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冬天兩伊前線的戰局引起了東西方兩大陣營的密切關注,無論是在高唱着自由與民主的白宮還是籠罩在勃烈日涅夫去世陰雲中的紅場,都對伊拉克傾注了相當的精力。
“中東——是描繪亞非歐交接地帶的時髦用語。中東除了它在大國集團之間的戰略位置及其更爲重要的石油資源外,它的重要性更是體現在於它成爲了正在崛起的阿拉伯世界的中心。它逐漸被視爲一個完全不同的極其重要的文化統一體,併成爲東西方同時追逐的對象。”
“地緣政治與資源政治的統一,是現代地緣政治學說的本質特徵。石油仍然是、並且在未來數十年內仍將是世界頭等能源的來源。正由於能源特別是石油具有的特殊戰略價值,世界能源中心同時也成爲各種政治力量爭奪的焦點。”貝爾?萊斯特站在講臺上,背對着大屏幕上的幻燈片,而面對耶魯大學1400餘名師生專家,聲音洪亮的進行着他的演講。
由於他出色的謀劃,美國只付出了很小的代價便得到了伊拉克那個新近崛起的年輕掌權者的“友誼”。美國官員包括里根總統在內都意識到,中東的未來極有可能因爲這個新近出現的強勢人物而發生變化,因此貝爾?萊斯特與劉明的協議被視爲美國外交和軍情部門近年來最爲出色的行動之一。而他也藉此脫去了間諜的外衣,走到陽光之下,充當了總統的外事政策顧問。
“世界能源中心的每一次轉移,都導致了世界地緣政治格局的相應變化,從而形成一幅幅新的世界能源地緣政治圖景。因爲石油是形成新的國際秩序、建立新的國際關係、衡量國家實力和在國際新秩序中的勢力範圍的實質性因素,是超級大國戰略的核心點!”貝爾?萊斯特的聲音鏗鏘有力,他看着臺下的耶魯師生和專家學者,用一句自己思考已久的話結束了自己的演講:“誰控制波斯灣和中東的問題,比以住任何時候更加的有力的成爲是誰在控制着世界這一問題的關鍵!”
如雷的掌聲中,在閃光燈的閃爍中,在美麗女生崇拜的眼神中,貝爾?萊斯特走下講臺,與耶魯大學校長和幾位著名中東政策專家學者握手。
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貝爾?萊斯特愜意的對自己說道。這一切都是那個阿拉伯小子帶來的啊,他暗自感嘆着。但他突然悚然一驚,心中生出了一個想法,對於如此重要的一個目標,我們是否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呢?如果俄國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那麼一紙協議——那些所謂的支持——真的能夠維持住庫賽對我們的忠誠嗎?
貝爾?萊斯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他立刻拿起電話,撥通了白宮辦公廳主任貝克:“貝克先生,我是貝爾?萊斯特,我要與總統通電話!”
…………
而此時莫斯科依然風雪飄搖,到下午時,雖然雪已經停了,但氣溫已經下降到了零下10度,人們紛紛穿上了厚重的皮衣和大衣,帶上了皮帽子。在寒冷的北風中,人們行色匆匆,無心觀賞道邊美麗的雪景。克里姆林宮上方的斧頭鐮刀旗幟仍然飄蕩在旗杆的中間,提醒着人們,列昂尼德?伊里奇?勃烈日涅夫同志剛剛去世不久。
伊蓮娜?庫里科娃緩緩的行走在紅場的邊緣,欣賞着路邊尖頂建築物上的積雪。她身穿一件貂皮的黑色女式大衣,緊身的大衣勾勒出她窈窕嫋娜的身姿,而收斂的黑色給她帶來了一種冷峻而嚴肅的性感。柔軟的金髮從她的帽邊中透出,映襯着她蔚藍剔透的眼睛。一條金色的羊絨圍巾則披在黑色大衣的肩上,映照着她的金髮,也映照着皚皚白雪——她彷彿就是雪地中的暗夜精靈。
她走過一個街角,轉到了紅場的後方,這裡有一個小小的公園。看着小松樹上堆積的白雪,伊蓮娜?庫里科娃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童趣,她輕輕的走到小松樹邊上,猛的一踢松樹的樹幹,然後轉身就逃。嘩啦一聲,樹上的雪花如紛紛揚揚的鵝毛一般簌簌落下,儘管伊蓮娜動作迅速,但雪花仍然落了一頭一臉,她尖叫了一聲,咯咯的笑着,不死心的用手撲開頭上的雪花,然後認真的打量着下一棵小松樹,盤算着自己是否能在它的雪花落下之前逃出來。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玩過了,記得小時候,自己常常和哥哥姐姐們玩這種遊戲。自己是家中所有孩子中最調皮的一個,這種遊戲也是自己最愛玩的,不過受害的總是哥哥姐姐們。伊蓮娜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純真的笑容。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發自內心的笑容的?是被派往伊拉克去與夙敵戰鬥時嗎?是見到烏代那個噁心的人渣時嗎?不,要比這早的多!大概是在自己被選做“燕子”的候選人,被派去勾引那個刻板而道貌岸然的老官僚時失去的吧?那是自己的第一次任務,也是自己的畢業考覈,那個刻板的老官僚在牀上竟然是如此的瘋狂而野蠻,自己全身都被抓出無數的血痕,完事後的她整整痛哭了兩天,但從那時起她也開始忘記了哭泣是什麼感覺……伊蓮娜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不,也不是這一次!自己從被選爲“燕子”候選人時就已經失去了一切,克格勃把她從一個天真美麗的女孩變成了一個冷酷而悲哀的妓女和殺手。
現在的她,沒有愛,只有憤恨和鋼鐵一樣的神經!只是——我竟然不知道愛是什麼感覺……
伊蓮娜?庫里科娃站在公園中,猛烈的呼吸着冰冽的空氣,攥緊了雙拳,甚至連指甲掐進肉裡都不知道。她的眼睛中閃爍着瘋狂的眼神,一瞬間,她彷彿由剛纔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變成了陰狠癲狂的毒蛇,憤怒的噝噝吐着芯子,擇人而噬。
“庫里科娃少校——”一個沉着的男人聲音在背後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考。
伊蓮娜?庫里科娃站在原地不動沉默了一秒鐘,當她轉過身來時,臉上仍舊是那幅寧靜而甜美的神色,一如方纔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您來早了——”她靜靜地看着眼前的這個大鬍子的中年男人,說道。
“是嗎?您不是也來的很早嗎?我們的時間寶貴,還是早開始爲好!”那個大鬍子不爲所動,笑了笑說道。
“好,波涅夫同志,我想知道我們先前的協議是否真正能夠得到遵守,我能否得到我應得的一切!”伊蓮娜?庫里科娃直截了當的說道,沒有任何媚眼,沒有任何誘惑,因爲她知道,自己面前的人和自己一樣,都是克格勃訓練出來的冷酷而漠然的特務機器。
“只要你能做到我們所說的事,交出你所說的東西,我可以承諾這一點!”大鬍子說道。
“不,我不相信!我要見你的上級,我是指的真正的上級,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波涅夫同志,我知道你爲誰工作!”“燕子”狡獪多疑,難以信人的毛病形成多年,自然不會輕易被對方的口頭承諾所打動。
“這個——你必須明白現在的局勢,燕子小姐,你的處境很不妙!一號首長對你的工作很不滿意,在伊拉克,你們選擇了一個廢物而忽視了真正的寶石!如果不與我們合作,你會爲此付出代價!”大鬍子冷冷的威脅道。
“呵呵——您以爲我還是個女學生嗎?波涅夫上校!”伊蓮娜輕蔑的冷笑了一聲,美眸寒光一閃,說:“把您的那套東西去嚇唬新人吧!我手中的東西可比伊拉克重要的多,如果真存在所謂的付出代價,那麼我們大家一起付出代價!不只是您,還有您身後的那位……”
大鬍子緊緊瞪視着伊蓮娜,伊蓮娜也毫不妥協的盯着對方,終於大鬍子妥協了,拿出一個對講機說了幾句,然後衝伊蓮娜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人出了公園,向前走了幾步,一輛黑色的蘇聯吉爾高級轎車從暗處開了出來,大鬍子走到車前,拉開了車門,伊蓮娜立刻坐了進去。
車內開着空調,氣溫暖和,伊蓮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圍巾,向坐在對面的人看去。她看清了對面人的面目,而對方也在沉靜的打量着她。伊蓮娜甜甜一笑,面對着年輕的中央書記,說:“很榮幸見到您,米哈伊爾?謝爾蓋耶維奇!”
戈爾巴喬夫淡淡一笑,直截了當的說:“告訴我,燕子,如何能把庫賽?阿卜杜拉拉到我們一邊來……”
伊蓮娜卻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對方感興趣的卻是這個問題,這跟自己手中的那些材料可是沒有什麼關係啊?那些材料可是自己保命立身的本錢,於是她壓抑住內心的驚駭,小心翼翼的試探着:“米哈伊爾?謝爾蓋耶維奇——您的意思——我手中的那些資料——”
戈爾巴喬夫笑了笑,隨即說:“你的那些資料我很感興趣!不過在我看來,它們還是比不上庫賽?阿卜杜拉更重要,你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吧!”
“庫賽?阿卜杜拉嘛……”伊蓮娜措着詞,腦海中回現出了那張倔強而年輕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