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雲菱下意識喊,叫出的卻是盛繁華的名字。
那時他們躍地而出,正在太子府的書房。爆開來的石與灰,已經將房屋弄得面目全非。這麼大的陣仗,也引來此方太子府原有之人,以及守太子府的邙山軍和影衛紛紛前來。
毒箭“咻咻——”而出,讓衝進來的許多人躲閃不及。箭雨如蜂巢被端後,那沖天蓋地的馬蜂不要命的撲出來哲人。
盛啓此刻沒有內力的弱勢就被彰顯出來了,他以青劍之力,雖能有大刀破斧的能耐,卻無靈活的身法。
那些毒箭每每與他檫身而過,有不少還是追隨出來的墨夜幫忙擋掉,更有太子府的影衛護駕,他們才堪堪脫險成功。
“沒事吧?”雲菱生怕盛啓在她沒看見的時候中了毒箭,才脫險她就掙下身檢查他的後背。
“沒事。”盛啓配合的打開手,讓雲菱將他的身體檢查個遍。
雲菱看盛啓的黑衣雖有破損,但仔細檢查都沒有被傷到,她這才放下心來。
“連公子呢?”雲菱回望出口,看見那裡還是一片煙塵,很難看得清楚誰是誰。
“本王無礙,都去救人。”盛啓下令道。
“我剛纔好像看到連公子爲我擋了一支箭,那箭比其他的箭都快,似乎是針對我而來的,他不會有事吧?”雲菱沒能看得清楚,但她怕連公子真的中了毒箭。
因爲雲菱看見那些中毒箭者,此刻都已斃命。可見這毒,是一箭封喉的劇毒。而且最令她驚心的是,這些中毒者的臉上一瞬間就出現了一塊一塊的灰斑,疑似死去多時的屍體長了屍斑,顯得驚悚可怖!
“人出來了。”盛啓眼神好,在連公子嶄露頭角的剎那就看見了他。因知雲菱掛心,他順手指過去道。
雲菱擡眸看見了人,不由拉着盛啓小跑過去。
那時連公子被秋清風扶着出來,情況看起來不是很好。
“中毒箭了?”雲菱見此情況,方鬆開盛啓的手掌上前給連公子查看。
“沒有。”連公子搖頭,見雲菱水眸裡關切之意濃郁,他忍不住伸手去輕撫那嬌俏的臉。
雲菱那會根本沒注意,她也確實沒查到連公子中箭,只有問到:“沒中箭,那這是——”
“他用手握住了毒箭。”秋清風提醒道。
雲菱同時也發現了連公子一動不動的右手臂,她小心捲起後者的衣袖,果然看見他的手臂起了灰色的斑!
“屍毒?”雲菱聽說過這種毒,但是像這種毒素擴散這麼猛的屍毒,她還是第一次聽聞並見到。
“不錯,而且該是毒先生配置的古屍毒。”盛啓也查看了連公子手臂上的毒斑,按着他的記憶解說道。
“幸好這小公子手快,封住了自己的穴位,不然毒素已經擴散全身了。但是這樣下去,若不能及時解毒,也只有毒發身亡的下場。古屍毒不好解,最好的辦法是剁掉手。”秋左棠也出來了,雖然滿頭是灰,但並無大礙。
“我會盡力。”雲菱知道對於習武之人,一條右臂代表着什麼。所以她當機立斷的撕開連公子的衣袖,布囊解開後,銀針刷刷而下。一方面檢查這毒素已經蔓延到何處,一方面將連公子手臂上被封的穴位加密,以拖延毒素的蔓延。
“沒事,就是一條手臂而已,人至少還能活着不是。”連公子倒似乎不在意。
雲菱總瞅着連公子的情況不對,若是中毒而已,那麼已暫時控制住了啊!可他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哪裡還受傷?”雲菱認真詢問。
“頭似乎在不注意的時候被打了一下。”連公子倒是沒隱瞞。
雲菱意識到連公子可能腦部受了傷,所以她道:“你別動,我現在幫你檢查一下。我問什麼,你如實回答。”
“好。”連公子回答道。
雲菱點點頭,雙手開始小心而穩的抱住連公子的腦袋,隨後開始一步步按壓人體腦部的神經位問:“痛不痛?”
“不痛。”
雲菱點頭,一路慢慢的檢查連公子的頭部。期間她沒有挪動他的頭,因爲如果腦部真的受損傷,尤其是內部出問題者,隨意動他的頭,會讓他的病情嚴重!甚至致使他當場死亡!
衆人看見雲菱的手在連公子的腦袋上緩緩往下移,一直詢問其痛不痛。這種姿勢讓人覺得古怪,尤其這還是一名未出閣的少女,對一名年輕的男子這麼做。
“好,我現在問你。現在是大盛什麼年號,第幾年。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雲菱在問完連公子,他都沒說痛後問道。
“大盛是順豐十一年,我叫赫連繁燼,年十六。”連公子的回答,也道出了他的身份。果然就是大齊皇室,赫連氏人。好巧不巧,跟盛繁華一樣,年十六歲。名字裡,還都帶了一個“繁”字。
“嗯,暫時來說沒有問題。但是未免出變故,我會對你採取急救措施。回去之後,再做一次認真的檢查。”雲菱認真對赫連繁燼說道。
“好。”看見雲菱的態度如此嚴謹,那眼神中的幹練與明麗,赫連繁燼琉璃色的眸有些迷離。
雲菱擡眸看了一下四周,看到被炸開的磚頭道:“誰幫我取兩塊過來。”
魅夜早已經在一旁圍觀,聽此立即去取磚頭。隨後他看見雲菱小心的將磚頭置放在赫連繁燼的腦袋兩邊,並以他原本被撕下的袖袍裁成布條穩固綁住。
“找擔架,要平穩的將他帶回去。”雲菱弄完之後吩咐道。
“是。”魅夜立即召來人手安排。
“這是什麼新奇的辦法,弄這些做什麼?”秋左棠那是怎麼都看不明白。
“我擔心他腦內出血,所以這麼做。”雲菱拍手站起身,那時候毒箭也已休,現場已有影衛和邙山軍在處理。
“走吧,先回府。”盛啓拉住雲菱道。
“嗯。”雲菱點點頭,擡眸看向秋清風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自己小心。”秋清風道別,卻不知再相見又會是何時。
雲菱淺笑點頭,又與秋左棠拜別,才攜盛啓雙雙離去。
秋清風凝那背影片刻,倒也沒有再停留,收拾了殘部自回秋氏山莊不在話下。
……
時京都城內,不少人家只覺地面搖晃。那靠近太子府一帶者,更覺得房屋搖晃。只不知這是何種緣故,一時間人心惶惶。
時年京都城爆發大盛建朝以來最大的災難,屍毒自暗道中洶涌而出,首先殃滅太子府。隨後因太子府暗道勾連帝陵地下宮殿羣,其內亦是被釋放大量屍毒。當暗道被毀,京都城上方坍塌,屍毒溢出頓成災!
幸運的是適逢冬季,身中屍毒者死亡後,並不會快速的衍生出病菌,造成大面積的,很難抑制的瘟疫。
尤其是雲菱本身擁有現代的,災難屍體處理方法。所以這場災難來得快,去得也非常快。她與盛啓兩人,一主控制屍毒並研製解藥,一主穩定人心並控制朝局。雙管齊下後,京都城並未大亂。
歷三日後,雲菱也成功配置出古屍毒解藥。因爲古屍毒本身來源於人體,它跟動物毒素有異曲同工之妙。她於是製作了抗毒血清,以此辦法成功爲赫連繁燼解毒。同時那些中了屍毒,但沒有被立即斃命者,都能夠通過注射抗毒血清得救。
甚至當即中毒,只要注射及時,所中毒者很快就能解毒,再得以休養之後便可恢復如初。如此神佛般的醫術,頓讓京都城中人豎起拇指稱讚……
“好了,恢復得很好。根據你近日來的表現,腦部應無大礙。”雲菱在最後給赫連繁燼複診後確定道。
“真沒事了?”赫連繁燼這七八天就呆在厲王府,以方便雲菱看診。如今聽說好了,倒是有些捨不得走。而且他很清楚,就算是他懶着不走。但因爲不是傷員了,雲菱也不可能天天來看他,且又是噓寒問暖的。
“沒事。”雲菱收拾醫箱就要站起身。
“能跟你聊一聊麼,我可能就要離開了,也不知下次會是何時見。”赫連繁燼雙眸看向雲菱,神態認真道。
“恐怕不行,我最近忙得不行。再說又不是永不相見,下回來的時候,挑我不忙的時間。”雲菱卻拒絕。
赫連繁燼見雲菱手腳利落的收拾好了醫箱,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雲菱。”
雲菱停下手,但也抽出自己的手:“連公子,我很感謝你當日的相救。但友則是友,非友則爲路人。他日你有難,我亦會幫你。”
“爲什麼要這麼快就認定呢?你還小,不過十三歲。就算到十五,那也還有兩年。兩年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有或者更遠以後,人心最多變,任何時候請按着自己的心來走不是更好麼?”赫連繁燼看着落空的手,挑眉看向雲菱笑道。
那眉飛揚,那眸琉璃,那脣似春薔薇,活色而生香。比之盛繁華,多有妖嬈之色,看得雲菱嘖嘖嘆了一聲:“你這風騷是賣弄得越發有水準了。”
雲菱說着將東西收好,她起了身道:“怎麼都好,現在我喜歡盛啓,他也喜歡我這就夠了。愛情因爲兩情相悅,所以纔會美好。多加了誰,或分了心,它就不是男女之情。”
雲菱說完回過頭來,她看着赫連繁燼道:“其實有時候,接受自己,比接受別人更難。”
“嗯?”赫連繁燼眉揚起,雲菱已經笑着走出了門:“有句江湖話叫什麼來者,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嗤——”赫連繁燼聽言不由咧脣笑開,少女的身影已經伴隨着她清脆如黃鸝的嗓音離去。他低頭回味着,脣淺淺笑開如薔薇綻放。
……
至傍晚盛啓回府,聽長風回報說赫連繁燼走了,他遂問道:“菱兒呢?”
“還在醫房裡忙着。”長風回道。
“嗯。”盛啓知道雲菱最近除了忙着屍毒的事,還忙着給他配“跗骨”解藥。所以聽了話就往醫房過去,他知她最近很累,他很心疼卻又勸不下來。
醫房是雲菱暫住進王府後,爲了研藥開闢的實驗室。方走進去就能聞到各種稀奇古怪的味道,當然其中數藥味最濃郁。
“王爺。”魅夜見盛啓進屋,恭敬行禮道。
“忙多久了?”盛啓聲音低沉,未免打擾了正在專心致志中的雲菱。
“這次已站了三個時辰,似乎是有大進展。”魅夜在這裡一般是給雲菱充當打下手的工作,但是他卻樂此不疲。若是讓人知道,厲王麾下第一名醫魅夜,如今淪落爲打雜工,必然要驚掉不少人的眼珠子。
“下去吧。”盛啓揮揮手,自走近雲菱身邊,換了魅夜給她打下手。
雲菱此番確實有很大的進展,按照她的想法,距離成功研製出解藥不遠了。
跗骨之毒不比古屍毒,後者是在人體或者動物本身就能產生的毒素,所以可以通過抗毒血清來解毒。跗骨這種毒,就跟鶴頂紅等絕頂毒藥一樣,是蘊含很多複雜毒素的複合型慢性劇毒。
“有眉目了?”見雲菱眉飛色舞,盛啓那朱脣不由上揚,若非怕擾了她,真想親一親這樣光彩照人的小人兒。
“恩呢。”雲菱還沒留意身邊打下手的人已經換了,擡眸看到盛啓也不奇怪的燦爛一笑,接着繼續低頭認真最完最後一步。
盛啓淺笑看着,身心也隨之放鬆下來。朝堂上的局勢也基本穩定,他只覺得一陣睏乏。但又捨不得美人,所以非要看着纔好。
這些日子各忙各的,夜裡亦都是各自房裡忙着手中的事到睡着。盛啓尋思着今晚好抱着小人兒好好睡上一覺,可又知道該是將她送回侯府的時候了。前兒還有各種由頭說着,如今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思慮間盛啓只覺得心口有些難受,他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原本今日也想找雲菱說說此事,自那日強撐着醒來去帝陵之後,胸口一直時不時抽痛。
但看雲菱似要成功了,盛啓忍耐下來準備等等再說。這麼一等,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待雲菱終於將解藥研製成功,她正興奮與盛啓分享:“成了!終於是被老孃破解了,你看看這個東西,這個就是‘跗骨’的解藥啦。我先找動物試試,沒問題再給你吃。”
“好。”盛啓勉強笑道,面色已顯得蒼白,額頭上一顆顆冷汗珠子冒着。
“菱兒,本王有些難受。”盛啓見雲菱一門心思盯着剛研製出的解藥,不由提醒抗議道。
“怎麼了?”雲菱仔細將藥液換盛出來。
盛啓見雲菱還不看她,話不由脫口而出:“你看我一眼——”
“啊?”雲菱有些犯傻,這話出自盛啓之口?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後者,卻見他這俊朗的臉欸,青白青白的還冒着虛汗,一副大姨媽疼的模樣。
“還不給本王看一下,心口疼。”盛啓這一口開了,也就顧不得其餘的了,畢竟身體重要。
“啊?哦!我看看!”雲菱大約是從未見過不強撐着的盛啓,忙放下手中事上前,腦子還有些犯渾。
但是當雲菱解開盛啓的朝服,在拆開他傷口上的布條時,就知道情況非常不對勁!因爲在那本白色的布條上,分明沾有膿血!這是傷口化膿的表現,而他的傷已經過去那麼多天了,如今來化膿必然是感染了!
“什麼時候就這樣了?怎麼不早說,我不是讓魅夜多看着麼?”雲菱小臉嚴肅,擡頭就責問盛啓。她最近一直在研製跗骨的解藥,順帶弄那古屍毒的抗毒血清,他怎麼就不會照顧好自己?!
“去皇陵前就開始時不時痛,你不是最近忙麼,本王讓魅夜不要多嘴。”盛啓如實招來。
雲菱聽着臉色就更不好了,一臉兇相:“早就不好了爲什麼不早說,你是要找死麼?!”
“當然不是,這不是有你麼。京都城的百姓都說了,我的菱兒妙手回春,一雙鬼手能起死回春。”盛啓知道有錯,小心伸手想去摸雲菱的小臉。
“你少來!”雲菱別開臉,低頭仔細查看盛啓的傷勢,那傷口如今滿目蒼夷,根本就惡化了很多!如果不是他自己喊,她可能都還不知道。
這樣的傷擱在別人身上,早已經痛得不會動了,可他每天還要強撐着去上早朝。還要沒日沒夜的處理如今亂成一鍋粥的京都,又要穩定皇帝忽然不再,太后必然不甘而作亂的朝局。
想想他在那日從乾坤殿下來,就已經幾乎生機全無。若非後來聖物大爆發,又解開他身上早年被娰太妃種下的咒,他可能已經活不到現在了。
只怕他現在能好好的,除了聖物牽連魔劍,更多的是靠他自身強悍的生命力了。她這些日子,竟然這般忽略他。明明知道他傷得重,沒有內力身體也很渣。
“菱兒。”盛啓見雲菱盯着他傷口,有些矯情的側開往她身上靠。
“嗯?你別亂動,我先給你重新清理。得讓墨夜先把解藥拿去試試,沒有問題早點給你喂下去。解了毒至少他們可以幫你療傷,你自己的身體也能好些。”雲菱柔下聲來道。
“你最近冷落本王了。”盛啓知道解藥有了,倒不是很擔心自己的身體,反而還摟着雲菱的藥抗議。
“嗯,是我不好,沒有先察覺你這傷勢惡化成這樣。”雲菱看着心疼,低着的頭眼眶都有些發紅。
“不是這個。”盛啓卻搖頭。
“嗯?”雲菱有些奇怪。
盛啓卻認真道:“你天天去看赫連那小子,卻沒有來看本王,本王很不高興。”
“噗嗤——”雲菱本有些發紅的眼眶沒了淚意,反染上笑意的看着盛啓。
“還笑!府裡的人都說了,說得我不愛聽。”盛啓見雲菱笑開,本就有些尷尬的神態越發不自然。黑眸有些飄忽的顧左右而言他,看得雲菱湊上臉來問:“誰教你的。”
“什麼?”盛啓被雲菱忽然湊近的小臉弄得心跳有些加快。
“這些話誰教你這麼說的,還不高興了。”雲菱笑眯眯問,這可不像是盛啓的本事。
盛啓黑眸凝着雲菱的笑眼:“本王對你有什麼感覺,用得着藏着掖着不說麼?”
“嗯?”雲菱聽言微愣,眉眼裡多了分深邃的流波。
盛啓說的沒錯,他們之間有什麼感覺,有什麼不能說的。也許在外人跟前,他或者她並不是這樣的人,但是面對彼此,作爲最親密的人,他們真的沒必要遮遮掩掩。
那會盛啓見雲菱靠得這麼近,水眸又是如此誘人心扉,那菱脣就更讓人想採擷。他自黏得更緊,薄脣貼上去含住那菱脣。
雲菱微怔了怔,小手卻自然的勾住盛啓的頸,慢慢的迴應着他的親吻……
那時夜涼如水,密封的窗臺外寒雪飄飄,魅夜守在門外看着雪,一直尋思考慮着最近跟在雲菱身邊的所見所聞。
長風耐不住性子來苑上的時候,見魅夜正看着庭院的雪發愣,不由上前敲了一把:“怎麼回事?這都什麼時辰了,也不給王爺個菱兒姑娘傳膳?”
“啊?什麼時辰了?”魅夜還真沒注意時辰的問題。
“你怎麼服侍的,這都亥正了!”長風眼角抽了抽,心說最近這墨夜有點不靠譜,這魅夜就更不靠譜了。他不過是養了一小段日子的傷,這出來怎麼這兩人都變了樣,越發的不伶俐了。真該問問王爺,需不需要將兩人弄回去再訓訓。
“亥正了!這——”魅夜看天色,果然發現很晚了,一時緊張就去敲門,哪裡知道這力道還用大了,非就把門給推開了。
於是那非禮勿視的場面,就被魅夜和長風不小心看到了!
雲菱聽了門聲就馬上掙開了去,盛啓一雙黑眸不善的盯着門口那兩人,心道這兩個什麼時候這麼不長進!
門口魅夜、長風二人被看得脊背生寒。各自心道這下完了,還想着如果現在關上門,王爺能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呢?
魅夜實在扛不住盛啓這低壓,但纔想着要關門之際,卻有看見後者衣衫不整。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便鬼使神差道:“王爺,您這傷勢不太好,當保重身體。”
雲菱非是不解人事的小姑娘,聽了這話整個小臉爆紅!反而是盛啓不明內涵,只嫌魅夜煩人,是故冷聲冷氣道:“本王傷勢,菱兒自會查看。”
“是是是——”長風一把拉住壞人好事的魅夜忙道,直接就給關上門去。
魅夜看着門被關上,頓時還道:“長風,你不知道王爺傷勢惡化了,那可經不起聲色犬馬折騰。”
“什麼?!”長風並不知盛啓傷勢惡化之事,聽言倒是一驚。
屋裡的盛啓這纔算是完全明白魅夜那話什麼意思,卻把眼眸看向雲菱。後者那時羞得啊,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然後再也不出來了。
“菱兒——”盛啓瞧得新奇,忍着傷非湊上去。看那嬌顏紅如春火,粉嫩嫩讓人真相上前要一口。所以他便低頭咬了,不忘留戀的舔舐。
“哎呀!”雲菱如被蜂蜇,瞬間躲開怒瞪盛啓道:“幹什麼呀,你——你混蛋,討厭死了。”
“哈哈——”盛啓見雲菱羞得臉上紅雲都要燒起來了,還惡劣的朗笑起來。把雲菱是惹得惱羞成怒,上前一把抓住他衣襟:“笑屁笑!躺下,看我不整治整治你!”
“別,傷口疼。”盛啓笑着搖手,倒是知道自己是受傷之人,雖然心有食色之意,卻不敢再動干戈。
“哼——”雲菱嘴上雖說,狀也似張牙舞爪,但並未真的動手動腳。
但這聲勢可把門外的魅夜和長風驚得不輕,他們倒沒敢聽得仔細。但盛啓的笑聲與雲菱的怒罵聲自然是忽略不了,他們都猶豫着是否該敲門阻止。
所幸雲菱來開了門,但她一開門就看見四隻神色不對的眼隱晦的看着她和她身後,這讓她本就紅着的小臉有些扛不住。
但想到盛啓的傷是真的經不起拖延,雲菱只得硬着頭皮對魅夜道:“這是跗骨解藥,拿去試試是否沒問題。”
“解藥配成了?!”魅夜雖知道雲菱有大進展,但是咋一聽還是驚愣住了。
“嗯,你注意觀察中毒俘虜在服用解藥後的情況。”雲菱原本一直認定用人體當試毒的標本很違揹人道主義,但是在這種落後的醫療條件下,爲了她喜歡之人,她也做出了違背原則的事情。
雖然雲菱知道,自己研製的解藥,百分之九十九不會有問題。但是總歸是用人了,所以醫者其實就是一把雙刃劍。說好聽是醫者,說不好聽了,其實就是殺生者。尤其是開發,研究新型醫術者,更是要經常在各種活動物身上做各種實驗。
“是,屬下明白。”魅夜倒是沒有云菱那麼大的心裡障礙關要過,他自來以盛啓的命爲重,其餘的又何須在乎那麼多。
“嗯。長風,你去準備些熱水給我。”雲菱的臉色在談話中稍稍恢復,語氣也比較正常道。
“是。”長風聽說有了解藥,此時眉眼都有了喜意。他非常清楚盛啓因爲身中這等奇毒,幾乎被折磨得要死。至少他從未見過這般虛弱盛啓,雖然後者仍舊能屢屢創出奇蹟,但他知道都是用命在拼。
“嗯。”雲菱明白長風的心情,她也希望盛啓能全然健康起來。她不想再看到他瀕死的模樣,永遠都不想再看到。這一次是因爲有聖物,也幸好是她擁有了聖物,否則的話她真的不敢想……
隨後長風就送來熱水,雲菱開始仔細的爲盛啓清理傷口。其上的膿要處理乾淨,才能重新敷藥包紮。
這簡直就是一場折磨人的行跡,但是對於盛啓這種刀尖上長大的人來說,卻連哼都不曾讓他哼一聲。
“菱兒姑娘,王爺這傷勢沒大礙吧。”長風換了一盆盆膿水,只覺得心驚肉跳。
“噓——應該無大礙,讓他歇着。”雲菱見盛啓這樣疼都能睡得着,明白他一定是累壞了。
長風見此不再多話,自收拾了手尾出去。
雲菱伸手給盛啓蓋好被子,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也有些犯困。但爲等魅夜的回報,她並未回房去睡,而是趴在盛啓的身邊也睡了過去。
近半夜時分,魅夜纔來稟報。
雲菱被推醒的時候,看見魅夜動作急促的在查看盛啓。
“怎麼了?”雲菱有些迷糊的問道。
“王爺發高燒了。”魅夜神色凝重,他知道重傷之人在傷後這麼久忽然發熱意味着什麼。而且多半時候,人就是這麼沒了的。
“我看看!”雲菱急忙上前檢查,果然是高熱不退。再解開傷口檢查,發現原本清理乾淨的傷勢再度膿化,而且比此前更嚴重!這是嚴重細菌感染了,很可能是破傷風!
“解藥如何?”雲菱急問道。
“沒有問題。”魅夜見雲菱也着急了,便明白情況真的很嚴重。
“你看着,我去一趟醫房。”雲菱急忙跑出門,匆匆往醫房去。
看得長風急忙進屋來探情況,見盛啓傷口更惡化,魅夜的神色又十分凝重,當即問道:“可去宮裡請御醫。”
“有菱兒姑娘在,這——”
“人多好參詳,劉御醫的醫術你也是知道的。”長風倒不是不相信雲菱,而是盛啓的狀況在嚇人,他想多找個人來好幫忙。
“也好。”魅夜聽言有理便應承,長風當即就離府去辦。
彼時雲菱從醫房歸來,一面讓魅夜幫忙,讓她先將解藥給盛啓喂下。
“屬下先用內力幫王爺加快疏散藥力,再以內力幫忙療傷試試。”魅夜提議道。
“好。”雲菱頷首讓了位,讓魅夜上牀爲盛啓療傷。期間她給後者做了試針,方纔去醫房,她查看到此前製作的青黴素中有兩份成功了。她急忙取了一份出來,有這東西在她還不算太心慌。
雲菱很清楚,只要盛啓對青黴素不過敏,那麼只要打一針,他惡化的傷勢和擴散的細菌都會得到抑制!這就是醫界最大發明——青黴素,所謂的盤尼西林最強大的地方。它是人類最早的抗生素,有很強的抑菌作用。對傷口癒合有良效,在戰陣年代,盤尼西林就代表生命。
“不成,王爺的身體太虛弱,中毒太深根本無法這麼快接受解藥。屬下的內裡仍舊達不到效果,怎麼辦?”魅夜神色凝重問道。
“再等等。”雲菱想等一天後,查看清楚盛啓是否會對青黴素過敏再說。
彼時長風自宮中請來了劉御醫,後者對盛啓的狀態亦是無措。
“王爺只怕等不了了。”劉御醫診脈後十分確定道。
雲菱一直用一年勾動着聖物,奈何後者自帝陵一行後,至今沒有恢復!
“再這樣下去,王爺怕是——”魅夜可以察覺盛啓已經呼吸困難。
長風和墨夜都已經守在一旁,盛啓的虛弱令他們所有人心口抽痛!
“不可能的,王爺是戰神,是帝星降世,怎麼可能會——”長風不相信,但是現在這情況,卻讓所有人心都瀕臨絕望!
“菱兒姑娘——”墨夜看向雲菱,如果說還有希望,也只能在這位少女身上了。因爲在她身上,他們見到了太多的神蹟。
“再等等。”雲菱不是不着急,可是如果盛啓的體質對青黴素過敏,她這一針打下去,就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等不得了,您還在等什麼?”長風不明白,這人眼看就要沒了,還要等什麼?
“再等等,你們不懂,要再等等。”雲菱不能冒險,因爲這是她的愛人啊!
“菱兒姑娘——”長風都想跪地求了,但被墨夜阻了,後者清楚雲菱不會無緣無故要等。她說要再等等,必然是有緣故的。
“不知雲小姐還要等什麼?”劉御醫想不通,因爲盛啓現在的狀況很危急,一個不慎就是死。
“等不得了,菱兒姑娘您來看。”魅夜撐開盛啓的瞳仁,讓雲菱來看。後者見盛啓的瞳孔已經有放大的趨勢,她知道真的等不了了。
“可是如果他對這種藥不適應,就會死的!”雲菱被逼得慌了,聲音都帶了哭腔。
“菱兒姑娘,您彆着急。王爺的狀況,如果您不施救,那就是必死無疑了。”墨夜緩了緩聲音道。
“不一樣。”雲菱捂着臉,她怕她弄出的藥整死自己心愛之人,好怕好怕……
“如果王爺醒着,他一定信您,所以一定會讓您用藥。”墨夜單膝跪下身,認真對趴在盛啓牀沿的雲菱說明道。
“可是——”雲菱擡眸看着墨夜,她很清楚對青黴素過敏的人反應會有多大,一定是會要了此刻虛弱的盛啓的命的!
“沒有可是,王爺信您。屬下等人,也信您!”墨夜定然道。
“墨夜說的不錯,屬下等人都信您,您就開始吧。”長風算是摸到了門道,亦是跪下身來道。
“菱兒姑娘,您救了千萬人,沒道理救不了王爺!”魅夜亦是跪地,他相信雲菱的藥。
墨夜見雲菱還遲疑,不由再道:“王爺是命硬之人,有帝星之運在,必然能挺過去!”
雲菱聽言眸光凝了凝,想到盛啓左手掌上的印記,想他本就是將死之人,卻因爲這個字的出現,硬撐到現在可不就是命大麼?
“好,我打。”雲菱吸了吸氣,伸手將早就準備好的針筒拿上。這裡面就是那青黴素,這一針下去盛啓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傷勢迅速好轉,一種是直接死人。
“嗯。”三人都沉穩應聲,魅夜更是熟練的上前幫忙給盛啓的靜脈消毒。
雲菱看着盛啓的手,在魅夜、墨夜和長風的凝視下,始終不敢下手。
“雲小姐,您再猶豫,可能就不需要猶豫了。王爺這就死了,直接安排後事得了。”劉御醫見雲菱遲遲不下手,不由重口道。
而劉御醫的話,直接招惹三雙陰森的眼神。不過倒是刺激了雲菱,讓她終於下了針。她不想盛啓死……
這一針打下去,雲菱的精神卻繃到了最緊。她不在回到盛啓會不會過敏,她真的很擔心很擔心!
“好了,王爺必然會好起來的。”魅夜卻是信心滿滿。
“你們不明白,這一針如果有副作用,後果不堪設想。”雲菱卻不樂觀,她一面給盛啓換下熱使了的毛巾,一面查看他的狀態。
“那——”魅夜正要問,劉御醫卻拉着他們示意都出去。
“劉御醫,您這是?”三人不明白。
劉御醫這才道:“雲小姐是關心則亂,你們看她救了這麼多人,怎麼會偏偏救不了王爺。如今她自己看着,也能絮絮叨叨說些什麼,咱們在反而不好。”
“也是。”長風反應最快,還道:“看來這一趟皇宮倒是沒白跑,若非劉御醫最後這惡毒話語的刺激,菱兒姑娘怕是下不了手。”
“過獎過獎——”劉御醫謙虛道。
彼時屋內雲菱正如劉御醫所料,正絮絮叨叨着:“盛啓盛啓——你可千萬別死,千萬別出事……”
雲菱的精神緊繃了一段時間,查看到盛啓的狀況並沒有惡化,這才稍安心下來。那時天色已大明,她困得緊便打了盹。
許是因爲太掛心,雲菱在睡夢裡還忍不住呢喃。
直到盛啓有了意思,還能聽到耳邊雲菱迷糊的聲音在說:“盛啓盛啓——你可千萬別死,我還等你娶我呢,我答應你快點長……”
“菱兒——”盛啓開口喚了一聲,發覺自己聲音沙啞,該是有時候沒開口了。
“盛啓盛啓……”雲菱睡得死,只有呢喃聲應着盛啓。
盛啓下意識自查了身體,卻發現身體有了變化,他看向身旁睡得亂七八糟的雲菱,稍起了身將人拉在身側。
“盛啓盛啓……”雲菱大約是魔怔了,這話反反覆覆的說着。
盛啓聽得發笑:“好,我不死,就等你快快長,長好了來娶你。”
雲菱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了,倒是歇了下來沒話說了。
“菱兒——”盛啓伸手捏着他自來喜愛的,那滑膩柔軟的小臉蛋,黑眸裡掬滿了星光:“小菱兒,本王等不及要娶你進門怎麼辦?”
那時午後的陽光透着窗臺撒入室內,映落在牀上那一雙人兒身上,一格子一格子的散滿了他們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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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節有大篇幅小溫馨,但雨過天晴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