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芫清聽他講完,心想狗兒這個傻孩子,真是實心眼,居然把塊木牌當作仙人賜的寶貝。你孃的病比着從前好多了,那是因爲你孃的病本是從陰冷潮溼中得來的,眼下已是夏天,天氣轉熱,再加上還有老狐狸這個神醫給你娘治病送藥,想不見好都不行。而你近日打得獵物多了,也不過是趕巧罷了,哪裡就是託這塊木牌的福氣呢?不過他一門心思認定這木牌是寶貝,還執意要將這寶貝送給我,足見這狗兒是誠心待我。別的不說,就單論他對我的這份真心,我便該加倍的迴護於他。
心裡一暖,又見小狸貓精被寒洛嚇的不清,木芫清忙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柔聲勸慰道:“狗兒莫怕,這個哥哥不是有意要爲難你的。這塊木牌既然是你的寶貝,還能治你孃的病,你就該自個兒收好了纔是。”
“可是,這木牌真的是塊寶貝,我要送給漂亮姐姐,做謝禮!”小狸貓精以爲木芫清嫌棄木牌是撿來的,連忙分辯道。
木芫清搖搖頭,起身從寒洛手中搶過木牌,不由分說,往小狸貓精手裡一塞,握着他的手不給他推脫的機會,嘴角含笑說道:“你有這份心思,姐姐就高興得很了。至於這牌子麼,還是你收着好了。”
“不,娘說過,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不能再要回來的!”小狸貓精兩手往身後一背,死活也不肯接,出奇的倔強。
“那……”木芫清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那好吧,既然你給了我,我就收下了。現在這塊木牌可是姐姐我的了,我想怎麼處置它都可以,對不對?”
狸貓精點了點頭。
“那現在姐姐要將這塊木牌送給你,你要是不肯要,就是看不起我,我要傷心難過的。”木芫清臉一繃,假裝生氣道。
“我,我……”小狸貓精被她繞糊塗了,不知道這木牌自己是接好還是不接的好。
“你看,我給這上面打了個結子,比原來漂亮了,是不?你娘見了一定喜歡。她心裡一高興,病就好的快了,對不對?”木芫清繼續遊說道。
小狸貓精本來並不打算收回木牌,可是聽木芫清花言巧語說了一大堆,最後還說到了他老孃。在他幼小的心裡,娘就是他的神,只要能讓老孃的病快點好起來,什麼法子他都願意試。至此再不猶豫,把手從背後慢慢伸出來,半推半就地接過了木牌。
木芫清見他隨接過了木牌,卻滿臉的過意不去,知道他心裡還在介意沒能送自己點東西表示謝意,笑笑,伸手擰住他肉乎乎的小臉蛋,戲弄道:“好狗兒,你要真想謝我,那就替我跑個腿兒吧。”
“好!”小狸貓精想也不想,立刻就應了下來,躍躍欲試地問道:“漂亮姐姐,你要我去哪兒跑腿?”
木芫清面帶得意地瞄了寒洛一眼,這才笑嘻嘻地答道:“我要你呀,帶着我們幾個,去你撿到這木牌的地方看看。”
木芫清口中說的是“我們”,自然是包括了她自己在內。她生性好動,不甘寂寞,聽了那神話傳說之後已是神往,現在又聽說這塊木牌和傳說中的遠古先祖關係匪淺,好奇心更是大盛,巴不得要立刻趕到那地方去瞧個端詳。現代人對金錢的敏感迅速佔領的她的全部思維,心想着既然能在那裡揀到這麼個古怪的木牌,那也許還能挖到其他什麼古董寶貝也說不定。看現代那些鑑寶之類的節目,隨便刨出一個破碗爛盆什麼的,就值老鼻子錢了,這要是能讓她找到遠古時期的寶貝,豈不是橫財一筆?再說了,就算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好讓她順手牽羊的,去叢林中旅個遊散個心什麼的也挺好玩哪,更何況還有兩個大帥哥相陪,也算是人生一大美事。
主意打定,木芫清決定先下手爲強,一把拽過小狸貓精的手,緊緊握在手裡再不鬆開,眼巴巴地看向寒洛,用眼神詢問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氐土。”寒洛眼神閃過木芫清,仰着臉冷聲喚道。
話音剛落,氐土就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倏”的一下出現在了衆人面前。驚得木芫清張大了嘴巴,傻愣愣地指着氐土問道:“你,你是打哪裡鑽出來的?”
氐土撓撓頭,憨厚的一笑:“我?我一直就在這裡呀。從宮主與楚公子比武切磋開始。”
一直在這裡?不會吧,莫非氐土這傢伙是忍者出身?自己竟然沒有覺察到?木芫清頓時來了興趣,像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氐土上瞅下瞅瞧個沒完。嚇得氐土一連的後退,又不好意思將臉挪開,那表情,要多奇怪有奇怪,再加上他的臉本來就有些發黃,這下就更像是便秘了一般整個一難言之苦的模樣。
好在有寒洛給他及時解了圍。
寒大宮主冰刀一般的一束目光掃過去,木芫清登時便安分了下來,規規矩矩地垂手站了,恭恭敬敬地聽寒洛說話。
只聽寒洛開口吩咐道:“氐土,眼下我要與芫清去那林中一探究竟,此事甚爲隱秘,不易人多,你便不去了吧。再者我離宮時日也不短了,不知宮中素來可好?你不妨此時便動身,回去替我料理一下事務,免得那起子賊人趁着我不在,欺負到咱們青龍宮頭上。”
哪知一向維宮主命是從的氐土此刻卻一反常態,拒不答應,身子一躬,甕聲甕氣地說道:“宮主,那深林中人跡罕至,不知潛伏着怎樣的玄機,芫清她又……呃,不成,我擔心宮主,還是一起去的好!”他一向是心直口快的性格,本來想直說木芫清功力喪失,難當重任,話都到了嘴邊,又擔心這麼說會讓木芫清傷心難堪,所以話說了一半又生生地吞下,然而儘管如此,衆人還是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而他自己,也是不安地瞧了木芫清一眼,生怕惹得她翻臉鬧事。
哪知木芫清聽見了,只是滿不在乎地嘻嘻一笑,只顧低頭跟小狸貓精說話玩鬧,壓根就沒把氐土那說了半截的話當回事。
寒洛見了,眉頭微微一皺,卻沒有多問,只是負着手,也不知是衝着誰說話:“不妨事。依着我想,芫清若是要去,那楚公子必然要相隨的了?”說完斜着眼角,略帶挑釁地看向楚炎,眼裡寫滿了戲虐。
楚炎自是聽出了寒洛的話音,然而他生性灑脫豪邁,從不覺得在大廳廣衆之下,向女孩子表明心意是什麼難爲情的事情,遂把胸脯一拍,朗聲說道:“那是當然的了。氐土你就放心回去吧,你家寒大宮主功夫這麼好,還能照顧不來自己?至於清兒麼,有我楚炎在,決不會讓她少一根汗毛的!”
楚炎當衆說這種不害臊的話,木芫清跟他相處久了,起先還要臉紅一下,後來見多聽多,早就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只是略有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仍是低了頭和小狸貓精玩耍。
這下氐土再沒什麼好說的了,衝着楚炎一拱手,說聲:“有勞了”,又衝着寒洛、木芫清拱手說道:“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你們千萬小心,保重!”說完再不耽擱,轉身邁上幾步,便御着狼牙棒升空而去了。
因爲小狸貓精惦記着家裡的老孃,執意要先回家看看,安頓好了再待衆人去林子裡,所以便讓他先回家去了。
其他人吃過午飯,告別了華老爺子,先由木芫清領着到了小狸貓精的家裡,與老狸貓精略一寒暄,便一齊告辭出來,在小狸貓精的帶領下,來到了當初發現那塊木牌的地方。
這裡已經是密林深處了,參天大樹盤根交錯,胳膊粗的蔓藤攀附而上,陽光從樹葉縫兒裡透過來,在鋪滿了落葉的地面上投下了斑斑駁駁的光斑。偶爾幾聲不知名的鳥叫聲乍起,驚得衆人都是一身冷汗。
“就,就是這裡了。”小狸貓精一到這裡就想起了那日的情景,臉色依然有些發白,哆嗦着指着地上的一塊大石頭給其他人看,“我,我就是在這裡揀到的那塊木牌。”
木芫清見這地方居然如此荒涼,和自己當初設想的山青水秀的風景區相差甚遠,心裡也是有些害怕,顫顫索索地緊跟在楚炎身後,大氣也不敢出,小聲嘀咕道:“這,這地方,當真是,那個,那個陰森可怖,不,不會突然冒出來什麼髒東西吧。”
這裡本就寂靜,木芫清說話的聲音雖小,大家卻都聽得清清楚楚。寒洛鼻子一哼,並不搭理她,邁着大步就向林子深處走去。小狸貓精卻被木芫清的話嚇到了,心裡發毛,死死拽住木芫清的袖子,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只有楚炎聽了,回頭衝木芫清撫慰地一笑,柔聲道:“放心,有我護着你,量他什麼妖魔鬼怪也近不得你身。”
這麼着又走了一會兒,眼前已經沒了路,枝節橫生的樹木將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咦?沒,沒路了。”木芫清裝作遺憾地嘆道,其實任誰都能聽出她實際上是大鬆了一口氣。
誰知可惡的寒洛偏偏不肯就此罷休,抽出揹負的寶劍大揮大舞起來,三下兩下便砍下了不少樹枝,竟是名副其實的披荊斬棘,硬生生開出一條新路來。
木芫清朝天翻了一個白眼,終是無可奈何,低咒一聲,重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