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泰羅卡森林當中,一支舉着伊利達雷魔印旗幟和日怒徽記旗幟的血精靈隊伍正順着德萊尼修建的大路緩緩前進。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名魔血精靈陸行鳥騎士護衛,在他們身後是騎着純白色薩拉斯陸行鳥的卡塞恩。
他穿了一身亮紫色的辛多雷寶石長袍,這是日蝕貴族們喜歡的服飾,只是上面本來鑲嵌的奧術水晶被他身體裡的能量染成了翠綠,看起來有些奇怪。
他的黑色長髮被緊緊扎住,畢竟要代表日怒軍團和伊利達雷與聯盟和部落談判,不能再像之前一樣隨便披散着長髮了。
這次他沒有戴眼罩,雙眼釋放出的火焰肆意燃燒,如同兩盞綠色的燈籠一般。
並不是因爲他想用這種威嚴的相貌震懾誰,而是因爲瑪蘭德送給他的眼罩已經損壞,除了這條藍色的魔紋絲帶他什麼都不想戴了。
卡塞恩一路都有些恍惚,他想着前幾天在毒蛇神殿與納爾琪的相見,始終難以從愧疚當中走出來。
他知道納爾琪想問什麼,但他同樣不想回答。
或許繼續糊塗下去,纔是最好的選擇吧。
當時站在納爾琪面前時,他害怕一旦對方問出那個問題,而他又如實作答的話,會影響納爾琪對伊利達雷的忠誠。
他同時又爲這個擔心而感到更加的羞愧,因爲他發現自己擔心的竟然是卡拉波的實力受損,而不是一個被傷的心。
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隊伍一路向前,巨大的飛蛾都主動遠離了這個隊伍,不是因爲這隊精靈軍隊的威嚴,而是因爲打頭的三個半魔精靈的邪能氣息。
經過已經被破碎者廢棄的圖雷姆村時,可以看到一條小河穿過這裡。
走到橋頭,他發覺了另一隊正在等候他們的血精靈同樣高舉着日怒鳳凰旗。
這一支隊伍的領頭者是一身淡藍色長袍的祭司,她腰間挎着一把彎彎的銀色月晨之刃,騎着一隻亮金色的帶甲陸行鳥,即使是在泰羅卡森林的迷霧當中也相當顯眼。
“你看起來成熟了不少。”瑪蘭德·月晨看向牽着繮繩慢慢走近的日蝕領袖,說:“以前我總覺得你像個野小子,完全對不上日蝕這個姓氏。”
“或許是這些衣服的關係吧。”卡塞恩說:“加西奧斯說我應該打扮的正式一些,因爲伊利達雷在外域要有主人的風範,他對於怎麼滿足虛榮心一向很在行。”
“這不是虛榮。”瑪蘭德糾正道。
卡塞恩點了點頭說:“有空給我再做一件綁帶吧。”
“你把我當裁縫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
“我覺得你這樣就挺好的。”瑪蘭德看向身後十幾個熾手部隊的戰士,說:“我們走!”
卡塞恩看着祭司淡藍色的背影漸漸在霧中模糊,輕輕拍了拍身下白色陸行鳥的脖子,跟身旁的士兵說:“跟上祭司的隊伍。”
“是。”魔血精靈衛士招了招手說:“前進。”
沙塔斯城漸漸顯露在密林當中,如果不是親自來這裡一窺這座城市的真容,卡塞恩根本無法想象他有這麼大。
“沙塔斯”在艾瑞達語中義爲“聖光所在”,而這座城市也着實沒有辜負這個名字,遠在暗黃色的高牆之外就能瞥見直入蒼穹的聖光之柱。
當然,比起“沙塔斯”這個艾瑞達詞彙含糊不清的意義來說,沙塔斯城當中的聖光要實際的多。
這束聖光來源於一位強大的納魯——阿達爾,他是沙塔斯城的精神領袖,也是這座不朽之城的支柱。
儘管知道伊利達雷的隊伍是帶着和平的目的到來的,沙塔斯城的防衛力量還是比平常加強了許多。
守在沙塔斯城門口的沙塔爾象騎士們呼喝着艾瑞達語的口令,衛兵們驅使雷象們讓開一條道路供伊利達雷們過去,但每一個德萊尼的眼神都帶着不信任和些許的仇恨。
聽着衛兵們用惡魔的語言交流,卡塞恩感覺有點不適。
最和善最嚮往美好的種族,與最瘋狂最殘暴的存在共用同一種語言,同一套詞彙,無疑有些奇怪。
“卡塞恩·日蝕大人。”一個德萊尼軍官騎着雷象低下頭來,用通用語說:“您的到來讓我們倍感榮幸,卡拉波神殿的事我們已經有所瞭解,能夠放下刀兵共同對抗真正的敵人,沙塔爾甚爲欣慰……”
“我也是,希望我們可以放下偏見吧。”卡塞恩用帶着納斯雷薩口音的艾瑞達語迴應,讓這位軍官楞了一下。
“沒想到您對我們的文化這麼瞭解,對於影月谷的失敗,我真是心服口服了。”軍官笑了笑,用艾瑞達語補充道:“當然,這並不是對我們曾經的交戰抱有怨恨,是單純的對您的知識感到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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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恩說:“我們所擁有的知識肯定無法與納魯和沙塔爾相比。”
“納魯是我們的指引者,請跟我來吧,聯盟和部落的代表們已經在聖光廣場等候您和瑪蘭德祭司了。”
在軍官的指引下,身着華麗外衣的血精靈穿越被紫色奧術火盆照亮的外牆通道,進入沙塔斯城的下層,曾經光輝燦爛的建築羣已經遮上了帳篷,支架和各種攤位,簡易牀鋪。
這座城市的最外環已經被外域各處逃難來的難民佔領了,伊利達雷的隊伍在這一片苦難當中尤爲扎眼。
這裡的人可謂是形形色色,有重病的獸人,孩童,傷兵,逃難的聯盟遠征軍農民,破碎者,還有可悲的失落者。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極爲痛恨惡魔。
當看到血精靈首領頭上短短的黑色犄角和燃燒着的綠瞳時,圍觀者無不指指點點,甚至出口大罵。
這些生活看不到希望的窮苦人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他們根本不在乎會激怒一個半惡魔然後被殺,因爲就算死,也只是另一種更爲乾脆的解脫。
卡塞恩倒是不會爲這些辱罵而產生情緒,他理解這些人,辛多雷在最悲慘的境遇下比這些難民還要迷茫,不過,至少還有納魯和德萊尼人願意收留他們,給予他們幫助和希望。
而誰會收留一羣滿腔仇恨的精靈呢?
沒有人。
嘭!一顆土豆飛了過來砸在卡塞恩的肩膀上。
他沒有興趣去尋找來源,因爲他早在土豆飛過來之前就知道扔出它的是誰了。
一個獸人少年朝着卡塞恩大吼:“就是他們,就是他們這些精靈殺了我的父親!”
“混蛋!殺人兇手!”
“呸!”
旁邊一羣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獸人孩童也跟着起鬨。
瑪蘭德歪過身子來幫卡塞恩拍掉肩膀上的塵土,輕聲說:“這一趟註定不會順利,我們不必一直忍氣吞聲。”
“是,不過我們不能在與他們交戰時擊退扎昆的軍團或者攻打太陽井。”卡塞恩說:“不順利是必然的,但和平也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