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青山,十萬裡山巒綿延,和隔岸大禹山遙遙相望。
大青山主峰濃霧繚繞,山腳下立着一塊石碑,燕皇趙無極親筆御賜四個大字,蜀山劍派。
雲海渺渺,有仙鶴停留在石碑之上,有人路過時,便展翅驚鴻,飄然而去。
蜀山朝仙台,建立在大青山的山頂,平鋪而去,一排排亭臺碉樓相互促成而落,數千名弟子站在迴廊屋頂邊緣線上,身姿挺拔,身披雲霧,迎着紫氣東來偏偏劍舞,劍起劍落。
掌教李清雲站在下方遙望東方朝陽,五十來歲,面貌剛毅,留着黑色絡腮鬍,一頭烏黑的長髮高高盤起,紮上一根桃木簪,被朝陽映的紅潤幽亮,一身紫衣秀袍,揹着把細長軟劍,迎風而立。
“師兄,這幾日我一直在關注着魔教的動靜,有些反常,魔教居然一直沒有動手。”蜀山七劍之一的楊明道一身白衣,衣襟和袖口,兩肩臂彎處繡有紫色條紋,是蜀山長老特有的服飾,他走到李清雲身後,語氣有些擔憂。
蜀山入中州,這是天大的事,足以驚動整個江湖,現在外面無數人等着看場好戲,沒有人覺得一向喜鬥爭兇的魔教會坐看蜀山成功駐紮在中州。
然而,過了許久,蜀山上下所有人精神都繃的很緊,卻等了半天也不見魔教襲來,這讓他們有些猜不透魔教的想法。
這魔教難道是個軟柿子?魔教教主蘇恆欺軟怕硬?只敢對付沒有靠山的小門小派,可一旦遇見了蜀山這樣的大派,就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這些日子,因爲魔教沒有動靜,開始有許多人議論紛紛起來,大部分都是嘲諷與不屑,加上朝廷之人暗中推波助瀾,不止天下,就連魔教弟子自己也覺得很丟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下山了,就算下山了也不敢承認自己是魔教弟子,這種種行爲和他們往日的囂張跋扈簡直就是兩個人。
“你覺得魔教爲什麼沒有阻止我們?”李清雲面無表情,只是看着弟子們練劍。
楊明道猶豫了片刻,不太確定的說道:“莫非真像外界所說的那樣,魔教其實是個軟柿子,怕了我們蜀山?”
李清雲嗤之一笑:“師弟,外人不瞭解,你這局中人怎麼也看不透?莫非當真以爲我們蜀山派天下無敵?就連如日中天的魔教也不敢招惹我們了?”
楊明道沒有說話,當年蜀山七劍一起聯手擊敗呂卿疾的那一刻起,他確實有了這種想法,直到後來蘇恆橫空出世,擊敗了呂卿疾,這種想法才淡了不少,不過最近魔教的認慫,讓他內心又開始有點膨脹了。
李清雲斜睨了眼,便了解了楊明道的想法,說道:“魔教沒來顯然教內有高人插手阻止了,他們不想看到朝廷坐收漁翁之利。”
楊明道鄒眉:“朝廷這招陽謀大家都知道,可是魔教不動手的話,必定威名大損,以後還怎麼立足於江湖?”
李清雲望着蒼天白雲而過,嘆道:“若不是海外羣島最近濤浪滾滾,有高人言不出三年五載,羣島必將被海水淹沒毀於一旦,我也不會主動跳入朝廷的圈套,來這中州啊……魔教雖然暫時沒有動靜,但是我感覺他們肯定有預謀,會有後手的。”
楊明道眉頭一挑,沒有說話,本來蜀山劍派立於海外羣島羣山之間,悠閒自在,與世無爭,也符合他們的性格和教派宗旨,只是前年開始,大江中的浪潮一波高過一波,外圍的島嶼有些已經被摧毀淹沒,等不了幾年,他們蜀山駐紮的羣島也遲早會被浪潮毀掉,沒有辦法,他們只能硬着頭皮入駐中原,來到這中州和魔教爭一爭了。
他們想過去其他幾州,找個對外相對溫和一些的大派,做出一些讓步,然後做個鄰居,重新建立蜀山,可惜,大燕不容許,甚至拉攏了幾派一起反對,大燕只給了他們兩個選擇,要麼就是去中州,和魔教比鄰,要麼就是繼續待在海外羣島,等浪潮高起,羣島被毀,蜀山從此消亡。
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只能來到這中州,準備打一場他們不想打的戰。
“拜見掌教,魔教教主蘇恆求見,已在山門外等候。”
遠處,一個灰衣弟子急匆匆跑來,朝陽下影子被拉得老長,他大口喘着氣,急促的說完。
終於來了!楊明道心裡一緊,手心有汗漬溢出,問那弟子:“魔教來了多少人?”
“只有蘇恆一人。”灰衣弟子繼續喘着氣。
一個人?楊明道一愣,就連一邊一直很淡定的李清雲也愣住了,不過嘴裡還是說道:“有請。”
大青山山腳下,蘇恆望着高達數米的蜀山門樓,看得津津有味,無視了一邊圍觀的人羣。
蘇恆現在這張臉,在中州來說,知名度也算是比較高的,不少人見過他,沒見過的看過一些畫像,在聽人一說,便也認識了。
魔教教主蘇恆獨自一人上蜀山,這道消息很快傳遍中州,然後消息往其他州蔓延開來。
各門各派得到消息後都鄒着眉,不知道蘇恆到底搞什麼鬼。
這大魔頭莫非是想以一己之力挑戰整個蜀山劍派?那蜀山七劍可是能敗退呂卿疾的人物,你蘇恆就算親手擊敗了呂卿疾,可也是大戰了三天三夜,如今遇上蜀山七劍,恐怕也不是對手吧。
這魔頭不會是怕了蜀山劍派,打算獨自上蜀山負荊請罪吧。有人惡意的猜想着,心裡還有點期待。
哼,這魔頭當真是狂妄,隻身上蜀山,就是在找死。也有人不屑的說。
獨自一人,到底意欲何爲?最後能活着回去嗎……
大燕御林苑內,林昭一身淺白宮裝,青絲如瀑,纖細柔軟的嬌軀坐在花藤編織的鞦韆上來回搖晃,一雙明眸有些出神,腦海中不由得想起沉劍江那日,那個男人意氣風發,絕代風華,一掌傾出,天下無敵,當真世間大豪傑也。
若是就這麼死了,那就可惜了……
林昭幽幽一嘆,神色有些低迷,駝背老奴站立身後,看着鞦韆上的背影,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