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番外：小小的，但確實是幸福的
買買買被晉然“騙”到瑞士的第二天，去了一趟晉然推薦的日內瓦鐘錶學校。
買買買悲催地發現，她和晉然，壓根就不是什麼志同道合的人。
她是喜歡鐘錶沒錯，修好一座古董鍾或者一隻複雜功能腕錶，也會讓買買買生出些許成就感。
只是些許而已，並沒有多少狂喜的成分。
買買買並不曾理會到匠人精神這四個字的真諦。
她也沒有讓自己成爲一個悉心打磨鐘錶零件的匠人理想。
她喜歡晉然的遺世獨立，喜歡看着晉然修表和製表。
但她並沒有那種，發自肺腑的，想要成爲獨立製表人的夢想。
買買買當時之所以會成爲強達工作室的學徒，完全是情勢所迫。
她需要一份穩定的可以餬口的工作。
同樣是喜歡鐘錶，但每個人喜歡的點都不太一樣。
比如買買買，她喜歡鑑賞鐘錶，卻沒有想過要自己打造一隻，連學修表都不是計劃之內的。
如若不然，也不會和老爺子混了那麼久，就沒有要老爺子傳授她一點什麼技能。
除了感覺自己被晉然騙到瑞士之外，買買買還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騙了。
她對晉然說【我好喜歡你啊】，是說喜歡“我阿迪你耐克”的這種聊天方式，壓根就沒有向晉然表白的意思。
怎麼晉然的一句【好巧，我也是】就讓她直接繳械投降了。
她完全可以告訴晉然，是他誤會了。
家裡出事之後，整天圍着她轉的男生少了是不假，可作爲買老大的那麼些年，想要虜獲她芳心的人，也不在少數。
買買買很擅長拒絕人，這一點從姜時宇被拒絕的次數就能看得出來。
買買買自己都想不明白，究竟是爲什麼，晉然說【好巧，我也是】的時候，她沒有反駁，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買買買心裡又有了一股上不去下不來的氣，這種感覺，以前不曾有過，此時卻覺得非常熟悉。
就和誤會晉熙是晉然的女兒，晉熙的媽媽是晉然老婆的那個時候是一樣的。
買買買從來都沒有認認真真地想過，她是不是喜歡晉然。
如果不是誤會晉然有主，如果不是那時候心臟忽然堵得想要爆炸，買買買可能要過很久，纔會知道自己的心意。
可兩個人在一起，光一句【好巧，我也是】究竟能走多遠呢？
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把生活過成“從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般的童話故事？
買買買很失望，這份失望不是對別人，而是對她自己。
爲什麼她滿心歡喜地來到瑞士學制表，卻在到了鐘錶人的夢想殿堂級學校之後，沒有半點興奮之感？
晉然很快就發現了買買買的一臉失望：“怎麼了？不喜歡學校的氛圍？還是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地方。”
“我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充滿男性荷爾蒙的地方，我剛進去繞了這麼大的一圈，就沒看到幾個女生在學制表的。我覺得我可能要浪費你的推薦了。”買買買的心情有些低落。
“不浪費啊，我已經把名額給我在瑞士工作室的助理了啊。”晉然安慰買買買。
這不安慰還好，一安慰，買老大就炸了：“你說什麼？你把名額給了別人？那你讓我來幹嘛？”
“你不是因爲你弟弟想要和小公主做同學纔來的歐洲嗎？”晉然一臉的意外，“學校都已經開學十天了，如果你要上鐘錶學校的話，怎麼都應該再早十天來吧？”
晉然的意外不像是裝的，但買買買的生氣，也絕對不是假的。
“那你一天天的讓我過來瑞士幹什麼？”剛剛還在嫌棄日內瓦鐘錶學校的買買買，知道自己連上的資格都沒有，心裡五味雜陳。
“做你喜歡的事情啊。”晉然的話，說得風輕雲淡。
“我喜歡，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換個工作室，繼續修表是嗎？”買買買的情緒有些波動。
“如果你喜歡也是可以，但我想你應該不喜歡。”晉然很自然地過來準備拉買買買的手，直接被買老大給甩開了，速度之快，力度之大，一看就是練過的。
“你知道我不喜歡你還讓我來？”買買買沒來由的生氣。
這種感覺很奇怪，奇怪到買買買自己都覺得陌生。
她究竟是用的什麼底氣和自己的老闆生氣？
難道就因爲晉然喜歡她？
如果是這樣，她壓根就不適合成爲任何人的女朋友。
沒有了買老大的資本，還想像買老大一樣任性和肆意？
這樣的人，不需要晉然討厭，買買買自己第一個就討厭。
可買買買又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此時的行爲模式。
“你別擔心，也不要有壓力，會沒事的。”晉然並不氣惱被買買買通過“暴力手段”甩開的手。
“你來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又忽然和你表白，所以纔會像現在這麼無所適從。”
晉然的聲音，有滌盪人心的魔力，本就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過激的買買買，越發有些過意不去。
買買買剛想爲自己的行爲道歉，就被晉然接下來的一句話給惹炸毛了。
晉然說：“我本來沒有想要這麼快的，你要是一下子適應不過來，我們緩一緩也可以。”
“怎麼緩？你也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的那種緩嗎？”動不動就炸毛的買買買，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你無理取鬧的時候，好可愛，要是以後都這麼可愛就好了。”晉然直接給了買買買一個擁抱，力氣大到練家子買老大根本就掙脫不開的程度。
什麼翩翩若仙，什麼遺世獨立，完全都消失殆盡了。
“沒有要逼你留下來的意思，真的就是讓你來看一看，不是你自己說想看看汝拉山谷嗎？我帶你去，喜歡你就留下，不喜歡我也是可以和你一起回去的。”晉然說完，就卸掉了手上的力氣。
“回去？你？和我一起？”買買買有些晃神地擡頭，她不是很想掙脫的嗎？
怎麼晉然才放開，她就開始懷念這個懷抱的溫暖了。
“對啊。”晉然的回答依然風輕雲淡。
“那你的獨立製表夢想呢？”買買買很難相信晉然說的是真話。
“大多數獨立製表人都是到了四五十歲才正式開始做自己的工作室的。”晉然再次拉起買買買手，買老大一點抗拒的意思都沒有。
晉然的嘴角掛上了淺淺的笑意：“我有的是時間，過個十年二十年再回來實現也不遲，反正我的獨立製表人夢想得要有你才能實現。”
“我纔不要繼續給你打工。”
“好巧，我也不想然你每天都叫我老闆。”
“那你的夢想和我有什麼關係？”
“到了該有關係的時候，自然就有了。”
“切~以前怎麼都沒有發現，你是這麼巧舌如簧的一個人？”
…………………………
兩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買買買來到瑞士之後。
她沒有留在日內瓦，也沒有上晉然念過的鐘表學校。
而是來到了汝拉山谷一個叫力洛克的小城。
來到力洛克之後，買買買才發現，所謂的山谷，並不是那種鳥語花香的山溝溝，而是由一個個現代化的小城組成的。
力洛克的崛起，算得上是一個奇蹟。
十六世紀末，被法國宗教戰爭迫害的胡格諾教派倖存者，背井離鄉，到人跡罕至的瑞士法語區避居。
胡格諾教派的手工匠人，硬生生地讓一個土地貧瘠到無法耕作的地方，從十七世紀開始，就成了全球高級製表的中心。
“小買買。”晉然的聲音響起。
“嗯。”一大一小的兩個聲音同時迴應。
買樂高直接循着這個聲音跑了過來。
“你是買大哥，你不是小買買，你繼續設計樂高機器人吧，我有事情和你的買小妹商量，等一下就過去找你。”晉然拒絕了買樂高飛奔過來抱大腿的“無良行徑”。
“怎麼了呀小晉晉，你這個時候來我的畫室幹什麼？”買買買對晉然的忽然出現，感到有些意外。
過去的兩年，買買買一直都在專心做畫畫這一件事情。
心無旁騖地用她最喜歡的油畫技法畫着極具中國風的國畫。
和十六十七世紀，力洛克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做點和鐘錶有關的事情不同。
如今的汝拉山谷，有很多圍繞着鐘錶的文化和藝術，繁衍生長了，生生不息。
“小晉晉有件事情要找買大師幫忙。”晉然一臉的討好，一點遺世的樣子沒有，半點獨立的架勢也無。
“買大師很忙，想要插隊的話，免談。”買買買最近有了一個新的稱謂。
“你不能這麼殘酷無情，直接翻臉不認人吧，你這樣小晉晉會很沒有面子的。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伯樂，你要想一想，你來力洛克的第一天，是誰送了你一間畫室。”晉然軟硬兼施。
在買買買以爲晉然說的夢想是讓她繼續做瑞士工作室學徒的時候，晉然告訴她，他希望自己喜歡的女孩，能在瑞士的鐘表聖地，成爲一個知名畫家。
知名到他這個製表師如果用買買買的畫作，創作一款中西合璧的表，都能跟着沾光的程度。
買買買一度以爲晉然是在拿她開玩笑，卻看到晉然在自己的工作室對面，給她準備了一整間畫室，掛上了那些原本應該在晉然國內新家的畫，還邀請了好幾個著名的畫家經紀人。
畫室的開幕儀式，甚至都上了當地的報紙。
天才製表人在鐘錶谷的地位很是超然，有很多久負盛名的品牌，都有意邀請晉然加盟。
尤其是在晉然和羅傑杜彼合作推出十二獸首之後，汝拉山谷幾乎所有的高級腕錶品牌都向拋來了橄欖枝。
晉然一家家拒絕之後，卻發來了一個畫室開業酒會的邀請函。
晉然的舉動讓一衆高級鐘錶品牌的創意總監都摸不着頭腦。
他們過來之前，想着是不是買下畫室的一幅畫，就可以得到天才製表師的青睞。
到了現場才發現每一幅畫的下面都寫着非賣品——Not For Sale。
想着晉然是想要待價而沽，藉機提升完全不知名畫家的身價。
卻在當地著名的書畫收藏家給出了六萬瑞士法郎，一個對於完全不知名的新人畫家來說，無異於天價的價格，仍然被拒絕之後，直接上了新聞，題目是《力洛克新開一間全是非賣品的畫廊》。
晉然並非有意做什麼“飢餓營銷”，他是真的不敢擅作主張賣掉買買買“送”給他的畫。
無心插柳，直接弄得買買買的畫供不應求。
一開始，買買買有點不太相信，覺得這些人都是晉然找來的托兒。
直到遇到一對從俄羅斯過來旅遊慶祝金婚的老夫婦。
夫妻倆因爲迷路進來工作室問路，問到最後，老先生連鐘錶工作室也不去了，說要用買表的錢，買一幅畫送給他結婚五十年的妻子。
買買買想着，自己的畫，也不值什麼錢，就直接送給這對夫婦了。
老先生過了一個禮拜給買買買打電話，說他離開力洛克的時候，有人花十萬瑞士法郎要買他手上的畫，他都沒有同意。
老先生邀請買買買在方便的時候，去莫斯科開畫展，更是派了好幾個藝術經紀過來和買買買談合作。
畫家是個很神奇的職業，你沒有名氣的時候，你畫多少都是堆積在自己的畫室，等到你有名氣了，有經紀人了，就很有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畫，外加未來幾年要的畫，一股腦兒都賣出去。
==========
“買老大，你記不記得你給了我一個承諾，我做了讓你生氣的事情，但你卻不能生氣的那一個？”晉然一臉的心虛。
“不記得。”買買買一臉的坦然。
“你怎麼能不記得呢，你長得那麼好看，記性又那麼好。”晉然討好的意味溢於言表。
“有事說事，無事退朝，本畫家還欠了六幅畫沒有畫完。哪有空記那些有的沒的。”買老大裝傻的本事比她的畫功還要出色。
“那我說了，你別生氣啊，我想把去年我生日的時候，你送給我的那幅《製表人——晉然》送給我的一個朋友。”晉然弱弱地開口。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我保證給你留一顆牙，不會打到一顆都不剩。”買買買如果不是手上拿着畫筆的話，早就一拳砸過去了。
小晉晉這明顯是皮癢了找打的節奏。
爲了送畫《製表人——晉然》當做生日禮物，買買買足足熬了十幾個通宵。
晉然不是第一次說拿買買買的畫送人，像之前送給馬亦釗老師的那幅就是。
可這一幅的意義並不是其他的作品可以比擬的。
也不是買買買最爲市場接受的風格。
這幅畫是買買買畫的，畫裡面的主人公是晉然，這樣的畫拿去送人，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人，應該都做不出來。
“你把我的牙全都打掉都行，你看你這兒又不讓我插隊，我那邊又答應給我朋友給一幅你的作品，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欠他一個人情。”
“你欠他人情關我什麼事情，一邊待着去。”
“就關你的事，誰說不關你的事，我不管，你要麼給我一幅你的竹子，要麼我就要把《製表人——晉然》送給他了。”非遺傳承人耍無賴這件事情，也不知道犯不犯法。
“你別鬧了，我這還一堆畫沒有畫完呢~”買老大隻是笑笑，打人這樣的事情，她早就沒有在做了，嘴上假的暴力經常有，家裡真的暴力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我欠他一個人情得要還。”晉然很認真的表示。
“你和他說，君子不奪人所好，哦，對了，忘了問了，想要你的畫的該不會是女的，追不到你，就想要抱着你的畫睡？”買老大動手調製極具標誌性的愉悅色。
“那不能夠啊，你打死我，我也不會把畫給對我想入非非的女性啊，是我一朋友，男的，我和他說過，君子不奪人所好，他問我當初爲什麼奪了他的。”晉然平時壓根就不會這麼難纏。
“你到底奪走了他的什麼啊，初吻還是初戀啊？”買買買蠻不以爲然地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
“我說了你別生氣啊，我爲了追你，強行買走了人家手上的面具大師。”
“哦，你說編號2，6，7，11啊。那一組不值230萬，你給我估的那一組表，是同號的，全都是限量的第六隻，明顯更有收藏價值。”買買買對數字向來敏感。
“啊？你知道這件事情啊？”這會兒輪到晉然意外了。
“當然知道了，不然我爲什麼要來瑞士？你僞裝的那一組，連錶帶的紋路都能和我平時使用的時候保持一致，還是蠻厲害的。”
買買買放下了畫具，擺出了一副秋後算賬的樣子：“你全程那麼刻意避開我，還讓大師兄幫忙騙我，就大師兄說謊的本事，我想不發現還是挺難的。
“我還以爲你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晉然一聲嘆息。
“怎麼會，有人願意拿錢來砸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尤其是自己男朋友的錢，歡迎你隨時隨地拿錢過來把我砸暈。”買買買露出了一副財迷的表情。
“原來你是這樣的買老大啊，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一個視金錢如糞土，不然你也不會和我這種可能會窮一輩子的製表人在一起了。”
“晉天才，你這麼說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買買買一陣無語。
“你是那種就算自己可能會餓死，也要把錢賠給工人的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孩。”晉然繼續討好。
“你錯了，我是那種就算男朋友因爲自己欠下了人情，也壓根就不管他死活的，天底下最惡毒的女孩。”
“不是吧，你不會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你的製表人，你的晉然，就這麼被送出去吧？你就畫過一次晉然，你真的捨得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當然不會了。”買買買直接站起來走掉。
晉然連“殺招”都出了，沒想到買買買還是不肯鬆口。
買買買從工作室的二樓，一下拿下來四幅畫，形態各異的熊貓，一隻手拿着竹子在吃另外一隻手，帶了面具大師。
買買買莞爾：“你說想要讓人插隊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還以爲你一輩子都不會告訴我真相了。”
“一幅就夠了，你的熊貓綠竹價格最高，何況這四幅還有鐘錶元素，讓經紀幫你賣了，你好多買幾隻你喜歡的表。”晉然喜出望外。
“一幅不足以讓你掙回面子，不足以讓你的朋友相信你在我心裡至高無上的地位。我早就不喜歡錶了，我喜歡的是製表人——晉然。”威武霸氣的買老大，一言不合就親上了自己的男朋友。
晉然還沒有來得及享受這個熱吻，就被一個小傢伙給拉開了：“買小妹，你怎麼這麼羞羞臉，怎麼可以在這裡親我的晉然哥哥？”
“晉然哥哥是有主的，可不是你的。”晉然火速和買樂高撇清關係：“買小妹在哪裡都可以親她自己的晉然，你要是看不慣，你就去親你的Charlotte去。”
“哪有你這樣教小孩子的？你不怕他們以後真的要在一起就亂倫了嗎？”
“你是還沒親，大腦就開始缺氧了？樂高是你弟弟，晉熙是我妹妹，他們就算長大之後真的在一起了，也是親上加親，你還真把自己當買樂高長輩了啊？”晉然完全不顧買樂高的反對。
買買買主動吻他一次，他要是不回敬一次，豈不是虧大了？
買樂高看不下去捂着眼睛跑開之後，晉然直接把買買買從假缺氧親到了真缺氧。
“我決定了，你下次求婚的時候，我就答應你。”買買買大腦回氧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什麼時候向你求過婚？”晉然陷入思考。
“你是想要和我耍流氓是嗎？說，你求還是不求？”買老大語帶威脅。
“我要是不求呢？”晉然笑意盎然。
“不求我就打到你跪地求婚爲止。”
買買買伸手準備做一個抽人的假動作，卻發現自己的無名指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鑽戒。
戒圈不是玫瑰金，也不是白金，而是買買買標誌性的愉悅色。
由竹節元素構成的戒圈底部，還印上獨立製表人晉然的專屬LOGO。
這個LOGO代表每一道工序，從選材到設計，從切割和打磨，都是晉然親自完成的。
力洛克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神奇到似乎所有的夢想，都應該實現。
一切都變回了生活最本真的小確幸。
小小的，但確實是幸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