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還在持續,到了唐海縣的王士珍和熊秉琦只讓部隊稍做調整,將剩下的兩千人,按事先劉克武制定的戰時特別操典重新整編成了炮兵兩營、騎兵三營後,迅速的繼續向西南方向撤退起來。
剛見到唐海縣城的日本第二軍前鋒部隊,還未等開火,就只見到了先是八百多傷員,全都躺在馬車上,由一個騎兵營保護着,衝出了唐海縣城。接着就是前一炮營以猛烈的火力掃射開路,中軍兩翼爲騎兵、後陣是另外一個炮兵營的清軍主力衝出了縣城。
大山岩有些不相信,他怎麼也想不通,只在半個小時的時間內,中國那支已經大殘的部隊,竟然就迅速的完成了重新整建。
在他內心裡,和他許多部下一樣,對那個魔鬼一樣的中國年輕將領,更多添出了幾分畏懼之心。能將一羣只受過幾天訓練的苦力,迅速的訓練出如此的素質。大山岩心裡即畏懼又讚佩。號稱東亞陸軍第一強兵的日本將領們,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在日軍集體震驚之中,王士珍幾乎沒費什麼勁就帶着剩餘的兩千餘人,衝向了西南的北塘沽一帶。劉朝先遠遠的,一見到聘、琦二營,立即就派出了四個騎兵營迎上,將二營護衛着撤進了北塘鎮中。
最先的指令,是讓銘軍和王士珍的部隊,一同向大沽一帶集結。劉克武的戰略主導思想,是讓銘軍和王士珍的兩支部隊,以大沽炮臺上的火力掩護,將日軍逼的走向西面的包圍圈。
追在後面的大山岩,很快也和上原勇作匯合到了一起。日軍的兵力,在黑沿子損失了四千多人,傷殘的也有三千多人,會師以後第一軍和第二軍兵力達到了三萬六千人左右。
日軍本部給前線的電報,讓兩個軍暫時混編成第一軍團。大山岩做了第一軍團的司令長官,而第一軍的代理司令官上原勇作,則擔任了副司令兼參謀總長。前後用了兩個小時,日軍在唐海縣城總算是完成了整編。
在前線作戰進行的同時,北京方面的慶王爺、恭王爺是時刻坐在光緒皇帝御前的。戰報一份接一份,當光緒聽到王士珍棄守唐海縣城時,難得的在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站起身踱了兩步,光緒皇帝看向二位王爺說到:“這個劉克武的引君入甕之計,雖讓我大清先失一城,但以現在之勢看來,必可成之。此人,真乃一奇帥之才啊。”
聽到皇上都親自誇獎了,慶王爺連忙一躬身從凳子上站起來後,抱拳說到:“都是皇上和太后洪福齊天,上天才派此子降臨。自此人鴨綠江一役,東洋人時刻驚懼其人。所以,這次皇上也大可放心,他必會爲我大清爭取更多之勝利,以求再成對法戰事後之停戰條約。”
咳嗽了兩聲,已經病入膏肓的恭王爺也半站起身來,接過話說到:“此子雖年輕,卻真有帶兵之天才異稟。又頗曉洋務及商務,更懂英、法、日、德之語言。臣請奏,新軍編練當應用此人,即可挾洋人、又可控國運,還望皇上早下定奪。”
慶王爺一聽,不禁皺了一下眉頭。他是收了人家袁世凱錢的,而且袁世凱冒着得罪李鴻章的危險,跟他這投了營。怎麼說,現在那個袁世凱也算自己的人,雖然劉克武也是自己的人,但畢竟那個年輕的後生是八面玲瓏,沒有袁世凱靠的住。
想到這,慶王爺眼珠子滴溜的轉了轉,等恭王爺一坐下,立即又躬身接話說到:“恭王所言極是,但皇上,臣有一事啓奏。”
光緒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向來是老奸巨滑、卻沒有什麼真才實學的慶王爺後,淡淡的說到:“慶王就不要在那賣什麼關子了,您和六叔現在朝廷唯一可用王爺,有話儘管直說就是。”
一哈腰鞠躬後,慶王爺先瞄了一眼咳嗽不停的恭王爺。見對方沒有任何異樣後,他纔開口說到:“皇上,那劉克武自謀軍費,打廣安門時起,就已經很是了得。我大清急需兵員補充防力,但戶部庫房之中,卻是存銀入不敷出。既然劉克武很有自謀軍費之財,那皇上爲何不授其糧餉、軍制諸等專權。這樣一來,不就省去朝廷很多開支了嗎?”
揮手打斷了慶王爺的話,恭親王說到:“那劉克武才一剛過弱冠之年的青年,其忠心還不清明,本王認爲此法不妥。”
咳嗽了兩聲之後,恭親王繼續說到:“其人卻有曠世之全才,但往往大才之人必有大志。此人成名提位不過半年時間,慶王您怎麼就確定,他的大志之中,不會有反心呢?”
說到這,恭王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慶王爺卻一臉不以爲然接回話說到:“六王爺您謹慎對的,但此人從遼東到京城,處處都是以我朝廷爲主的。他的那些詞賦中,已經盡顯其志,只不過是與曾、左之仕同念,但求封爵封疆就滿足了,怎可能再有何反心呢?”
光緒聽到這話,突然想起了什麼。等慶王話音一落,立即看着兩個王爺問到:“這個劉克武封號朕已經給了,這爵位也不算低了,官職打完這一仗只要他勝了,朕讓他那二品頂戴變個實授的也就是了。慶王您認爲,他還想要封疆之權嗎?”
點了下頭,慶王爺對着光緒抱拳躬身說到:“我大清之臣也好,歷代之臣也罷,哪個不是以做一朝之封疆大吏而爲至上目標。劉克武數次與本王爺交談,乃至與恭王爺交談的時候,怕也沒少說其治土安幫之策。故,臣認爲其志必在安幫。”
恭王爺也點了下頭,抱拳對着光緒說到:“皇上,慶王爺所說不假。那童子每每與本王見面,一談及南洋和北洋,坡有諸多不同見解。而他那些個見解,也的確很適於南北二洋之革新、實業、民事之**。臣也早知其人不大,但志卻已然在封疆了。”
恭王爺又咳嗽去了,光緒的眉頭先是皺了一下,隨後開口說到:“現在還是朕還是擔心,他的忠心到底有多重。如果他的大志,真的沒有反心,而如曾左李張,那朕就給他一省讓他歷練也無不可。可若其忠心不夠,以其人之才,卻要成我大清之心腹大害啊。”
坐在邊上一直沒說話的翁同和,終於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他站起身,躬身一禮後嘴上說到:“皇上大可不必擔心其忠心不夠,即使其本人有反心,也不敢真反我大清的。”
一臉茫然的光緒,盯住了他的這個老師問到:“翁師傅此言又是何意?有兵權、有封疆若反則無慮,翁師傅怎會說其不敢呢?”
頷首低頭,翁同和接話回到:“老臣說他不敢反,原因有三。其一,其父、叔都爲我大清盡忠,若其反族人必不受之。其二,劉盛休已向袁世凱退婚,欲在劉克武守制期滿後,將其幼女正式許與其人。加上馬玉昆,劉馬二人均爲我大清之忠臣良將,若其反必不容之。其三,劉克武大半財產,現都集於東城。若其反則財必不守,以其人只睿智,萬不會做那等虧己之事。”
兩個王爺都點了點了頭,慶王爺先接過話補充到:“翁師傅這話說的在理,他再有能力,其軍費現在都依靠東城之財收支撐,若斷其財路,其軍心必散。況且,劉克武本身,就極護其財,斷不會做此賠本的**。”
聽完兩人的話後,光緒點了點頭,釋然的說到:“那就等他把天津這場仗打完,朕再去西苑問下皇爸爸。只要他大勝了,給他個省讓他編練新軍、讓他封疆強我國力也無不可。”
皇宮裡的事,雖然很快就被劉克武知道了。但德公公派人送來信的時候,日軍已經被劉朝先和王士珍,在聶士誠的炮火協助下,逼的改走西行路線。繼唐海後,日軍又不費一槍一彈的佔領了已成空城的寧河縣城。
雖然一粒米、一個人也沒見到,但大山岩不禁還是重新自大起來。他以爲劉克武這也是怕和日軍正面作戰了,只能躲到炮臺附近去和他對峙。於是他讓人立即就聯繫海上的東鄉平八郎,竟然對着大沽炮臺發起了進攻。東鄉平八郎也清楚大山岩的意圖,所以只佯攻並不真打。
布袋已經設好的劉克武,此時卻在期待着大山岩的進軍速度能在快點了。炮臺那邊的事,聶士誠在,日本人絕對不敢真去強攻的。
焦急的等待,卻遲遲不見日軍出來追戰。劉克武焦急的在碉堡裡來回走起了腳步,楊度揪着眉頭想了半天后,突然開口說到:“爵帥,東洋人佔的都是空城,而其軍又多疲憊之師。若我軍先對其做一次夜間偷襲,您看是否可行呢?”
將目光盯住楊度,劉克武不說話冷着臉想了一下。當他開口的時候,目光卻已經轉向了韓玉國那裡:“傳我將令,集合魁軍九大營所有騎兵。今夜子時,偷襲寧河縣城。告訴各營,只管燒光日軍之糧草,切莫過於戀戰。貪功戀戰者、軍法從事。”
又是一個讓前方將領振奮的將令,很快傳到了前方已經紮好口袋的各營那裡。騎兵夜襲寧河,卻是隻爲燒日軍的糧草去的。這樣的命令,也只有魁字營的老部下們,才能真正理解到他們的爵帥又想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