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姨娘擡頭笑道:“許是我多心了,只不過我看着二奶奶最近心氣很是不順,你想想,二爺南下不在家,院子裡又多了個礙眼的,二奶奶心情能好到哪裡去?何況以二奶奶一貫的性子,不怕你惱,你覺着,那可是一個會把奴才的孩子放在眼中的主兒?就是太太陪房的孫子,也不見她有這份兒熱絡啊。”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蓉兒也是服侍過葉夫人的,怎麼不知道秦書盈眼高於頂的性子?臉色當即就變了,下意識搓着手道:“這……這小崽子竟然瞞騙我不成?只是……只是他這幾回拿的東西,都是好的,若不是二奶奶……那……那會是誰?”
許姨娘便做出一副爲難的樣子,嘆氣道:“唉!論理這話我不該和你說,只是又害怕……讓我眼睜睜看你又入人家圈套,我……我實在是不忍心。”
蓉兒連忙道:“姨娘知道什麼?快告訴奴婢,什麼……什麼套兒?我們母子如今都這個樣兒了,還……還有誰有心思設計我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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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姨娘一臉的掙扎猶豫,最後禁不住蓉兒一個勁求懇詢問,方長嘆一聲道:“老實說,我這些日子偶爾在府裡走動,倒是沒看見柱兒和二奶奶走的多麼親近,倒是和大奶奶……好像很投緣的樣子。”
“大……大奶奶?是她?”蓉兒一聽這話,就覺着眼前一黑,當即殺氣騰騰站起來,便要去找兒子問個清楚,卻被許姨娘拉住,聽她正色道:“你這麼急忙忙的,就問出來了,又能如何?她如今是世子夫人,你是什麼人?小胳膊能扭得過大腿嗎?她要弄死你。比碾死一隻螞蟻都容易。”
蓉兒便哭道:“那……那奴婢要怎麼辦?求姨娘教我,我……我實在是一聽見她的名字,就……就覺着整個身子都要炸了一般。這會兒哪裡還能思慮周全?”
許姨娘道:“你便是身子要炸了,爲了你兒子,也得忍着。總要慢慢弄清楚那女人要幹什麼,纔好見招拆招。這會兒你只顧着去問柱兒,問出來了又怎樣?難道日後她要見柱兒,你能攔着?你攔得住嗎?所以這事兒就算你再怎麼急。也得咬着牙把血淚往肚子裡吞。慢慢查探着,看看她究竟要做什麼?”
蓉兒被她拉着,終於又坐了下來。目中閃動着無邊恨意,咬牙道:“是,姨娘說的不錯,我得把血淚吞進肚子裡,看看……看看她究竟要做什麼,都把我整治到這個地步了,她還想怎樣?別把我逼急了。不然……豁出性命去,大不了魚死網破。”
許姨娘見目的達成,心中鬆了口氣,面上卻假裝大吃一驚道:“糊塗,你這是什麼想法?什麼叫魚死網破?什麼叫豁出性命去?你豁出了性命,你兒子怎麼辦?你以爲你就是慘的了?你不知道雙月兒的命運呢。那真是比你還不如。”
“雙月兒?雙月兒怎麼了?”雙月兒當日也是陸雲逍的丫頭。不過被夏清語發賣後就不知所蹤,蓉兒沒料到此時竟能聽見這個名字。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卻聽許姨娘幽幽嘆道:“昨天粉黛來和我說,說是府裡一個下人,在暗娼門子裡看見了雙月兒,原本多漂亮的人,如今卻和那些最下等的娼妓沒什麼兩樣了。”
蓉兒怔怔出神半晌,忽地抱頭哭道:“這都是她造的孽,都是她造的孽,老天爺爲什麼不長眼收了她去?爲什麼還要她風風光光嫁回來?這是個什麼世道……”
這番感嘆倒是說進了許姨娘心裡,她苦笑一聲道:“有什麼辦法?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都是有數的。我何嘗不盼着老天收了她去?你是不知道,如今她把性情這麼一變,府中上上下下,沒有說她不好的,老太太不用說,原本就喜歡她,還禁得住她刻意討好?就是太太,原本多厭惡她的人,現在對她說話,都是和顏悅色的,更不用提那幾位姑娘,簡直就把她當成了親姐姐一般,什麼私密話兒都找她說,就連四姑娘選婆家,還特意把她叫過去請教了一番呢。”
這幾句話中着實透露出不少信息,可見許姨娘對夏清語是無比關注的。只可惜蓉兒現在已經是心亂如麻驚弓之鳥,哪裡還顧得上去琢磨這當中的含義?
“血管分佈在全身各處,不計其數,當然不能要求大家把它們的位置全部記住,但是我剛剛畫出的這幾條大動脈大靜脈的走行方向與位置,卻一定要記住。有的手術很可能會在這些血管分佈的區域進行,這種時候就一定要避開……”
夏清語指着牆壁上掛着的一副簡易人體圖,這張圖不同於中醫常用的脈絡穴位圖,倒更類似於一副解剖人體圖,上面以各種顏色的筆畫着肌肉,骨骼,以及一些大血管走行。
現在夏清語已經不在杏林館坐診,而是將重心全部轉移到教授醫學知識這方面。隨着杏林館名氣漸大,學徒也漸漸增多,及至聽說神醫娘子親自開堂授課,就連京城各大醫館的坐堂大夫都坐不住了,擠破了腦袋也要進來學習,一時間,杏林館人滿爲患,着實手忙腳亂了一陣子。
後來總算是經過專門的篩選之後,選取了五十名學生,多是年富力強的,有杏林館的學徒,也有京城各大醫館的學徒,至於那些坐堂大夫,夏清語卻沒有選取,一則能在京城醫館坐堂的,多是四五十歲開外的大夫,本身接受能力就低,又不像孔方那樣有着豐富的外科經驗。再則也容易造成各大醫館的混亂,你說一個急病人眼巴巴趕過去了,結果坐堂大夫沒了,一問,去哪兒了?去上課了,這像話嗎?再者,夏清語也怕這些大夫當中有那自負的,從自己這裡學一點皮毛就覺着能做手術了,到時胡亂行醫,這可是比蒙古大夫還要更可怕的危害了。
相比之下,學徒們就沒有這些層顧慮。這五十個學徒經馮金山江雲等親自試驗過,都是天分高,又勤懇好學的。只要學成手,一方面可以爲杏林館增添人手,二來,也可以做夏清語的幫手,很容易就可以進入良性循環中。
這一堂課上完,夏清語照例問下面的學徒們有沒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要問,就見一個小夥子舉起手來,這小夥子叫做初旬,是學徒當中最活躍的,天分也極高,往往能舉一反三,作爲老師,夏清語很喜歡這個學生,於是叫他起來。
就聽初旬小聲道:“師父,雖然您講的很詳細,可是……只憑這麼一幅圖,我們並不能理解。畢竟真正的人身體和這幅圖還是有很大差異的。我在家時,每年都要殺豬,你看那麼大一頭豬,身上骨骼肌肉淋巴乃至各個臟器等等的情況就已經很複雜了,人爲萬物之靈,只怕要比豬更復雜,咱們只看圖,這不行啊。什麼時候也讓我們親自去觀摩一下老師們做手術的過程,如此和真正的人身結合起來,或許就會茅塞頓開。”
夏清語這才明白,原來這小子是想去親自觀看手術啊。只是這卻難辦,她搖搖頭道:“我之前給你們講消毒知識的時候說過,手術對無菌環境的要求很嚴苛,絕不可能允許你們這麼一大幫子人圍觀的。不過初旬提的這個問題也很中肯,所以……讓我來想想辦法。”
聽到夏清語這麼說,學徒們紛紛興奮起來,又有人舉手問了幾個問題後,這堂課就結束了。
所謂的教室是在杏林館庫房後面的院子裡。五十個學徒聽課時,將這個小院子擠得滿滿當當,等人都離去了,小院子才恢復了平靜空落。
是得抓緊時間找個新地方了,實在不行,也得找個宅子做課堂,可不能再這樣下去。夏清語揉了揉額頭,陸雲逍和她現在都是分身乏術,陸雲遙又遠在江南,看來得回府找一個管事將此事操辦起來,不然等那兩兄弟和自己,猴年馬月也不知能不能弄好。
一邊琢磨着,就來到前廳,只見人都聚在門口往外看着,夏清語有些奇怪,便上前問馮金山道:“大家看什麼呢?出了什麼事?”
馮金山笑道:“東家還不知道?再過幾日是太后的壽辰,所以皇上和貴妃娘娘明日要親去白雲寺爲太后祈福。如今御林軍正在灑水靜街呢。”
“哦,對,陸雲逍和我提過一句,只是我事情太多,又覺着和咱們沒什麼關係,所以壓根兒就沒往心裡去。”夏清語苦笑着搖搖頭:“原來路線是定在紅光大街上嗎?這下可好,看來明天咱們也要關一天門了。”
馮金山道:“可不是,這紅光大街上所有的鋪子都要關門呢,好在也只有一天,咱們留了值班的,照顧後面那兩個剛剛做過手術的病人就好。”
夏清語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因正在心裡琢磨着值班的人選,忽然就聽前面孫長生道:“哎,你這婦人,是要幹什麼呢?”()
ps:嘆氣,原身做的孽,日後都要大奶奶幫她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