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元五年,大盛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那時雲菱數着大昌源的銀票,數到手抽筋。在世人眼前,大昌源已經淡出了商賈大家行列。然而沒有人知道許多的商號幕後控權者,其實是大昌源。且不僅僅侷限在大盛,而是全天下。
“本王回來了!”這是盛啓第五次,並且加重力道的想要得到正視。但是那個滿眼只有銀票的小妻子,正在做這每天都會做的事情——數銀票。
盛啓就不明白了,明明他們很有錢,而且也從來沒窮困過,爲何這小女人就是對銀票如此鍾愛。尤其是這兩年閒下來,她出了搗鼓下藥材,便是醉心於數銀票這種低俗的事情。最近更甚,頗有入迷成魔的趨勢。
“本王回來了——”盛啓得不到小妻子的柔迎,沒有抱到那溫軟的嬌軀,正表現出一名大將應有的氣勢。
許是因爲盛啓這回喊得足夠大聲了,雲菱終於把水眸從銀票中挪起。
“你回來啦。”雲菱明顯纔看到盛啓,也才聽到他說話,可見她數銀票數得有多認真。
“嗯。”得到迴應的盛啓瞬間散了渾身的將氣,原本的鬱悶也一掃而空。他踱步子往小妻子身邊坐下,柔聲說道:“每天這樣數,不覺得煩悶麼?”
“最近是有些煩悶,總覺得還是數金子好點。”雲菱琢磨着金子比較有實在感。
盛啓聽言眉毛抖了抖,但耐着性子溫和道:“爲何忽然天天都要數銀票,你從前也有幾月數一次。而且怎地忽然要數金子,搬來搬去多累人。”
雲菱沉默思考起來,盛啓則安靜的等着,但不想她卻道:“好像是有些累人,但想着把金子擺在屋裡,整日整日金光閃閃的,感覺好舒服的樣子。”
盛啓深邃的黑眸有點抽風,對於小妻子這種惡俗的審美觀,他忽然有些茫然無措。若是真的將屋子砌滿了黃金,這——這也太不像話了,簡直就像是暴發戶做派,完全不符合他堂堂高貴優雅的王朝尊貴王爺形象。
但盛啓畢竟是無往不勝的大將,他最擅長的一點就是摸清楚情況有變的根本原因。然後才能針對不同的突變,採用最有效的戰術。
所以盛啓再問道:“菱兒,你是不是有什麼預感?”
“嗯?”雲菱聽到這句話,目光正式的看着盛啓。他伸手將她拉入懷裡,寵溺的輕撫着她的背:“你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安心?”
“說起來,好像是有點。”雲菱慢慢跟着盛啓的引導走。
“只有數銀錢能讓你舒服?”盛啓正在將問題抽絲剝繭。
“是這樣。”雲菱從盛啓的問話裡,也瞭解到最近對於銀錢的喜愛程度有點詭異。
盛啓沉默了一下,又開口問道:“如果不舒服,是怎樣一種不舒服?”
“想吐。”雲菱青黛微蹙的回答着。
“似乎是兩月前開始的。”盛啓算着時日道。
“不記得了。”但云菱本人卻記不清楚。
“你最近吃得少,似乎沒什麼胃口。”
“不知道爲什麼,以往喜歡吃的菜現在看着沒感覺。”
“反而跟我搶我喜歡吃的。”
“好像是。”
“這個症狀有點兒不對勁。”
“怎麼不對了?”
“怎麼跟長陵給本王買回來的,《關於懷胎》一書裡,說的懷孕初期那些症狀很相似?”
“你見過那個孕婦想吐的時候數銀票就能好?”
“倒是沒見過,但我也沒見過孕婦。”盛啓這一句倒是實在話。
雲菱搖搖頭,並不認爲自己懷孕了,因爲她並沒有感覺。
“要不讓劉御醫看看?”盛啓壓抑着興奮,總覺得這回有戲。
“問題是你覺得劉御醫還願意來看?他這兩年被你耍了不下百次,你大概每月就找他來看一遍,非說我懷孕了!”說起這事,雲菱就覺得丟人。她明明跟他說了,她做了避孕措施。當然最近幾月沒有,因爲年滿十八歲的她準備懷一下孩子了。而且她的大姨媽不定時,這就說明受孕比較困難,所以不太可能這麼快中獎。
“本王之命,他敢不來?”盛啓這話倒是大實話,先不說這劉御醫是他的人,再者盛啓的身份尊貴,就是天天讓劉御醫來府上他也得來。
“我丟不起這個人。”雲菱白了盛啓一眼,覺得這事完全不靠譜。
“再一次!我都兩月餘沒請劉御醫來了,這會肯定是有了。”盛啓堅持,他很擔心萬一有了孩子,但是因爲他們沒注意給弄沒了。
“要去你自己把手給劉御醫把脈,我反正不願意去丟人。”雲菱收拾起銀票,決定不再跟這個丟人的傢伙膩歪在一起。
“這怎麼行,本王又不會懷孕。”盛啓抱緊雲菱不撒手。
“我自己是醫生,我很清楚我現在根本就沒懷孕。”雲菱有些煩了。
盛啓不是醫生,但是他聽說醫者不能自醫。所以在他看來,雲菱對自己身體的判斷,那都是不準確的。
“你自己算算,都有兩月餘沒來葵水了。”盛啓堅信自己的判斷。
“但這又不是第一次,有一回我三月沒來。但是你除了請魅夜來看,還隔三差五的請劉御醫來看,結果呢?”雲菱聲音有些厲。
盛啓被訓了這一頓,倒是理虧的地下在人前素來高傲的頭顱,頗有幾分委屈的意味道:“那不是因爲擔心麼——”
雲菱輕嘆了一聲,抱着這有些讓人無語的男人道:“你再這麼下去,遲早我會被你鬧出毛病來。這半年不是挺好的麼,怎麼忽然又犯病了?”
盛啓很想抗議自己不是犯病,但云菱沒有給他開口的時間便接着道:“聽說崇王府裡有動靜。”
“是。”盛啓今日出府也正是爲了此事。
“醒了?”雲菱盯着盛啓那雙黑眸,有些許期盼,也有些許不相信。
“嗯。”盛啓點頭。
“那是誰?”雲菱沒有問是盛繁華還是赫連繁燼,但是她和盛啓都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不清楚,他還很虛弱,並沒有說上一句話。你也知道畢竟昏迷了三四年。”盛啓緩緩吁了一口氣,他很少感嘆。但對於盛繁華,他送了一嘆。因爲他知道,這個人對於雲菱的愛不比他少。甚至爲了她,差一點做出比秋清風還生猛的事情。
“過陣子我去看他。”雲菱倒不是覺得有愧,只是純粹的想去看看。
“我陪你去。”盛啓說完不再開口,擁着愛妻靠坐着。而這兩年來,他們經常這樣安靜的相擁而坐。只是地方總會不一樣,但更多的時候會在屋裡,會在此時斜陽正好透過窗格子打在桌案上的時候。
夕陽光輝,無限溫柔……
過了一月,雲菱與盛啓正坐在赴崇王府的馬車上。但馬車外一步步密集的騷動,卻令他們的馬車難以前進。
“啓稟王爺,前頭有百姓擁堵了街道。”長陵很快將外邊的情況回報,但他依然不如長風。因爲此刻若是長風的話,還是將爲何擁堵說明。
雲菱似有所感,她打開車簾子有下車的動作。盛啓順意抱她下去,可看見前頭確實有許多京都百姓。
不過很快這些人就被散開,然後雲菱看到了一名青年。
那青年身形有些瘦削,卻穿着一件花團錦簇的長袍。他一步一步的走着,並且看着街道兩邊的建築。他走得很認真,看得也很認真,像是一名久離家鄉歸來者,對於這些曾經熟悉的景緻表現出強烈的情感。
從西州城外事發,雲菱與盛啓去了太祖陵寢,她將他救活之後,她的尾戒就沒有了。也就是說瞬回的能力從此消失,但是她的感知卻要比以前強很多。比如她下馬車前,就感知到對方是盛繁華。
那絕世傾城的男子走近的時候,她看見他的臉色尚且蒼白,但卻如一朵白雲般飄逸。他的脣依然如薔薇綻放的顏色,那美目是生動純淨的黑,那長眉依舊玩世不恭的挑着。
雲菱笑了,沒有聲音的笑了。因爲她感覺到,眼前這個人是——盛繁華。不是那個赫連繁燼,是十六歲那年的盛繁華。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但這絕對是一個神蹟。因爲只有時光瞬回,纔有可能將一個人變回最初的樣子。而回溯這麼多年的時光,是即便擁有尾戒時的雲菱都辦不到的。
“我感覺睡了很久,也做了一場夢。”盛繁華看着少女的笑容,不知自己心中爲何有些酸澀,可又是極舒服的。
“一睡三四年,睡神。”雲菱的聲音很愉快。
“那麼樓月關請客,爲我的甦醒?”盛繁華說這句話的時候,看着的人是盛啓。
盛啓自然的點頭:“已經定了雅間,一道走。”
“是,皇叔。”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盛繁華對盛啓的態度非常恭敬?
盛啓走上前一步,手掌按在盛繁華的肩膀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要說。”
“說什麼?”盛繁華反問。
盛啓聽言卻放心了,他轉身回去握住雲菱的手:“走吧。”
雲菱看着叔侄二人的互動,並沒有開口去問什麼。但是她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盛啓已經有三月多沒有碰她了。她的腦子從來都很聰明。所以她的手在挽着盛啓的手臂時,順着那寬大的袖口摸了上去,可卻是一片光滑?
“菱兒,這人多得很,若是真有些急也得等用完膳回府再說。”盛啓很認真道。
雲菱有一種揍人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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