
真不想喊,太丟人了。但是夏清語不能不喊,她覺得這是陸雲逍求活得最後機會。
“閉嘴,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裝下去?夏清語,你是好樣的。可惜,我再也不會信你了。”陸雲逍用一隻胳膊奮力向前划水,天知道他的身體已經麻木了,他也明白夏清語說的沒錯,如果不放開對方,自己真有可能就死在這距離岸邊六七步的海水裡,他也在心裡勸說自己夏清語根本不值得他付出生命相救,但不知爲什麼,那隻攥住夏清語手腕的手,卻仍是用盡了力氣也不肯放鬆一絲一毫。
“你不信就放開我啊,像我這樣虛僞卑鄙的女人你救我幹什麼?”夏清語大喊,海浪越來越大,她有一種預感:她和陸雲逍真的活不成了,如果陸雲逍還不放開她,那他會連最後一絲機會也喪失掉。
“你裝的太他媽逼真了。”一個海浪打來,將陸雲逍瞬間逼退了兩三步。他忽然輕輕一笑,將夏清語拉到自己身邊,苦澀搖頭道:“我們可能真的要葬身在這裡了。黃泉路上,你繼續裝下去吧。別讓我覺得我死的不值。”
“陸雲逍。”夏清語喝了一大口水,讓她這句話喊得模糊不清
。下一刻,身子向前一竄,她能夠感覺到,陸雲逍是把全身最後的力氣都用在了這一衝刺上,如果還是不能靠岸,他們……必死無疑。
離岸邊還有四五米遠,這在平時。可能就是幾步的事兒,然而此刻,它卻成爲生死之間的一道巨大天塹,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算了,死就死吧,一起上路,黃泉道上還有個伴兒。事到如今,夏清語也不再做無謂掙扎了,更不想去徒勞無功的喊那些狗血臺詞,什麼“你先走”之類的。反正先前喊過了也沒用。陸雲逍是一個真男人,讓他扔下一個女人獨自逃生,他大概還真是做不到。既如此,那自己還矯情什麼?就一起共赴黃泉唄,只是這黃泉赴的不明不白,她竟然到死都不知道究竟爲什麼會攤上這種事,還真是憋屈。
嘴裡又灌了一口鹹澀海水,四周已經是漆黑一片,天空上粗細各異的閃電如蛇一般扭着交織在一起,華麗而恐怖,讓人的心不自禁就生出絕望和恐懼的情緒。
算了。別害怕,就當臨死前看一部世界末日災難片了。不一樣的是,這一次姐是女主角。不過好歹身邊還陪着一個帥哥。不算最慘了。
夏清語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着,忽然身子被用力向前一拉,接着她聽到陸雲逍驚喜的聲音:“礁石,這裡有礁石,夏清語,我們能踩到海底了,我們有救了。”
“什麼?可以踩到海底了?”
夏清語猛然就清醒過來,與此同時,身子又往前一躥,耳邊傳來陸雲逍焦急的話語:“快,快踩一下,到海底了……”
夏清語幾乎是本能的立起雙腿,下一刻,腳底踩到了軟軟的沙子,裡面似乎還藏着一塊不大的石頭。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讓她重新生出了希望和勇氣。
“快跑。”陸雲逍拉着夏清語,精疲力盡的兩人幾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氣跑上岸,隨即雙雙趴在了沙灘上。
“不行,我們得找個地方避避雨,你身上還有傷。”
喘息了一會兒,先站起來的竟然是夏清語,她拼命扶起像狗一樣趴在沙灘上不肯動的陸雲逍,拽着他踉踉蹌蹌往前走。一邊擔心的看着周圍環境,離沙灘十幾米的地方就是一片影影綽綽的林子,在這樣的雷雨風暴天氣,摸進林子裡無異於找死。
好在上天既然給了他們這麼一個小島,很顯然就是不想讓他們費盡周折最後還死翹翹。所以在夏清語又堅持走了一刻鐘後,終於被她發現在沙灘後的一片影影綽綽的大石區,這些巨大的石頭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侵蝕風化,當中有好幾個都形成了天然的大石洞,正是躲避暴風雨的好去處。
夏清語走進這片石區裡,因爲缺乏維生素,所以她的夜視能力大大下降,不過努力看石洞還是勉強夠用的,更何況夜空裡時不時就要秀一下存在感的閃電也算幫了大忙。
或許我唯一應該感謝的,就是我穿越的不是一篇奇幻小說吧。
疲累到了極點的夏清語在心中感謝了一下上蒼:不是奇幻小說,便說明這個石洞裡最起碼不會出現什麼雙頭蛇三頭蛟之類的怪物,至於蠍子老鼠什麼的,陸雲逍雖然沒了力氣,對付這些東西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真有的話,正好殺了做儲備糧。
對於落難荒島的二人來說,這注定是一個終生不能忘懷的夜晚:他們躲在陰冷的石洞裡,因爲逃生,陸雲逍身上的夾棉衣衫都脫了,只剩下一套小衣。即使這是熱帶,夏清語卻依然凍得直打哆嗦。
但比起外面越來越肆虐狂暴的風雨來說,此時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陰冷石洞已經算是天堂了
。夏清語抱膝蜷縮在角落中,心裡還不停給自己打氣,並且逼迫自己幻想着還是住在杏林館,溫暖的燃着火爐的屋子,白薇白蔻給她暖好的被窩……
“冷不冷?”
黑暗中忽然傳來陸雲逍的聲音,夏清語擡頭看過去,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輪廓,她還以爲陸雲逍也冷,於是哆嗦着道:“還,還好,終歸……終歸不是在風雨中挨凍,陸雲逍,你就想一想,你是在京城侯府裡,有暖暖的火爐,有燒的熱熱的炕……”
“冷就過來,哪裡那麼多廢話。”
安慰的幻想卻被陸雲逍無情打斷,但夏清語顧不上不滿,小心的挪過去,她看到陸雲逍已經倚着牆壁盤膝坐起,不由得驚訝道:“你起來了?剛纔不是還賴在地上不肯起,嚷着要睡覺的嗎?”
“這種天氣睡覺,不凍死也要脫層皮。”陸雲逍冷哼一聲:“再說誰賴在地上了?我那只是脫力後要休息,誰叫你那麼重的?”
“胡說,我……我明明已經瘦了好幾斤,如果是在杏林館,忙雖然忙,但吃得好,那個時候我身上纔有肉呢。”夏清語在離陸雲逍幾步遠處蹲下身子,卻聽他不屑道:“就不能再靠過來一點?難道你還怕我對你起什麼歪心思?別做夢了。”
“我做什麼夢?我知道小侯爺是柳下惠嘛,坐懷不亂真君子,我怕什麼?又不是沒做過夫妻。”夏清語原本的確是有些怕,雖然這具身體和陸雲逍不知有過多少次的肌膚相親,但這裡的魂可是處女之身,和一個男人流落荒島就很惴惴不安了,此時又是在漆黑一片的石洞裡,要發生點什麼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她都不好意思指責陸雲逍是流氓,畢竟曾經的夫妻在一起靠着取暖,擦槍走火是再自然不過了。
但嘴上是肯定不會認輸的。夏清語哼哼着靠近了陸雲逍,在碰上對方的身子後連忙又往外挪移了一點點,卻聽陸雲逍淡淡道:“我運轉內力呢,身上會暖和一些,你儘管放心的靠過來,我不會碰你的。”
夏清語咬牙切齒,暗道先前不知道是誰總拿含情脈脈的眼光來看我,這會兒還說這種話,哼!敢發誓嗎?
不過這話並沒有說出口,從內心裡,夏清語還是願意相信陸雲逍是個君子的。於是她輕輕靠在陸雲逍身上不說話,幾乎是立刻的,她便發覺對方的呼吸似是有些紊亂。
夏清語不動聲色的再次移開身子,這一次陸雲逍沒有再說什麼。夏清語有些可惜,暗道沒有火摺子,不然倒可以看看他的臉是不是發紅了?不過這傢伙的臉皮厚的很,就算被我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他應該也會面不改色吧。
事實證明,夏清語還是高估了陸雲逍的臉皮厚度,她雖然看不到,但小侯爺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已經在發燙了:先前那麼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在意人家,哪裡想到夏清語剛靠過來,那軟軟涼涼的身子只是稍微接觸了一下,自己某個地方竟然就有些不爭氣的擡起頭來,以至於運轉內力的自己竟連呼吸都控制不住。
或許是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忙一直忙,很久很久沒有近女色的關係?
陸雲逍只能在心裡爲自己找這麼個蹩腳的解釋。拼命壓下心中如潮水般涌起的綺念,他儘量讓自己的心神沉浸在運轉內力之中,只是這一次,卻是怎麼也靜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