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綠枝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說完又來回踱了幾步,鄭重道:“你說,從枝兒那裡得來的消息會準確嗎?萬一他不是去救那個女人,我在這裡還費疑猜,可不是瞎耽誤工夫?”
桂花忙道:“枝兒說是她親耳聽到的,奴婢量着她沒有那個膽子騙姑娘,而且這事兒咱們也是查過的,原本那位大奶奶可不就是在菜市場外擺的攤子?她如今都三天沒去了,這不是和枝兒的話對上了嗎?”
桑綠枝點點頭,眉頭鎖得更緊,輕聲道:“我就是不明白,他到底爲什麼還要去救那個女人?”
這話只是自言自語,桑綠枝並沒有指望能聽到答案,卻不料旁邊桂花接口道:“或許,小侯爺是因爲老太爺的病,所以想請那位大奶奶試一試?畢竟老太爺這病都一個多月了,眼瞅着再治不好,恐怕就有生命之危了。這個時候兒,若是請那位大奶奶治好他老人家的病,還怕江家對小侯爺不感恩戴德?江家畢竟是地方豪族,到時小侯爺得他們相幫,在江南行事也會方便得多。”
“果然有道理。”
桑綠枝豁然站起身,但是很快便又坐下來,冷笑道:“江老爺子的病,請遍了江南的名醫都沒有用,憑什麼那個女人就能成?小侯爺真是糊塗。”
桂花凝重道:“姑娘莫要掉以輕心,當初在那村子裡,周家的那個產婦,產婆子不是也說死定了嗎?孩子那麼大,把兩邊都撕開了,這事兒平時咱們在府裡也聽說過,哪有能活下來的?偏偏就讓她救活了,如此看來,可知那大奶奶是有些手段的。”
桑綠枝面色一變,但很快便又微微一笑,搖頭道:“放心,老爺子和那周家婦人不一樣,他得的是疑心病,莫要說夏清語,就是大羅金仙來也沒辦法。阿彌陀佛,但願那個驕奢跋扈無惡不作的女人早點讓人殺了,不然的話,若她真敢登江家的門,我必然要她好看。”
桂花聽見自家姑娘這惡毒的詛咒,身上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她心裡對夏清語倒有些同情,然而她只是一個小小婢女,即便對夏清語等抱着同情,又能有什麼用呢?
儼然已經成爲好幾方重點關注對象的女主角此時毫無大禍臨頭然後被英雄救美的自覺,從項廷芳那座別院出來,夏清語拒絕了對方用馬車相送的好意,主僕三人沿着道路往南走,一邊注意着路邊有沒有新鮮草藥,若遇見了,就採集了包在包袱裡,如此一來,尋常一個時辰的路,她們走了兩個時辰還沒走到一半,背上的包袱倒是都滿了,卻渾不知那等在巷子中準備伏擊的歹徒都快等的翻白眼了。
被派到巷子口的三個人這個恨啊,紛紛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讓他們等的頭頂冒煙的主僕三人,一邊惡狠狠想着讓老子們這樣好等,只要等到了,倒不如先在你們身上快活一下,然後再要了你們性命,這種事情尋常的很,想來王哥也不會不答應。
正想着,就見從北邊路拐彎處上,果然出現了三個女子的身影,就是王哥給他們看的那畫像上三人,眼見那三個娘們兒說說笑笑的走過來,三個歹徒大爲興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絲毫沒注意從南邊岔路口拐出來的幾個人,這正是受災的時候,平常百姓哪敢多管閒事?真要有人敢管這個閒事,他們也不介意多宰幾個人練練刀法。
眼看夏清語三人走到了小巷邊,接着猛然就停住了身形,江倉等人只以爲她們是發現了自己,於是一擁而上,一人一個就將那三個呆頭鵝般的女人給拖進了巷子,下一刻,守在門口接應的江宇打開木門,那三個弱女子就被他們給推到了院子裡。
陸雲逍也沒想到拐過岔路便能遇見夏清語三人,以至於從來都是處變不驚的小侯爺竟驚訝的停下了腳步,暗道莫非這三個女人竟然想辦法逃了出來?下一刻,他看到夏清語擡頭髮現了他們然後愣住,再然後……沒有然後了,那三個女人瞬間就消失在了巷子中,速度非常快,如果不是他親眼看着,他絕對會以爲剛纔是自己眼花了。
不過三人當時是斜着身子進的那條巷中巷,別說陸雲逍,就算是個普通人,也知道這三人是被拖進去的。於是陸雲逍略一愣怔後,便緊走幾步來到小巷中,左右看看後,他一腳踢開了小巷中唯一的院門。
就在這一刻,夏清語終於明白什麼叫“無巧不成書”了,明白藝術爲什麼總說是來源於生活卻高於生活了。泥馬這要不是小說,能有這麼湊巧到了極點的事兒嗎?而如果這是小說,她很想對小說作者豎一箇中指,不過考慮到救兵旋即就破門而入,並沒有讓她們受到任何威脅和折磨,她又想感激涕零的抱着作者大腿喊親媽了。(梨花:哼!知道我是親媽就好。)
這一場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快的讓夏清語許久都沒想到應該怎麼來形容。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嗎?那絕對不合適啊,陸雲逍那威風,根本不是老虎可以比的好伐?除非是長了翅膀的白虎還差不多。而這些渣滓,那更不是老虎了,說他們是老鼠,估計老鼠都不會同意,耗子羣裡也很少有被貓一下子就抓住的孬種好伐?
反正,總之就是一面倒的形勢,再然後綁匪們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朝雲那個滑頭都興高采烈的參戰踢了兩腳,暮雲也就攤上一個對手,鐵捕頭和他兩個兄弟只因爲輕功不佳,趕過來的時候湯都沒喝着,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這算是英雄救美嗎?夏清語揉着被歹徒們拽得生疼的胳膊,心想多麼美好的戲碼啊,可是我能不能要求換個英雄來救我?項公子就不錯啊,雖然他還沒有完全痊癒,但是他那些手下隨便來兩個就能對付這些渣滓吧?可老天你偏偏安排這個渣男來救我,這……這算怎麼回事兒?還能不能愉快的以渣男稱呼他了?會糾結的好嗎?
“爺,這是從那個首領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暮雲將一塊腰牌雙手遞給陸雲逍,神情凝重。
陸雲逍接過來,只看了一眼,眉頭便微微挑起,喃喃自語道:“天地會盟的人?他們怎麼會和三個女人過不去?若說是搶劫,那也不至於吧?”
他說到這裡,猛然轉向夏清語,森然道:“把你們擄去的人叫什麼名字?是讓你給誰治病?”
夏清語不自禁的就爲項廷芳擔心起來,卻也知道此時不能有半絲隱瞞,只好老老實實把實情都說了出來。卻見陸雲逍的目光明亮若啓明星,但看向她的眼神又像是恨不能一掌把她拍死。”
“鐵捕頭,這幾個人是天地會盟的反賊,你帶回去務必好好審問。”陸雲逍看向鐵捕頭,卻見那哥仨已經驚喜的傻掉了,張大着嘴巴也說不出話來。
天地會盟的反賊啊,媽的一抓就是六個啊,這……這樣的大功勞,即便是小侯爺吃肉他們跟着喝湯,也足夠撐死他們了,說不定還可以調進杭州或姑蘇做捕頭呢,而且聽小侯爺那意思,他並不想要這份兒功勞,這怎能不令哥仨喜出望外?只覺着是天上砸下了一個大餡餅,還是純肉餡兒的。
“帶回府衙要看好了,可不能讓他們自殺。”能幹的暮雲已經把七個人串成了一串糉子,繩子就遞給鐵捕頭,先前他在那個首領的嘴裡找到了一枚毒丸,那幾個蝦米身上卻沒有這種東西,可見在會中的地位不會很高。
鐵捕頭已經只剩點頭的份兒了,猶豫着看了一眼夏清語,但隨即他就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暗道平白得了這樣一份兒大功勞還不知足?你還想從小侯爺動了心思的女人身上撈功?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並不知道陸雲逍和夏清語的事情,只覺着一個尋常行醫的女子被綁架,小侯爺怎麼會暴露身份動用官府力量暗中尋找?那自然是關心着急唄。有這樣的證據,也難怪他就把事兒給想歪了。因此牽着那一串糉子迅速退出了這個院子,把舞臺留給那一對身爲主角的怨男怨女。
“今天的事,多謝你救了我。”
不管心中再怎麼不服氣,該謝的就要謝。夏清語認爲自己是講道理的,所以,既然陸雲逍救了她,這救命之恩是必須謝的。
“不用了,你在京城侯府中救了老太君,侯府也欠你一次人情,這一次後,恩情兩相抵消,從此後,我們就是互不相欠。”陸雲逍冷淡的說完,目光看了夏清語一眼,見她目光有些黯然,他略一尋思,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很顯然,這女人誤會了那個男人。只是,年輕權重又聰慧不凡的天地會盟主,怎可能使出暗殺恩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呢?不過小侯爺並不準備讓夏清語解開這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