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多的天兒有些冷了,如今出門都要披着披風,不然,那風一吹進身子裡,可就難過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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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聞香齋到落香苑,沈靜儀過來時已經染了一身的涼,不過倒也清爽。
鼻尖的呼吸都是涼涼的。
很快,落香苑的婆子迎了上來,招呼她們進去,“我們奶奶正在房裡頭呢,聽說了九奶奶過來,可她自個兒身子又不好,見不得風,便讓奴婢出來迎着。”
“無妨。”沈靜儀淡淡地道,說話間,已經走進了正房。裡頭,薛氏正坐在牀上,身後靠着芙蓉色纏枝大引枕,面色有些蒼白消瘦。
沈靜儀抿了抿脣,她聽說薛氏的身子中毒最深,怕是都沒有機會再懷上了。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痛苦,前世她深有體會。
在牀邊坐下,她看了眼身後的珍珠與綠拂,“聽說你身子好些了,便過來看看,順便給你帶了些補品。”
丫鬟聞言,已經主動上前接過了珍珠和綠拂手中的東西。
薛氏看了眼,怏怏道:“你有心了。”
她現在真的是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來了,往後再無可能懷上孩子,於她而言,簡直生不如死。
瞧着她神情,沈靜儀約摸也能猜到一二,“嫂嫂如此可不好,這樣,便是讓暗中作梗之人看笑話了。”
薛氏眼眸一冷,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知道是誰害我?”
沈靜儀搖搖頭,“我若知曉,早揪出來了,況且,我自個兒也中了毒。若是能找到她,定要給自己報仇的。”
聞言,薛氏移開目光,“我如今這個樣子,你們都滿意了。我知道平日裡我不討喜,你能來看我,我也給你個面子,現在你可以走了。”
沈靜儀微笑,“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往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嫂嫂若是以這種心態待人,只怕,會失了身份與地位。”
“你什麼意思?”她警惕地看着她,通紅的雙眼此時看起來有些可怖。
沈靜儀搖搖頭,說道:“嫂嫂還是趕緊振作起來的好,往後,即便不能爲七哥誕下子嗣,可這位置,至少也得保住纔是。這樣,才能不讓人笑話。”
薛氏緊緊地盯着沈靜儀,說真的,她與這個弟妹還真沒有太多交集,每次見面也是看她嬌滴滴的模樣不舒服,總是想找她麻煩。
如今,她卻肯與她說這些話,並不是無知,所以,她還知道這些是事實的。
她只是覺得,從她口裡說出來,太驚呀罷了。
“你會有這麼好心?”
“我與你一般遭遇,又有什麼理由害你?”
薛氏不說話了,她自然是知曉的,沈靜儀中毒昏迷了幾日。
而她……
手掌緊緊捏起,她一定要查出是誰,將那人大卸八塊。
見着她神色有了變動,沈靜儀也不再多說,起身道:“嫂嫂好好歇着吧,我先回了,這身子,還是要養好纔是。”
薛氏此時沒說話,卻在她將將出門時說了句多謝。
沈靜儀彎起嘴角,她知道,她這是領了她這份情。
現在或許沒用,可,以後難保有一天不會用不到。
回到聞香齋,綠拂有些不明白,抱着零嘴兒吃了幾口,說道:“小姐,那薛氏一看就不是個好想與的,您爲何多此一舉啊,再說之前,她也沒少跟您作對。”
沈靜儀只是彎着嘴角,拿了本書出來看着。
“那是因爲小姐再拉攏她啊,你想想,她平日裡得罪的人不少,如今這樣了,府中多少人看她笑話。可小姐卻不一樣,這等於是給了她一個人情,往後遲早是要還的。”珍珠笑着說道。
“還?她那樣的人,還會還啊!”顯然,綠拂對薛氏的印象好不到哪兒去。
沈靜儀聽了,擡眸掃了她一眼,“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說不定,她們有一天就會讓你驚訝。薛氏這人是不好想與,可她這樣的人與那些深藏不露的比起來,就太好想與了,你瞧瞧府中哪個奶奶簡單的,薛氏,看似囂張,其實這樣的人也這樣的人的好處。”
綠拂皺了皺眉頭,還是似懂非懂,珍珠倒是聽明白了。
“往後小姐就算沒有助力,但是也能少一個敵人。比起那些看不到,猜不出的敵人來說,七奶奶的確讓人省心不少。”
沈靜儀讚賞地笑了笑,“珍珠這心思果真玲瓏,難怪當初祖母把你留給了我。”
珍珠羞澀一笑,“奴婢都是跟着小姐耳濡目染得來的,小姐才教會了奴婢許多呢!”她看了眼綠拂道:“你可要多學着點兒,往後,我若是不在小姐身邊,這些事兒都要你爲小姐分憂的。”
綠拂撅了撅嘴,“你莫不是就要嫁人了?那孟喆還真是心急。”
珍珠被她說的臉上一臊,瞪了她一眼,“死妮子,說什麼呢!”
沈靜儀微笑,“珍珠說得對,綠拂是該準備了。”
年前珍珠就要嫁出去,往後她身邊只有綠拂和謝嬤嬤,後者還要替她看管外頭的事兒,內宅的事兒,只怕許多都要綠拂搭把手了。
聽着她們這麼說,綠拂也感覺到了,她若是再指望着珍珠下去,怕是會拖累沈靜儀,於是道:“小姐放心吧,奴婢定然不會叫您失望的。”
“回頭把月季那丫頭帶在身邊吧,平日裡跟着你們後頭打打下手。”沈靜儀說着,便低下頭去,繼續看書。
兩人心中都有數,怕是等珍珠嫁人後,綠拂帶着月季一塊兒伺候沈靜儀了。
思及此,珍珠也放心些,月季畢竟是大夫人給沈靜儀的,全家又陪過來了,定然比旁人可靠些。
傍晚的時候,陳煜回來,一身的涼意,沈靜儀親自替他換了衣裳,穿上石青色的直綴,整個人顯得溫文爾雅許多。
她一邊給他整理着衣襟,一邊笑了出來,陳煜挑了挑眉,“笑什麼,今兒個有什麼喜事兒麼?”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明明是個溫潤的模樣,卻偏偏做了最令人害怕的錦衣衛。”她擡眸,歪着頭道:“你爲何不做文官呢?祖父和父親不都是文官麼?”
陳煜抓住她的手,嘴角掛着微笑,“正因爲他們是文官,我纔不能同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