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夜看得是眼皮直跳,只覺得雲菱就像是把盛啓當豬在宰!若非這宰豬的人準備的東西太繁複,若非早有盛啓的令下,他甚至想阻住這少女的動作!這種所謂救人的辦法,簡直聞所未聞!
那時雲菱快速的用棉布止血,兩手忙碌而不慌亂的跳動着。很快她就割開了盛啓的胸腔,而後將兩邊的肉用鑷子固定敞開,這讓她可以看到內裡,盛啓身體裡那正在搏動的心臟!
果然是刺穿了心臟,應該被刺穿了一釐米!血流不止,需要儘快封住!
雲菱捻起那根穿好一條白色線的手術針,這並不是尋常的線,而是她實驗了很久才調配出來的羊腸線!其韌度自然不能跟現代專有人制成的想比,但是在這個時代,能弄出這一根線已經耗費了她不少心血。
最初弄出這根線,雲菱就有想過是要用於內臟縫合。可是她沒想到這第一個要被縫合的對象是盛啓,她甚至還沒在豬心上試驗過,不清楚這根羊腸線能夠在縫合傷口之後保持多久,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去想這些了。
雲菱深吸了一口氣道:“拔劍!”
魅夜聽言立即拔劍,旋即看見雲菱的手伸入了盛啓的胸腔裡!
“點穴止血!”雲菱下手時不忘提醒,這讓魅夜立即回神,並快速的伸手封住盛啓的幾處穴位。
雲菱的手很快,但是也非常的有規律!看得魅夜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來,心道這樣弄真的不會弄死人麼?!
然而云菱此刻的精神力高度集中,額頭上甚至滲出了汗珠,但這些她都無暇顧及。在此刻她的眼裡,只有盛啓那一顆跳動中的心臟,她的任務就是要縫合上面的傷口!
此時距離長風被趕出去,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在帳外,墨夜、長風和朱八三人來回踱步,這時間過得越久,這三個人的心就越焦慮!
“不行,我得進去看看!”墨夜等不了了,伸手就要掀帳篷!
長風立即阻攔道:“再等等!”
“我等不了!”墨夜推開長風,打開帳簾就看見雲菱滿手是血!而盛啓的胸口被刨開!這一幕驚嚇了帳外這三人!
同一時刻,雲菱將盛啓的心臟縫合好,正以剪刀斷了羊腸線。她的手剛從盛啓的胸口裡出來,就被一隻突兀的手捏住,那力道簡直要捏斷她的骨頭!
雲菱擡眸看見一雙仇恨的眼,墨夜甚至是甩開了她!令她措手不及的跌出去,幸好跟進來的長風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墨夜伸手就要拿開那固定着盛啓兩邊胸口肉的鑷子,雲菱卻厲聲喝道:“住手!我有影衛令!”
但是墨夜根本沒有聽,他一雙眼簡直要噴出血來了!他難以想象王爺竟然被人開胸剖心!
雲菱摸出了那紫金色的玉佩,她手上都是血,倒是省了滴血這一環節。她的手掌覆在紫金玉佩的背面,一道金光爆射而開:“墨夜!我命令你,滾出去!”
這一道金光驚了魅夜,他連忙攔抱住要發狂的墨夜道:“墨夜!影衛令!”
“長風,將墨夜帶出去綁了!”雲菱是真的怒了,她本來就沒有什麼把握,結果還搞出這樣的事情來!
長風聽言愕然,雲菱卻向他射來一道厲芒:“盛啓給我的影衛令,難道是破銅爛鐵麼?!”
“不是!屬下遵命!”長風驚回了神,連忙拉下墨夜。
可雲菱卻上前狠狠的給墨夜甩了一巴掌,那聲音帶有極致的暴怒和狠辣:“如果因爲你這麼一鬧,盛啓救不回來,我就挖你的心來換!滾!”
滿室驚愕震駭!墨夜是誰?那是盛啓的左膀右臂,功夫更是影衛中數一數二的存在,可是卻被雲菱乾脆利落的扇了一巴掌,還被喊滾!
“長風,如果再有有人進來,你就去領死!”雲菱根本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她只是知道現在她正在進行最危險的心胸肺科手術,但是卻被人打斷了!
“都滾!”雲菱說罷退了手套,重新換上一副才上前檢查盛啓的情況,幸好還沒有被墨夜破壞!
雲菱小心的取下固定盛啓胸肉的鑷子,隨後開始縫合外傷。手術很成功,其後只要盛啓的傷口不出現嚴重發炎,且沒有真菌感染,那麼一切都會順利的。
朱八和墨夜被拉出來之後,前者有些恍惚問道:“這女娃是打哪兒來的?怎地這麼兇?這氣勢都有點趕上王爺了!”
“等她十五歲,你就可以改口喊王妃了。”長風心有餘悸道,目光看向沉默中的墨夜安撫道:“墨夜,你也別介意,菱兒姑娘的性子有時候比較火爆,而且說實話你把人家甩開那一下的出手也太重了!若菱兒姑娘真出點什麼事,王爺起來還不把咱們的皮都扒了。”
墨夜聽言抿脣不語,不過臉上那鮮紅的五指印倒是鮮亮極了。看得朱八忍不住道:“墨夜,你這一巴掌可被甩得爽了?王爺都沒這麼打過你吧?”
墨夜陰森森的擡眸盯了朱八一眼,後者摸了摸厚大的鼻樑道:“說實話你們是影衛,我朱八可不是,要不我進去盯着?”
“你是想讓我去領死麼?”長風揪住朱八的衣襟寒聲問道。
“呵——不敢!”朱八伸手收回自己的衣襟,忙賠笑道。
不過他們沒再等多久魅夜就出來了,後者出來後仍舊滿眼都是震驚。
“如何?”墨夜拉着人問道。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魅夜就八個字評定。
“我們問的是王爺如何?”長風追問道,心道誰要問你對菱兒姑娘醫術的看法。她那鬼手莫測的醫術,他是早有聽聞了好麼?
魅夜搖搖頭:“王爺還在昏睡當中,但脈息是沒有問題。不過菱兒姑娘說還不可掉以輕心,讓我去準備這些藥材熬藥。”
“我去。”墨夜拿了藥方直奔軍醫所在的營帳。
彼時帳內的雲菱給盛啓包紮好了傷口,她伸手握住盛啓那相對於她來說寬大的手掌,將他的手背放在自己的臉上而呢喃道:“還算順利,你沒有因爲失血過多而休克,這樣的話流出去的血可以慢慢補回來。”她輕蹭了一會,才放下他的手起身走出營帳。
“菱兒姑娘!”長風見雲菱出帳,忽然有一絲緊張。
“墨夜呢?真綁起來了?”雲菱這會火降下去了,也覺得方纔那一巴掌打得過分了一些。但她想若是事情再來一次,按照那樣的情景之下,她肯定還會打上去。
“去抓藥熬藥了。”長風回答道。
“哦。”雲菱點了點頭,看天色問道:“什麼時辰了?”
“快卯時了。”長風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雲菱聽言想着這一夜的驚心動魄,其實從宴席開始,這一切的佈局就已經啓動了。華玉公主的出彩,帶出將其許給盛啓的一筆。他們知道盛啓不會娶華玉公主,就能以所謂的先帝遺詔來壓制,藉此佈下這巧妙的一局。
這其中雖然發生了雲湘的插曲,但是總的仍舊是按照他們的佈局在走。可盛京最後那自請去九曲山又是什麼目的?崇王爲何會發瘋?難道是盛繁華出事了?
“讓墨夜交給別人去熬藥,找個地方我問你們一些事。”雲菱發話道。
長風聽令即刻去辦,不多時就帶回了臉上還有鮮紅五指印的墨夜。
雲菱看着不由道:“還不擦掉,被打傻了麼?”
墨夜聽言面色一陣尷尬,側頭也不說話。他怎麼都不能忘記此前看到的那一幕,同樣難以忘記這一巴掌。
正好朱八安排好營帳,說請四人過去……
一入營帳,雲菱方坐定便道:“你們王爺可能沒那麼快醒來,一方面是麻醉藥的作用,一方面他現在的身體比較虛弱,也會延緩他甦醒的時間。”
“可有危險?”墨夜聽言不由問道。
“如果不會出現嚴重的出膿炎症,應該問題不大。他本身的體質很好,雖然失了內力,底子卻還在,所以應該不會出現大問題。”這種手術後期的變故誰也不好說,所以雲菱只是將情況分析出來道。
四人聽言稍鬆了一口氣,雲菱看向魅夜問道:“他身上的毒你有辦法麼?”
“‘跗骨’並非尋常毒物,我暫時沒有辦法。”魅夜搖搖頭道,面色顯得十分凝重。
“將這種毒的來頭說明一下。”雲菱說話間提了筆,準備記錄下來道。
魅夜安靜了一會纔開始說明:“此毒的出現,首先要追溯到太祖皇帝時期。那時太祖皇帝身邊的能人異士裡,有五位極強,且各有所長者。其中有一位,人稱‘毒先生’者擅用毒與製毒,這種毒就是他研製而出。
在屬下所瞭解的文卷裡提及,此毒針對練武者而制。有恐怖的銷蝕內力之效,甚至毒先生自己都沒能研製出解藥。此毒當年曾被太祖皇帝用於征討武林中人,最後隨着太祖皇帝駕崩,五位能人異士的消失而失去蹤跡。”
“將記載這種毒的所有文卷找出來給我看。”雲菱聽完後說道。
“屬下遵命。”魅夜頷首。
雲菱復看向墨夜道:“崇王爲何會帶兵入京?”
墨夜聽言並未回答,雲菱拿出影衛令道:“盛啓給我的文定之禮,看來真的不咋地,既然沒有用,不如明兒我拿去當了,還能掙些銀子花花。”
“噗嗤!”一直在假意喝茶的朱八瞬間噴出了茶水,他孃的!眼前這小女娃居然打算將影衛令拿去當了!不知王爺此刻聽了,會不會直接吐血……
“崇王的作爲十分突然,尚不清楚是緣何。”墨夜站起身回答道。
“立即查清楚,先查盛繁華,看後者是不是出事了!可以從太子方面下手。其次再查那些灰衣術士,嚴密監察他們的動向。”雲菱聽言有些頭疼,看來今晚這些事都棘手。
“此番我們的損失情況如何?”雲菱再問。
“因王爺早有安排,已經事先端毀了幾處皇帝一方的人。而崇王的軍隊對影衛軍並不熟悉,所以除了最後與灰衣術士拼殺損傷過百,其餘都無恙。”墨夜明顯是影衛一方的主要負責人。
“他端了皇帝一方的人?”雲菱停了筆擡眸問道。
“不錯。因此前有影衛據點被襲擊,並失蹤了二十三人,所以早在數月前王爺便做了佈局。等的就是今日給皇帝送大禮,不想卻出了灰衣術士這等變故。”
雲菱聽言沉默下來,心道盛啓明顯是早有安排。但現在發生了突發狀況,而他又昏迷不醒。有些事一旦錯失了良機,可能就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並且崇王的人進城就直接搜捕影衛軍,這其中的厲害恐怕在一個多時辰後的早朝就會全數爆開。
“長風,給你們王爺寫一份養傷要告假的摺子,在早朝之前送入宮中。”雲菱首先安排道。
長風聽言有些驚訝,正在踟躕之間,又聽雲菱吩咐道:“墨夜立即安排向城中散佈消息,就說昨夜厲王與未婚妻雲家大小姐,在回宮道上被賊人截殺。厲王被重創而昏迷不醒,雲家大小姐在亂中走散,此刻生死不明。”
“記住要添油加醋的說——厲王昨日方求了親,結果就遇到這事。京都城的治下原本好端端的,偏偏這時候大亂,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不想厲王有後。再將厲王從前征戰的事蹟,到戲班子和說書館裡找人唱說出來,務必要突出厲王精忠報國,如今卻淒涼收場,可憐生在帝皇家的狀態。”雲菱的話一句句蹦出,思維清晰口齒明快。
聽得朱八一愣一愣的,他是軍方重要人物,腦子自然不像外貌看起來這般粗枝大葉。可就是這樣他才愣住了!
先說這一張告假的摺子,須知這樣上奏的摺子並不是直接交到皇帝哪兒,而是經由兵部遞交上去。兵部裡有不少盛啓的人,所以後者忽然請人遞摺子,而不是自己上朝帶上去,立即就能引來關注。那麼這份摺子的內容絕對是包不住的,也就能給朝堂中與盛啓拴在同一條繩上的朝官敲了一個警鐘!
那麼這些朝官都不是傻子,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奏請嚴查徹查!如此一來此事就會被大肆宣揚出去,讓皇帝方可能有的處事計劃被大亂!或者皇帝方即便有什麼舉措,早有準備的朝官也能有所準備,不至於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但這些都還不夠,因爲這一點對方肯定能夠想到,且一定會做出相應的準備。可是當京都城整一個民間都鬧騰起來,那絕對是止都止不住!
朱八清楚的知道,如果計劃裡只有遞摺子一項,肯定是被壓下來;如果只有民間這一項,也絕對會不了了之。但是雙管齊下的話,就會互相配合渲染,造成了極大的聲勢!
更妙的是還要添油加醋的強調厲王是在定親後出事,還要宣揚出厲王此前的戰績。朝堂裡的爭權奪勢,尋常百姓是不太清楚的。但是打了勝仗,讓百姓能安居樂業是實在的。如此一來就不難生出——厲王功勳不凡,遭人陷害設計的絕妙言論。
如此一來,崇王抓影衛軍,可能會給盛啓扣的不好名頭,很快就會被認定是陷害設計!這當真是完美的互相影響之舉措!
朱八不傻,而墨夜、長風和魅夜跟了盛啓這麼多年自然也不傻!聽言後這麼一琢磨,便都知道了雲菱的用意!
“屬下立即去辦!”長風和墨夜都不磨嘰了,正要領命而去。
雲菱卻道:“等等,我記得在我剛進京的時候,有一個不洗頭不洗澡的西域人被盛啓抓了。”
“哈——”長風一聽雲菱提起西夙風,就忍不住想笑。連並墨夜都有些忍俊不禁,說起來這少女倒是挺有趣。
“笑什麼?這人還在不在?”雲菱自覺沒說錯,那人一身的體味,簡直要薰死個人!尤其是那頭髮,想着她都覺得要倒胃口了。
“在!被收押起來了,菱兒姑娘有何吩咐?”長風忍着笑意回覆道。
“順便帶他來見我,就帶到這裡來。朱八到時候記得帶最強壯的兵在外面操練,記住不要嚇着人家哈。”雲菱笑眯眯的給朱八也分派了任務。
“咳咳——”朱八本因氣氛輕鬆了不少而正大口的喝茶,這回可真的被嗆到了!咳得朱八面色漲紅,跟個關公似的。讓他帶最強的兵操練,不就是要嚇人家麼?還說別嚇着人家,這不是高難度麼?
“喝茶都能被嗆成這般,唉——”雲菱看得直嘆氣,把一旁三人都逗樂了!心說朱八會這般,還不是您的特意的囑咐給弄的。
“都去弄吧,我也要回去睡會了。”雲菱伸了伸酸楚的腰身,只覺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在嚴重打架。
“末將這就給您安排帳子。”朱八總算是緩過來了道。
不想雲菱揮了揮手道:“不用了,盛啓哪兒我不放心。幫我置張小榻,我睡那邊就成。”她說話間已經自己先出了帳,還叮囑道:“藥熬好了趕緊端來。”
“是,菱兒姑娘!”四人不約而同道,等回答完了,才發現他們怎麼這麼聽話?但都轉而想,大概可能是因爲她身上有暗令的緣故吧——
“跟王爺睡一帳?”朱八忍不住問道。
“王爺傷着。”長風提醒道。
“哦。”朱八撓了撓頭,才反應過來道:“她真會成王妃?”
於是朱八收到來自墨夜三人整齊的鄙視,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麼?你見過王爺跟誰這般親近過?
……
皇宮
“雖爲避免破壞‘跗骨’的毒性,而未在劍上淬了其他劇毒。但以盛啓內力盡失,劍傷入心的狀況,該是活不成了。”盛京端坐在皇帝跟前,陳述的事情比較保守。因爲他想到了那個少女,那個能穿透他護體真氣的少女!她是這裡面最爲詭異的存在!
“你擔心雲家丫頭將盛啓救回?”盛京知道的事情,皇帝也基本都清楚。
“不錯。”盛京查看着自己的手腕,其上四根銀針雖被取下了,但那一刻的震駭令他至今心有餘悸。
“四根銀針,阻了兒臣的真氣運送。最讓人不解的是,她怎麼能穿破兒臣的護體真氣。”盛京摸着手腕,如何都想不明白。
“此女不凡,查一查她的事。”皇帝想到宴席上雲菱對答盛啓兵問時的神態,以及她所給出的那些答案,只覺得此女若是男兒,必當又是一名良纔將相!
“不瞞父皇,雲菱的事兒臣已經查得很清楚。只是從前的她,與昨日的她相去甚遠。”盛京揉了揉眉心,早知道這少女如此別緻,他就該費更多的心思。如今被盛啓捷足先登,其後怕是難了不少。可若是毀了,又覺得無限可惜。
“必要時期,可用非常手段。女人嘛,可對付的辦法很多,只要她是你的人,總會聽你的話。”皇帝一番話說出,可見他從未將任何女子放在心上,一心恐怕只有他的權勢。
“兒臣明白。”盛京自然清楚這一點,否則當時也不會看到易容成雲菱的雲湘後如此孟浪。
“邪先生未歸?”皇帝倒是在意這一點。
盛京點了點頭,卻並不太在意道:“可能是有些許事耽擱了。”
“去吧,放手去做。”皇帝擺擺手,顯得精神十分不濟。他的身體確實如雲菱所料,如今是每況愈下。他只希望臨死之前,能夠看到太子有自己穩健的羽翼。
盛京起身命人來服侍皇帝就寢,他隨後纔出宮悄然離去。一路想到雲菱那模樣,他入太子府便給李公公安排道:“去查清楚縉雲候是否有把柄捏在厲王手上,此事可從縉雲侯夫人身上下手,另告訴她,如果她能將雲菱弄回來,本太子許給她那女兒雲湘太子側妃之位。”
李公公聽言一驚,心道太子殿下果真是看上那雲家那雲菱……
盛京很清楚此時盛啓就算沒有死,也必然要元氣大傷。那麼此刻除了是掃清他在朝堂勢力的關鍵時機,更是將他手上的人兒奪回之契機!
“菱兒——你會回京的。”盛啓緩緩而語,目光看向城西,也就是雲菱和盛啓離開的方向。
……
京都這一場雪下得極大,一直到卯時才稍停,但天仍舊是暗沉的。唯有白雪光耀着夜色,讓人覺得分外的悽清。
卯正時刻,距離早朝尚有一個時辰,盛啓告假的摺子便由兵部遞交上去,再轉到了章臺手中。章臺看到這一份奏摺,當即知道今日早朝必有大事!
卯正一刻,陸陸續續往皇宮準備上早朝的官員,一個個面色都有些凝重。
辰時左右,京都城已熱鬧紛紜,大街小巷裡忽然傳遍昨晚厲王在城中遇襲一案。
辰正時分,京都城鐘樓被敲響,所有大臣聚集在乾坤殿準備議事。
與此同時,京都城四大戲班子,開始擺出今日唱戲曲目——厲王傳!
同一時刻,京都城四方說書館,說書先生都在說同一個人的不同故事,那故事的主角亦是——厲王。
……
在朝堂之上,崇王悉數着厲王意圖叛亂的罪證!一樁樁一件件,證據分明,不容反駁!朝臣裡昨日已經表態過者,以程國公爲首求請徹查。
“臣以爲,此事必有蹊蹺。今日臣進宮而來,便聽聞大街小巷上議論紛紛。百姓們都說厲王爺功在千秋,保我大盛江山不辭勞苦,如何昨晚會遇刺而受重傷?
而今崇王爺且說厲王爺叛亂,這與厲王爺告假的摺子不協。若厲王爺真心叛亂,此刻早已揭竿而起,如何還會遞出摺子且向聖上告假?”程國公說得頭頭是道。
“臣附議!”齊向天附議。
“臣附議!”雲錫附議。
“臣等附議!”過半數朝臣齊聲附議,顯然早有準備。
皇帝看着這一幕,忽然懷疑盛啓是否真的受了重傷!否則爲何反應如此迅速,並且是民間朝堂雙管齊下!該死的是昨夜幾處暗衛都被襲殺乾淨,根本沒有人能清楚指引崇王的軍隊捉拿影衛軍,並搜查影衛據點!
“刑部與宗人府立即負責此案,務必要徹查底細!今厲王不在朝,此事亦是爲他而出,宗人府便暫由崇王負責。”皇帝在沉默了半晌之後下令道。
“臣遵旨。”崇王俯身接命,一雙眼眸紅得驚人!可即便是熬數夜之人,這眼眶也不該紅成如此地步。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小張子見無人奏事,當即揚聲道。
只等退朝之後,雲錫一路快馬回府,只覺得這天是要變了。而他現在需要的是確定厲王到底有事沒事,他那女兒是否真的失蹤!
而彼時李玉瑩早已接到盛京的話,只等着雲錫回府便迎出來。
“侯爺。”李玉瑩迎面上前,雲錫微蹙眉道:“何事?”他可沒忘記昨兒李連海威脅他的話,連帶對李玉瑩也生出嫌惡之心。
“大哥所言之事,妾身並不知曉。大哥也只是心疼湘兒,這湘兒再不濟,那也是侯爺您看着長大的不是。她如今這般,侯爺這心裡難道就不難受?”李玉瑩聽着雲錫的話,哪裡不知道他這是在記恨她李家。當即兩行清淚落下,眉目裡盡是委屈道。
“好了,本候還要去看菱兒,若是爲着這些事,晚些時候再說。”說起雲湘,雲錫雖然覺得丟人,但那畢竟是他抱着長大的女兒,從前呵護了十三年,說沒有一點兒感情那也是假的。
“菱兒怎麼了?”李玉瑩只當不知情。
雲錫並未回答,而是快步去了宛苑。說實話,這個地方他並不情願來。但這一進去查問,才知雲菱果然未在府上。
“你這主母如何當家,菱兒昨夜未歸,爲何不報本候知曉?”雲錫自己當爹,連女兒沒回府都不知道,卻論起別人的罪責。
可李玉瑩如今因着雲老夫人歸府,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這老太婆把控着,若非有盛京的人來,她還不知雲菱出京了。如此聽了雲錫的指控,心裡不免一陣委屈,但仍舊道:“湘兒昨日出了事,妾身雖是主母,亦是身爲孃親之人,有所疏忽也是正常。”
不想此時卻有迤邐的嗓音驚了李玉瑩道:“妾身見過侯爺、侯夫人。”
“雪兒?”雲錫有些不認得他這妾室,實在是七夫人而今的狀態與此前相去甚遠。
只見七夫人行禮起身,一襲水青色裙衫襯得她雪白的肌膚更是美麗動人。一件青灰色披風,不僅沒有令她看起來老氣,反而讓她平添了幾分嬌弱空虛之色,看得男人恨不得上前呵護她纔好。可她眉眼間卻沒了昔日的妖嬈,多了幾分淡然與安靜,看得人心懷舒暢,更忍不住與之親近。
“妾身今晨出府,聽說大小姐出事,這纔過來看看。大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一個叫流玉,一個叫啞婢的已歸府,但都不知小姐而今身在何處。這事妾身以爲卻不能報官,這兩丫頭也不宜路面,對外該說小姐陪着老夫人在誦經的好。”七夫人一番話條理分明,連並後事如何處理都說明清楚了。
“雪兒所言不錯。”雲錫聽得有禮,順口就道:“這樣,玉瑩因湘兒身體不適,恐沒太多心理照看家務。雪兒便幫着玉瑩打理一些,切記要和氣不可生事端。”
“妾身明白。”李玉瑩雙眼暗掃向七夫人,面上卻不得不與七夫人順從道。
“侯爺方回府,不如上妾身哪兒,讓妾身給您沏茶。”七夫人乘勝追擊,她一早知道府裡府外之事,就明白這是她翻身的時機!
“走吧。”雲錫不想看李玉瑩的愁眉苦臉,反而忽然有變化的七夫人引起了他的好奇。
李玉瑩張口要留,雲菱已拉着七夫人的手離去,看得她直暗恨!只道這賤人才幾日不防,便立即上房揭瓦!
彼時李山之弟李石來報,因是李山在宗人府一案,完全成了替罪羊頂下罪責。李玉瑩心覺有愧,便讓李石來府上接了李山的位置當差。
李玉瑩看了李石送來的李連海之信,其上並未有多言,但她總覺得這大哥有事瞞着他。否則以雲錫這樣自私的人,昨夜壽宴之上,怎會突然還提起湘兒這令他覺得顏面大失的孩子?
“備車,回尚書府。”李玉瑩想着與其在府裡生悶氣,猜着雲錫和那賤人恩愛,不如去問清楚這回事……
當夜雲錫自書房出來,李玉瑩請去屋裡。他想着雲湘,只勉爲其難的去一去。不想去了李玉瑩處,她卻隻字未提雲湘之事,反而清茶淡香捧着,輕聲軟語寬慰着。
“侯爺。”李玉瑩見雲錫被哄得差不多了,不由喚道。
“嗯?”雲錫靠着軟榻,正享受李玉瑩給他揉着太陽穴。但李玉瑩的指尖卻滑下他的頸,有些撓人的解開他的衣襟口,接着是軟香入懷。
雲錫張開微閉着的眼眸,李玉瑩便主動的親吻上來,這倒是令他一陣驚訝。須知李玉瑩在牀笫上雖嫵媚,卻從未如此大膽。
可雲錫不知道,李玉瑩這般做,完全是因了李連海授意。李玉瑩此刻尚且不知爲何,但李連海說她這麼做後必然能再次獲得恩寵,所以她便決定試一試。因爲自打從宗人府回來,雲錫便從未碰過她!
但原本這一切前戲都還算不錯,雲錫亦是被撩得情動。可到了關鍵時刻,他卻是怎麼都不能提起。結果鬧得不歡而散,李玉瑩才知道他可能是出問題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寬慰。
“侯爺這是有鬧心的事才如此,您且別急。”李玉瑩抱着雲錫最終只得如此道。
不想雲錫卻起了身穿衣:“本候出去一趟。”
“侯爺!”李玉瑩急急起身,但云錫卻已出了屋。可是他這樣一身火週轉不出,那地方又起不來,這可是要憋壞了身體啊!
“李石,派人跟着侯爺,且看看他去哪兒?”李玉瑩疑心之下,立即命人去李石去辦。
同時刻,一直緊密盯着縉雲侯府的太子府一方,亦是派人悄悄的跟上了雲錫。可後者能去哪兒?
只道他這會被撩得慾火難耐,卻又如何都對李玉瑩提不起興趣。這憋着自然是受不住的,只得悄悄上了伶人館瀉火。
此刻的雲錫並不知身後還跟着兩條尾巴,只是他本能的十分警惕。李石帶人跟了一陣卻迷了蹤,可太子府的人並非等閒。
盛京得了回報,卻仍舊有疑惑。這玩弄男伶雖讓人不齒,可在京都城這名門貴胄圈內,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雖被爆說之後,會讓雲錫顏面受損,但還不至於讓他不得不聽從厲王的吩咐。
“將這事告知縉雲侯夫人。”盛京下了令道。當一個女人在丈夫哪兒得不到溫存,勢必對孩子更上心。他要的就是李玉瑩認真上心,內院之鬥總會給他帶來驚喜。
……
而彼時在邙山,即李玉瑩回尚書府之時。長風已帶着西夙風來到大營之內,那會朱八正操練着二十萬精兵中最精銳的一萬驍將。
只聽操練中散出的喝聲如雷,拳風颯颯!再見一萬驍將冰天雪地裡赤着胳膊,渾身冒着熱氣在耍大刀,端得是虎虎生威,好不威風!
而西夙風被斷了一隻手臂,又被關在牢中三月,早已頹廢不堪。看見這一萬驍將的姿態,不由嚇了一跳!
“都打出精神來!”朱八豬玀一般的嗓音讓人心驚肉跳,那齊聲喝喝的拳風更是讓本身爲勇士的西夙風難以忽視。
西夙風只見那將士一個個身體雄壯,比起他們西域的勇士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們西域的勇士卻越來越少,可這大盛軍中,只是隨便一支還要操練的兵,就已經如此強大!
有些失魂落魄的西夙風被帶入帳內時,看見坐在那帳中的雲菱,他不由生出怨毒之心!就是眼前這個少女,毀了他身爲西域第一勇士,那一把握刀的右手!
雲菱盯着西夙風缺了的手臂,就琢磨着想:這毒粉果然比較有用,回京之後一直忙這忙那,倒是忘了再給備一些烈性毒粉。否則當日那動手殺盛啓的人,那隻手恐怕也要廢掉。
“我記得有不少左撇子用刀的吧?”雲菱看到西夙風眼裡的怨毒,就知道她是爲着她毀他一條手的事情記恨。
“說得容易!”西夙風不由諷刺喝道。
“放肆!”長風這會十分有當牢頭的風範,直接給西夙風踹了一腳,讓他被迫跪下來。
西夙風被制服,這是淪爲階下囚的無可奈何。他只有緊握着那一隻沒有廢掉的拳頭,昔日的驕傲和輝煌早已不在。
“聽說西域一直想重整河山?”雲菱忽而冒出這句話,驚得西夙風犀利的看了她一眼!
“我們厲王現在被人冤枉,倒是繼續一場戰事來讓朝廷不得不爲王爺洗冤。放你回去,你能引起這場戰爭麼?”雲菱笑容可掬的問道。
西夙風聽言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不知。”
“那把你殺了,將你的頭掛出去,你們西域的王會忍不住發怒起兵吧?”雲菱琢磨着就道,彷彿殺人不殺人,在她來說就跟砍西瓜一樣容易。
西夙風聽得心中一跳,只說這少女看起來嬌滴滴,做出的事和說出來的話卻狠毒無比!
“長風,不如你去給他砍頭吧。”雲菱說風就是雨道。
“等等!如果我死了,我王雖憤,卻不會即刻出兵。且遠水救不了近火,並不能達到你要的效果。”西夙風雖然頹廢了,但是求生是本能,何況現在有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
“本姑娘也覺得是,不如本姑娘給你五千兵馬,你在京都給本姑娘唱一出大戲,接着我就放你回去如何?”雲菱等的就是西夙風求生想逃。
“什麼戲?”西夙風看着雲菱眼中的精光,恍惚覺得自己像是被殺豬人看上的,那可出籠的肥豬一般。
“勾結太子,意害有功之臣——厲王!”雲菱一語落定。
朱八、長風、墨夜、魅夜四人聽言俱驚!這一局,竟然要玩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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