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看着腳下,正要擡腳出門,卻聽到楚炎他娘一聲詫異:“臭小子,你怎麼在這裡守着?”
“我,我在那邊等得不耐煩了,過來瞅瞅……”忸怩而又不怕羞的聲音,正是楚炎。
“沒出息的東西,那麼多日子都等得了,這一會子時間卻不耐煩了!”楚炎他娘嘴上啐着,手上卻把木芫清的胳膊讓出來遞給了楚炎,“有娘在這裡看着,還怕有人來拐跑你老婆?臭小子,比你老子當年還沒出息!”
楚炎也不急也不惱,任由他老孃啐着罵着,用眼神示意兩個看熱鬧的小傢伙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咧着嘴笑嘻嘻地攙了木芫清,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向正房走去。那裡早已被佈置成了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禮堂。
木芫清視線被蓋頭遮着,只能看到腳下的路。餘光瞥見身旁那人同樣紅彤彤的衣袍下襬,不由得想着這個緊緊挨着自己的人此時瞧上去又該是怎樣的一番模樣呢?這傢伙向來都是一身墨黑,今天換上這樣鮮豔耀眼的顏色,乍一瞧上去,會不會有些不太適應呢?還是和往日一般的傻,一般的憨,一般的令她心動不已?
從很久以前,她便開始夢想有一天,自己會披着長長的白紗,手中捧着一捧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深情地望向紅地毯的那一端,羞怯而又幸福地將手遞給那個人,聽他鄭重地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隨着他的腳步一齊步入另一個嶄新的世界。
雖然喜慶的紅色代替了聖潔的白色,雖然鳳冠霞披代替了蕾絲婚紗,雖然沒有紅地毯,沒有紅玫瑰,也沒有象徵着永恆的鑽石戒指。可是她對身邊這個人地情意,一點也不比夢想中的少,可是她依然堅信,這個人會和夢想中的另一半一樣,一生一世珍惜、呵護着她。
是啊,其實改變的只是婚禮的形式而已,真正重要的,是他對她的心意。是她終於如願以償,可以嫁給自己所愛的人。從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清兒,小心腳下。”楚炎察覺出了身邊人地走神,不放心的叮嚀着,手上則略帶懲罰性地在木芫清地掌心中捏了一捏。
“討厭!”木芫清不滿地拍掉那隻不安分的手,這纔想起來要跟楚炎算賬。“喂,你幹嗎使壞,叫兩個小鬼頭跑來問那些不知所謂的問題……來爲難我?”
“那你是怎麼回答他們的?”楚炎笑吟吟地問道。
“我……幹嗎要告訴你呀!”木芫清沒好氣地答道,聲音卻低得幾不可聞。
“被兩個小傢伙這麼一打岔,你就不怎麼緊張了吧。”楚炎不慌不忙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原來你是因爲擔心我緊張……”木芫清這才洞悉了楚炎的意圖。
“呵呵,昨個兒聽爹提起,說當年娘嫁給他時緊張地不行。連覺都睡不好,捱到拜堂時身子都是僵的,我怕你也……所以纔想出了這麼個法兒來。”楚炎解釋道。
沒想到平日裡一幅漫不經心模樣的楚炎,卻也有這樣體貼細心的一面。木芫清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暗自得意自己果然眼光很準:“難爲你有心了……”
楚炎依然只是淡淡一笑。握着木芫清的那隻手卻不由得緊了一緊。
新郎新娘一同到了禮堂,鑼鼓絲竹聲伴着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一齊響起,濃濃的硫磺味嗆得在場地衆人咳嗽不止,一時間鑼鼓聲,嗩吶聲,鞭炮聲。咳嗽聲。吵鬧聲,諸多聲音交織在了一起喧囂不止。將幸福喜慶的氣氛烘托到了極點。
儘管耳邊同一時間響起了這麼多種不同的聲音,然而木芫清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這其中夾雜着的一個蒼老又滿含着激動感慨的聲音:“茹兒……”
“外公!”木芫清一把抓下了頭上蒙着地蓋頭,四下裡張望着,尋找溫冉的身影。
果然不出她所料,禮堂的正中,和楚炎他爺爺並排端坐在主位上的那個身形消瘦的老人,不是她至親至愛的外公溫冉還會是誰?
“外公!”木芫清再也顧不得什麼新娘子地矜持了,三步並作兩步躥上前去,一把抱住溫冉又蹦又跳又是驚喜地問道,“外公,你怎麼來了?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好讓我去接你呢?從浮山到這裡這麼遠,你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
“你這丫頭,眼瞅着都要做人家媳婦了,還是這麼不安生。你看看,還沒進洞房就把蓋頭給掀了,讓別人瞧見了笑話!”待木芫清停了下來,溫冉方纔笑呵呵地答道,“茹兒地婚禮,外公怎麼能不來呢?再遠再累也要趕來的,不僅是我,你看,那四個老傢伙也來了,吵着鬧着說你們從前答應過要請他們喝喜酒地。之所以提前沒告訴你,是因爲族裡頭還有些事情需要交待的。呵呵,這回來了,我們便不走了,也在這玉蒼山上住下了,那小子若是敢欺負了茹兒,只管來外公這裡告狀!”
聽溫冉提起,木芫清這纔看到在場觀禮的賓客中,確實有那黃白藍綠四翁,此刻正一臉懷笑地看看楚炎,又看看她,再相互看一看,笑得越發的詭異起來。除了這四個老傢伙,還有在山腳下開店的阿郎小娥夫婦,迷蝶精阿蘭和她終於尋到的轉世後的戀人,都在笑咪咪地看着她。甚至連輕易不出遠門的小狸貓精狗兒和他娘也不辭辛苦地趕來了,此時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處,默默地朝她點頭。
衝着客人們一一點了頭打過了招呼,木芫清又轉過身蹭着溫冉,扭股糖似的撒着嬌:“外公,這紅蓋頭遮得我什麼都看不見了,難受死了。左右這裡來的都不是外人,沒人會笑話我啦。你剛纔說不回去了,爲什麼呀?你不管族裡的事了麼?”
“不管了。外公老了。沒那心氣了,那些事,就交給年輕人去做吧。”溫冉愛憐地撫摸着木芫清的秀髮,嘴上卻打趣道,“外公剛纔說錯了。瞧你這陣勢,楚炎那小子怕是欺負不了你,反而要受你的欺負了!”又衝楚炎說道:“喂,外孫女婿。茹兒若是欺負了你,只管來告我。外公不偏不向的!”
“外公!”木芫清假裝生氣地跺了跺腳,正要繼續說話,卻又聽見門口傳來一聲笑:“是誰要受欺負了?清兒麼?我看不會,八成是姓楚地那小子!”
轉頭看去,竟是那個臭屁的華老先生,和妖狐族長寒振一起走了進來。
“大伯!華老……伯!”木芫清喜出望外。忙迎了上去。
“你這丫頭,口改得真快,這麼快就不管我叫爺爺,改叫老伯了。”華老先生搖着頭指了指木芫清,又對寒振說道,“我就說麼,這丫頭怎麼可能規規矩矩地蓋着紅蓋頭呢。準一早掀了。”
“你跟我爹一個輩份,不叫你老伯叫什麼?再說我,再說我連老伯都不叫你,直接喚你欠酒不還的華老狐狸!別忘了,你還欠我爹兩壇酒沒還呢。利滾利的,如今可不止兩壇了。”木芫清嘴上衝着華老先生說話,眼睛卻只往他身後瞄。
“這鬼靈精的,好的不學,倒學會放貸了,可得叫姓楚的小子好好管管!”華老先生一眼就看出了木芫清的心思。笑呵呵地說着。“別瞅了,洛兒沒跟着我們一起過來。他要從魔殤宮裡趕過來。恐怕沒這麼快,還要再等會也說不定。”
芫清收回了視線,問道,“寒洛……大哥他最近還好吧。魔殤宮裡的那個人,沒有怎麼爲難他吧。”
“等他待會來了,你不會自己問他?”華老先生白了木芫清一眼,自走上前去同其他人打招呼。
楚炎看見木芫清眼底地擔憂,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聲安慰道:“放心吧,寒洛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那個人也公私分明,必不會難爲他的。”
“但願如此吧。”木芫清笑了笑,反手握住楚炎的手。
轉眼吉時已到,自有司禮官高聲唱起了諾。木芫清忙又蓋了紅蓋頭,跟着楚炎規規矩矩的拜了起來。
一通跪拜結束,將要起身轉入洞房時,卻在蓋頭下瞥見不遠處一抹熟悉的白色。
“寒洛!”木芫清再次一把掀去蓋頭,“你可算來了!”
寒洛斜倚在門邊,望着她淺淺地笑着。
見她和楚炎走了過來,便從身後取出一隻錦盒遞給她,淡淡說道:“這是那個人託我帶給你地。”
“那個人給我的?是什麼?”木芫清愣了一愣,忙打開了錦盒。
裡面只有兩件物事,一件是她落在青龍宮來不及取回的骨簪,也正是她爹寒聖送給她孃親溫清的定情之物。而另一件,則是被魔尊收去的赤血劍。
木芫清取出簪子,遞給楚炎,讓他幫自己插在頭上。卻把赤血劍並錦盒一起遞還給了寒洛,口中說道:“這東西我已經不需要了,你替我還給那個人吧。這是仲尤先祖的遺物,妖界的聖物,應該留在魔殤宮。”
寒洛卻不接,淡笑道:“這差事你還是託別人吧。我今日離了魔殤宮,便不用再回去了。往後,我也和你們一樣,縱情來去,自在逍遙。”
木芫清一愣,旋即明白了寒洛地意思,大喜道:“那真是太好了。那往後,我們便一起翱翔蒼穹,縱橫紅塵,快樂逍遙,無拘無束這一生太長,受盡命運捉弄,爲貪嗔喜惡怒着迷。
這一生又太短,來不及看盡大地衆生的美麗,倉促間又要忍受生老病死的別離。
現在只想念着你的好,與你一起看花開花落,寒暑交疊,和你一起貪浮生宿醉,秋冬纏綿。
縱是亙古時空的一場春秋大夢,有君爲伴,亦無怨無悔……
全書完
本書終於全部完結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地關注
說實話,因爲是第一次寫這麼長的故事,很生疏也很凌亂,承蒙大家一直沒有放棄,讓13感動的全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