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山老祖,本體是一隻蜈蚣精,擅長變化之術,在神州最初之時,它時常假扮成佛門的佛祖,在人世間嬉戲,最大的愛好就是變成佛祖模樣,看着下方那一羣羣凡民對他恭敬跪拜,然後他突然顯現出原型,嚇得那些人慌忙四散,最後它在將這些人一個個吞下,這種臨死前的恐懼下肚後當真是美味至極。
但是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溼鞋,在神州興風作浪的它終於驚動了佛門,對於這種打着佛門名義到處作惡,敗壞佛門名聲的人,佛門自然不能留,當年佛門佛祖法駕親臨,和蜈山老祖大戰數日,最終將蜈山老祖鎮壓鎮壓在佛門之下。
只可惜蜈山老祖法力幾乎和當時的佛門的佛主不相上下,佛主也不能殺它,只能將它鎮壓。
當時蜈山老祖也算的上是威震神州,佛門的佛主在神州也是最頂尖的修士之一,爲了避免恐慌,佛門對外宣傳是蜈山老祖已經死了,實則一直鎮壓在佛門之下。
後來佛門建造金色大佛,立於廣場,主要用途就是來鎮壓這蜈山老祖,金色大佛通靈,和歷代佛主心意相通,這一次,如來敗了,金色大佛也轟然倒塌,致使蜈山老祖重見天日。
佛門中更新換代無數年,經常是新人換舊人,還記得蜈山老祖的也不過渺渺數人,很多新入門的佛陀都迷茫吃驚的看着蜈山老祖,他們沒想到,自家這佛門聖地,底下居然一直住着一位大妖。
“嘿嘿,居然有這麼多修士聚集在此,看來,這佛門今日在舉辦盛事啊。”一道軟綿綿,尖細的聲音從地底傳出,聲音很大,在場的修士們都聽得清清楚楚,聲音的主人說話時那刺骨冰冷的語氣讓他們背後都不由得一涼。
接着,那些堅硬的觸手也紛紛從地底爬出,觸手呈幽綠色,踩在陸地上,巨力之下,一道道裂縫清晰而現,沿着陸地四周擴散延伸,等最後一根觸手落地之後,一隻巨型蜈蚣,那金色頭顱,同樣也長滿了觸手,終於從地底伸出了。
巨型蜈蚣眼珠子血紅,沿着眉心中間而下,一半臉黝黑,一半臉青紫,它咧着嘴,眼珠子冷冷的掃視着圍觀的人羣。
“呵呵,這是好事啊,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那可都是美味的飯食,也不記得餓了多少年了……”又一個聲音傳出,這道聲音很粗獷,依然是從蜈蚣上傳來的,尋着聲音可以看到,那蜈蚣背上,坐着一個光着腦袋的醜陋男子,五官和人接近,但不是人,他下體和蜈蚣連爲一體,好像那蜈蚣就是他的身體。
醜陋男子瞪大着眼珠子,也看了眼衆人,然後兩道聲音一起開口:“嘿嘿嘿,一羣美味的螻蟻們,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了嗎?能死在我蜈山老祖手下,是你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何方妖孽,膽敢在此放肆!”蜈山老祖的話囂張跋扈,在座的怎麼說也是來自神州各地有名有姓的修士,被一個妖怪說成是螻蟻,豈會不氣,只是大部分都是老奸巨猾的老江湖,基本都在暗中觀察蜈山老祖底細,沒有貿然出手,唯獨一個白衣飄飄的年輕修士忍不住站了出來。
這年輕修士一身白衣,長髮飄逸,面容俊朗,腰間還配着一把君子劍,衆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哪個跟着長輩過來長見識的年輕小輩。
這些年輕人,有衝勁,有熱血,腦子裡時常幻想着一夜成名,一步登天,君臨神州什麼的,可偏偏這樣想得,基本出來闖蕩的都死的比較快……
如今這個白衣年輕人顯然也是如此,他見蜈山老祖這麼囂張,可居然連一個站出來對峙的人都沒有,他心生不平,又抱着一鳴驚人的想法,便站了出來,等喊完這句話後,他心裡一陣舒暢,原來這就是當大俠的快感……
他又微微瞄了眼雲層中,那裡站着看不清身影的蘇恆,他心裡有些失望,都說酆都大帝乃是神州第一人,可爲何卻容這妖孽在這裡如此猖狂?
他正想着下一步該怎麼做,進而打響自己的名號時,突然胸口一麻,他低頭望去,只看到一隻觸手從胸口伸出,幽綠色的觸手尖處還沾染着他的鮮血。
爲何?三叔呢?他現在有點懵,他敢站出來,除了一番熱血之外,同樣還有自己三叔在後面撐腰的原因,三叔一身修爲出神入化,是他們家族成就最高的,這次也是三叔帶着他出來長見識的。
他扭過頭,看到了三叔,正保持着衝過來的姿勢,只是三叔胸口處,也被一隻觸手透了心涼……
三叔似乎是打算過來救他,而且還張着嘴,好像在給他示警,但是卻開不了口了……
他也想開口,嘗試着張嘴,但是發不出聲音,然後他聽到了那蜈山老祖尖銳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最後在無意識……
“美味啊……”蜈山老祖上下動着嘴巴,用嘲諷的目光看着圍觀的人,似乎在想着等下該吃哪一個。
它也注意到了雲層內的動靜,不過卻不在意,再厲害的人它也不怕,當年佛門的佛主法力通天,可又能怎樣?最後不一樣沒有弄死它,最能只能將它鎮壓在佛門之下,如今它不還是出來了,而且這些年來一直在底下靜修,修爲猛增,比當年厲害多了。
所以它現在敢大膽的說,我怕誰?有本事你來弄死我啊!
雲層內,蘇恆正和七戒討論着。
在這大蜈蚣出來時,七戒就說了,這蜈蚣修爲了這麼多年,一身都是寶,內臟可做藥引,可煉丹成藥,外殼可搭配材料,煉造成靈器法器之類的,還有那毒囊,可以交給秦老頭和閻老頭,他們兩個最喜歡研究這種帶毒的奇奇怪怪玩意,就是可能要苦了幽冥鬼王了……
“那接下來交給你來處理。”蘇恆聽七戒說了一大堆關於這蜈蚣渾身都是寶的理論之後,乾脆也不在多問,就是朝着下面看了看,發現那玩意似乎已經在動手了。
雲層底下,蜈山老祖正發狂的大笑着,旁邊那些修士都下意識後退幾步,看到之前那年輕修士被弄死的時候,沒有人露出憐憫的目光,反而還有一種冷笑,諷刺的味道,似乎在說,年輕人總是這般不知天高地厚,活該。
“修行之人,雖然講究一心修煉,無慾無求,但並不是指心也是冷得……”人羣內,董永環視了下身邊那些人冷漠的神色,他自言自語說了句,旁邊的玉帝聽後不由得拉住他的手,先前是董永拉他,不讓他上去和衆人一樣才那如來一腳,現在他拉着董永,是怕他像個愣頭青一樣跑出去送死。
玉帝是打算保持觀望的,畢竟這蜈山老祖的修爲明顯在他之上,甚至還要強出無數倍,他上去也只是送死,旁邊的人都和他一樣,除了嘲諷先前那年輕人不自量力外,也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從剛剛那蜈山老祖露出的一手就可以看出來,他們上去,也是在送……
有句話說得好,抱緊大腿,不送就行……
而這個大腿,自然是那雲層內的酆都大帝了,雖然大帝現在還沒動手,但是他們不慌,按照往年大帝的行爲習慣,他老人家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所以,每個人都想着退後,躲避這蜈山老祖的進攻,而卻沒有人上前去反擊。
蜈山老祖也很奇怪,這被關押在下面過了這麼多年,這上面的修士現在都沒有一點衝勁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以前那些修士只要看到它,大部分不管打不打得過,都是先衝上來在說,怎麼這些人全在後退,而且退的時候還不慌不忙的,那眼神,怎麼還有一點貓戲老鼠的味道?
這一點,讓蜈山老祖覺得很荒唐,一羣將死的螻蟻,居然會用這種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是什麼給了他們這樣的自信?
蜈山老祖想不明白,但是很快,有人讓它明白了。
只見空中那雲層突然散開,七把顏色不一的蓮葉刀分別由七個方向射來。
蓮葉刀背後的操控者是一位白衣僧人,相貌溫和,站在雲層中,被白雲圍繞,飄飄似仙。
僧人雙手輕微抖動,一舉一動間,都有種超凡脫俗的味道,七把蓮葉刀在他的操控下,很靈活,蜈山老祖一時間居然都把握不到這飛刀移動的軌跡。
該死,又是一個臭和尚!
蜈山老祖一邊看着飛刀,一邊心中怒罵,當年他就是被一個和尚鎮壓的,如今沒想到又來了一個厲害的和尚,這些光頭佬,當真是討厭!
蜈山老祖正惱怒之時,還沒有來得及反抗,那七把蓮葉刀已經分別在七個部位斬斷了它的觸手。
雖然它不缺觸手,渾身上下都是,就算斷了,過些日子也可以重新長出來,繼續找一隻母蜈蚣,但是讓它驚悚的是自己居然連這飛刀的軌跡都捕捉不到,就像一個被動的靶子一樣,不停的捱打。
斷裂的觸手越來越多,飛刀也越來越靈活,七道光彩在它身體四周來回晃動,每次晃動時都要落下不少觸手,這些色彩鮮豔的光彩,對它來說,就是催命符。
豈有此理,我蜈山老祖好不容易重見天日,正要重新名揚天下時,居然冒出這麼一個臭和尚,好,你們和尚不都講究慈悲爲懷嗎,我拿你這飛刀沒辦法,那我就去弄死這些人,這樣看你還有沒有心思管我。
蜈山老祖心中怒吼,腦子轉的很快,準備想辦法轉移這和尚的注意,這一招它以前就用過,可謂是無往不利,特別是對付這些打着慈悲爲懷的和尚,作用可大了。
只是,空中的七戒好像猜到了蜈山老祖的想法,等着蜈蚣不在抵禦蓮葉刀,準備一把衝進圍觀的人羣時,他掌心陡然翻轉,一道金色佛印從掌心出現,佛印上鍍滿了各種密密麻麻,生澀難懂的符文,從天而降,正面化作一金色牢籠,將那蜈蚣壓制在原處,動彈不得。
“別殺我,我投降!”蜈山老祖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在看到那飛來的蓮葉刀時,頓時驚慌失色,什麼也顧不上了,嘴裡大喊着投降。
這一招,它以前也經常用,特別是剛剛成精的那段時間,遇見打不過的就喊投降,並且表示給對方當靈寵,一旦對方答應,並且稍微有些鬆懈之時,它就會瞬間出手反殺對方。
然而,它喊出這些話的時候,七戒並沒有理會它,七把蓮葉刀毫不客氣的迎頭斬來!
七道光彩,皆是蘊含佛門辟邪之法,對付蜈蚣精這種大妖,有天然的剋制能力,七色蓮葉刀加上金佛佛印,蜈山老祖毫無半點反抗之力,只是嘴裡發出痛苦的嘶吼。
“我不甘心啊!爲何我好不容易纔重見天日,卻要歷經這般磨難!”
整個靈山上下,都響起了蜈山老祖無能的怒吼,它反抗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那蓮葉刀自己身體上肆意遊動,一根根觸手被斬斷,身上那號稱堅硬不可摧毀的衣甲也滿是刀痕,緩緩裂開。
隨着最後一道彩光穿心而過,攪碎五臟六腑之時,蜈山老祖留下了最後的嘶吼:“今日在座之人都給我記着,他日我蜈山一族重新現世,便是爾等死期,定讓爾等後悔今日所作所爲!”
伴隨着這撕心裂肺的怒吼,蜈山老祖身上飛出一抹紅色光芒,向着天際飛去,最後在空中炸開。
又不是我們殺你的,關我們什麼事?
圍觀的修士聽到這話,都被噁心的不行,那道紅光他們認得,一般妖族的族長都有這種死前的傳訊,可以告知族人,交代一些事情和囑託。
顯然,這蜈山老祖是在讓後人給它報仇,當年它被鎮壓在佛門,也不知道後人是什麼情況,但是這不妨礙它做出這個嘗試,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若是那些族人還在的話,應該有些修爲也不算太弱,至少能拉這些修士中一些人給自己墊背……
場上的修士,多多少少有些心慌,畢竟蜈山老祖剛剛短暫的時刻展現出來的強大還是讓他們忌憚的。
蘇恆和七戒自然無所謂,七戒一臉笑容的將蜈山老祖分裂開來的屍首都收攏起來,這個大妖,渾身都是藥材,渾身都是煉器材料,好東西啊,一個都不能浪費。
而蘇恆,正看着靈山新的佛主,金蟬子。
金蟬子自始至終都坐在那裡,哪怕蜈山老祖出來時他也沒有動,這是個睿智的和尚,知道蘇恆在此,他動與不動結果都是一樣。
座下那桃花禪座中似乎有虛影浮現,桃花妖那纖細的身軀正漂浮在金蟬子身旁,背觀銀河,巧笑嫣然。
金蟬子注意到蘇恆的目光,似乎想起了在大漠中的那一次見面,他雙手合十,微微一禮。
蘇恆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轉過頭,也不管正在收拾的七戒,獨自離去了。
人羣內的玉帝看到後想上來打個招呼,最後猶豫了下,又退了回去,蚩尤也想上來打個招呼,他比較關心那食鐵獸現在怎麼樣了,不過看到那位已經走了,便未在開口吶喊,只是輕輕一嘆,大肥啊,家裡窮,記得多吃點啊……
“阿彌陀佛,如今看來,這佛門是要走上不一樣的道路了。”七戒此時已經將那蜈蚣精的屍首全部收拾完畢,他看了眼金蟬子的位置,看到了那虛影中的桃花妖,臉上微微一笑。
他想起,當年的道家,最初其實也是和佛門一樣的固執,只是後來,換了個道祖,一切便慢慢開始改變了,如今這佛門也換了佛主,那一切所謂的規則自然也會改變,他這後面的計劃似乎也可以擱下了。
“阿彌陀佛,貧僧也該告辭了。”七戒自言自語說了句,也不管有沒有人聽到,手裡拿出一根雞腿,放在嘴邊嘶啃着,這次出門雞腿帶的有些多,本來是給如來準備的……
……
神州一處角落,一座不知名的小山,這座山在很久以前也是鼎鼎大名,名震神州的存在,因爲山上有個蜈山老祖,當年統御着蜈山一族,是能和天下大能對峙的存在。
後來蜈山老祖被佛門的佛主鎮壓,蜈山一族成了過街老鼠,至此開始隱退世間,躲躲藏藏,直至輪迴千轉。
如今的蜈山,只有數百來只小妖,零零散散地,各自忙碌。
天上那道紅光炸開之後,它們也都注意到了,這種血脈相融,骨子裡的熟悉感自然讓它們知道這是誰發出來的,同樣它們也知道發出來的帶價,那就是身隕!
“爺爺,老祖宗讓我們替他報仇。”一個長着觸角的小男孩正依偎在一個同樣長着觸角的老人身旁,他用手指着天空,一臉天真燦爛。
老人一把拉住他指着的手,然後輕聲道:“傻小子,報啥仇啊,出去就是送,看到那些碑沒有,草長那麼高了都沒人打理。”
老人說完,指了指遠處的墳堆,一塊塊墓碑立起,旁邊荒草狂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