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裡,葉夫人就覺着心裡如同吃了蒼蠅一般,偏偏又萬般無奈,好在陸雲逍總算是漸漸好轉了,不管如何,兒子的命最重要,只要人能活過來,其它的,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正想着,便見許姨娘和琥珀白芷走進來,請過安後,許姨娘便笑吟吟道:“過來的時候特意從爺的院外路過,看見那個戴半邊面具的年輕人過來了,想是送解藥的,這回服下解藥後,爺可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葉夫人聽見阿醜送解藥來了,精神不由得一振,不過又聽許姨娘說沒有後顧之憂,她便嘆了口氣,搖頭道:“沒有後顧之憂?只怕是未必呢,從此後,這府裡大概又要熱鬧了。”
許姨娘和琥珀白芷今天過來,原本就是爲了打探消息的,一聽葉夫人這話,面色便不由得白了幾分,忽聽外面有人悄聲說話,接着秦書盈走進來,對葉夫人道:“我想着再過去去探一探大哥哥,太太有沒有什麼吩咐?或者要給大哥哥什麼東西,我一併帶過去吧。”
葉夫人便站起身道:“那女人在那裡,我們過去做什麼?我也打聽過逍兒的情況了,還是很好的,這會兒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也讓她老人家放心。”說完目光看向許姨娘,見她們臉上露出關切神色,她想了想,終究還是嘆息道:“你們稍安勿躁,這時候也不要過去逍兒那裡了,有什麼消息,我遣人告訴你們知道。”
許姨娘和白芷琥珀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卻萬萬不敢在葉夫人面前發作出來,三人只得無奈答應。待葉夫人走後,便也離了上房。看着四下無人,琥珀便咬牙道:“太太也太無情了,如今爺受了傷,我們正經的姨娘妾室不能過去探望,倒讓那個女人堂而皇之在這裡,什麼意思?她從前雖是大奶奶,只如今還沒有再娶進門呢,怎麼這會兒不講究國公府的臉面了?”
許姨娘鳳目微眯,淡淡道:“這會兒爺的生死握在人家手裡。太太也是投鼠忌器。這卻也不算什麼,我只怕,日後咱們幾個,都不能再靠近爺的身邊了呢。”
白芷自從甄姨娘被攆出去後,便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她原先就是揹着主子爬上陸雲逍的牀,如今又失去了靠山,一旦夏清語回來,就算打死她。想也無人過問,因便膽戰心驚問道:“姨娘的意思是說,太太同意爺再娶大奶奶了?”
許姨娘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剛纔沒聽見太太的話?既然太太說這府裡往後要熱鬧了。那能是怎麼個熱鬧法兒?”
琥珀也愁道:“這可怎麼辦?真要是叫她回來,還有我們的活路嗎?到那時,怕是太太和爺也都禁管不了她了。”
話音未落。便聽見遠處一陣嘰嘰喳喳的笑聲傳來,三人凝目望去。只見幾位身姿曼妙的女孩兒正結伴往陸雲逍的院子裡去,許姨娘心中一動。忙對粉黛道:“叫住幾位姑娘。”
粉黛連忙上前,果然,這幾個女孩兒正要往陸雲逍房裡去,聽了粉黛的話,女孩兒們便來到許姨娘面前,三姑娘陸明芳便問道:“大哥哥病了,你們怎麼不在他院子裡服侍?反而都在外邊逛蕩?”
這三姑娘的母親是林姨娘,國公爺陸奉倫一輩子沒什麼大成就,卻也不風流,年輕時也不過只有兩房妾室,如今身邊除了葉夫人這個髮妻之外,便只有林姨娘一個妾了。林姨娘生性老實,葉夫人對她也就不算苛刻,陸明芳人又聰慧本分,所以倒也很得葉夫人歡心,因此平日裡對許姨娘等人也不是十分看在眼中。
許姨娘恰是要等她這樣問,聞言便假裝傷感道:“我們哪裡敢過去?你們難道不知如今爺的院子裡誰在那兒?太太也告誡我們不讓去的,只怕去了也落不了好,倒不如在房中聽消息,偏偏爺受了這樣嚴重的毒傷,我們又坐不住。”
四姑娘陸明綺便皺眉道:“是大嫂子在那裡?我也聽說了,這一次大哥哥能夠轉危爲安,全多虧了她。只是這似乎也用不着把你們拒之門外吧?”她是沈夫人的親生女兒,說話口氣自然要壯一些。
五姑娘陸明慧淡淡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嫂子先前是什麼脾氣,闔府上下誰不知道……”不等說完,就聽陸明芳冷笑道:“她是哪門子的大嫂子?三年前就被大哥哥休出門的。”
許姨娘嘆了口氣道:“三姑娘,等一下過去了,千萬別說這種話,我們看着爺的意思,是定要迎娶她回來的,日後她自然還是你們的大嫂子。”
三個女孩兒此前也聽說過陸雲逍和夏清語的風言風語,這會兒聽許姨娘說了,心中都是不忿,卻也知道這事兒自己不能做主。因便紛紛道:“也別這麼早下定論,我們不信太太這樣糊塗,真的會答應這門婚事。”
許姨娘見目的達到,便連忙轉了話題,微笑道:“好了,這會兒別說這些,不管怎麼說,也得感謝她救了爺。之所以過來和姑娘們說話,是因爲剛剛那個阿醜進院子裡去了,姑娘們這會兒去,撞上了不好,不如派丫頭過去吩咐朝雲一聲,什麼時候他走了,你們再過去。”
幾個女孩兒一聽,都覺着有道理。她們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和阿醜這個年輕外男相處一室?因便點頭笑道:“多謝姨娘提醒,我們曉得了。”說完果然派丫頭過去那院子裡招呼了。
這裡阿醜送了解藥,看着陸雲逍服下,便淡然道:“奶奶,這毒就算是全解了,我看陸大人脖子上傷口不大,這會兒又有奶奶妥當處理過,應無大礙,我就先回去了。”
夏清語點頭道:“好,你快去吧,若是醫館裡有事,就趕緊來通知我。”說完阿醜點頭答應着離去,陸雲逍便問道:“醫館裡的馮大夫江大夫他們還沒成手嗎?有什麼事需要來通知你回去的?”
夏清語笑道:“你以爲醫學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沒見太醫院裡的太醫們都是鬍子花白了的?我和大家相處才幾年?不過如今京城的人也漸漸知道杏林館了,光是上個月,就做了十幾臺手術,還做了一個腸梗阻的,很是驚到了一些人呢。”
陸雲逍道:“這樣厲害了?大家不疑心你開膛破肚的手段?”
夏清語得意道:“自然要疑惑的,不過後來看着那些必死的人又出來溜達,慢慢活蹦亂跳的,也就不疑心了。是了,你還不知道吧?晏公子和石二姑娘到京城來了。”
陸雲逍一聽見晏公子這三個字兒,就覺着從心裡往外冒涼氣,登時豎起眉毛道:“石大人進京我是知道的,他原本就是邊關的將領,皇上大概是想着需要的時候還要派他出徵。只是那晏子笙跑來做什麼?他家不是在遼東嗎?”
夏清語笑道:“你離開京城日久,所以一些事情不知道。聽說是他哥哥升了個什麼通政司的官兒,他們家老爺子一高興,就閤家搬進京城來了。”
陸雲逍撇了撇嘴,看着夏清語道:“那混賬東西沒有趁我出征的時候跑去廝纏你吧?哼!如今可是在京城,我纔是正經的京城一霸,他還敢色膽包天的話,看我不去揍得他滿地找牙。”
一番話說得夏清語笑彎了腰,搖頭道:“你就別逞能了,我怎麼從沒聽說過你這京城一霸的大名?實話告訴你,從今後你不用再吃晏公子的乾醋,我看着他和二姑娘好像有些苗頭。”
“真的?”陸雲逍眉頭立刻舒展開來,仔細盤算了一會兒,不由得喜上眉梢,連連點頭道:“沒錯,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他和二妹妹倒還真是天生的一對,二妹妹知書達理端莊賢淑,晏子笙也是出身名門文采風流,即便狂了一點兒,隨着年齡大了,又有二妹妹幫他,想必一點點也就收斂了。”
這話正是和夏清語想到一起去了。因不由得好笑道:“咦?這會兒怎麼竟能看見晏公子這些好處了?分明先前還說人家色膽包天,從前一提起來,也都是什麼浮躁淺薄,粗心大意,甜言蜜語,花心蘿蔔之類的貶義詞。”
陸雲逍咳了一聲,面上絲毫不見尷尬之色,呵呵笑道:“說也奇怪,一聽見他不在你身上下功夫用心思了,我倒立刻覺着他還算順眼,不似從前那般面目可憎了。”
“你羞不羞?虧得能把這種話說的理直氣壯。”夏清語又好氣又好笑的搖頭,忽見白薇用托盤捧着一塊白巾走進來,她就站起身道:“來,我給你傷口換換藥,換完藥後,你也試着看看體內還有沒有殘毒,沒有的話,我也該回去了。”
陸雲逍道:“急什麼?難得有這個機會能兩人相處着,何必急着走……”不等說完,便被夏清語瞪了一眼,聽她嗔道:“哼!先前是因爲你的傷情危急,所以我才留在這裡。如今你都好了,我爲什麼還要留在此處?只怕葉夫人心裡不知道怎麼擔心呢,我可不掉這個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