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來的極不尋常,即使是在南海鎮居住了幾十年的老人也開始覺得不對勁。
有些農民開始冒着雨跑到外面查看莊稼的情況,這樣的雨量持續一整晚,可能會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
有幾個人站在酒館門口屋檐下看着街上濺起的泥湯,祈禱這場大雨快點過去。許多人的親人還在海上捕魚,這場大雨來的突然,有些漁民還沒有回來。
這些鎮民不知道,就在他們的頭頂上正在進行着一次可能影響整個世界未來的小會議,而這場會議已經進入了僵局。
“我沒有辦法證明伊利達雷對你們毫無威脅,將軍。”卡塞恩站起身來,說:“我只能希望基爾加丹走到你面前,嘲笑你的弱小和無知的時候,你會回想起今天問我問題的這一刻。”
聽完這些話,周圍的領袖們個個沉默不語。
“你這是什麼話?”哈杜倫衝着卡塞恩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卡塞恩沒有迴應,到了這樣尷尬的境地,卡德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和氣氛了。
哈杜倫面色有些難看,他用拳頭狠敲了一下自己身後的牆面,說:“血騎士,魔能水晶,現在又出現一羣邪能混血兒喊着要跟天災軍團聯合,這是搞什麼?”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會發表意見的,哈杜倫。”薩爾擡起頭來說:“我們是來商議的,不是來吵架的。”
“這樣說下去,再聊兩個晚上都沒有結果。”穆拉丁說:“要我說,乾脆就答應了算了,能有什麼後果?天災軍團入侵?又不是沒發生過……”
“反正你們不是頭一個死的,矮人。”希爾瓦娜斯斜過頭說:“看我們一個個被巫妖王幹掉是不是很痛快?”
“現在是一個火坑和另一個火坑的問題。”伯瓦爾轉過頭來看向卡塞恩說:“我覺得要我們就這麼立刻做出決定,確實很困難。”
“基爾加丹的召喚儀式將在美酒節前展開,還有兩三週的時間。”卡塞恩走到窗邊看向外面,說:“就算是現在開始調兵,也有些來不……”
這句話說到一半,窗戶突然被打碎,一個綠色的鱗爪死死的掐住了卡塞恩的長耳朵將他拖了出去,整個事情不過兩秒鐘,誰都來不及反應。
他只“呃”了一聲就被拽出了屋外,窗戶頓時碎裂,失去遮擋的雨聲“譁”的轟響,屋內瞬間潲滿水霧。
一直沉默的加爾魯什率先拿起手中的短刀翻出窗戶,薩爾也跟着跳了下去。伯瓦爾抽出腰間的短劍跑下樓梯,穆拉丁也跟上了他。
“怎麼回事?有刺客?”卡德加端起自己的長杖往外探頭,但因爲暴雨瓢潑,什麼都聽不清了。
“我們的事被泄露出去了,該死的。”哈杜倫從腰帶裡抽出一把飛刀跳出屋子朝着邪能氣息而去。
屋子裡剩下的兩位黑暗遊俠相視一眼,並沒有什麼動作。
“你猜是誰幹的,克蕾婭?”希爾瓦娜斯問道。
“您的意思是,自導自演?”名爲克蕾婭的黑暗遊俠捋了捋自己的白髮說:“但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一個能跟伊利丹·怒風硬拼的戰士,會被幾個刺客抓走?”
“那些怪物不是一般的怪物。”克雷婭摸了摸窗邊的裂痕,說:“是一羣惡魔。”
希爾瓦娜斯點了點頭,說:“確實是一羣惡魔刺客,但他是惡魔獵手……不過,再見到他之前我們不能隨便下定論。”
她走到樓梯口往酒館大廳中看去,那些魔血精靈已經離開了酒館。
“他們都離開了,追上去吧,或許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是,女王。”克雷婭點了點頭,從腰間抽出一把黑色的刀刃。
南海鎮已經過了午夜,街上幾乎無人,幾個黑影追着前面的在草叢中飛速前進的魔娜迦而去。
“好像跟丟了,那些怪物去哪裡了?”伯瓦爾抹了抹頭上的雨水,看着半人高的野草在疾風驟雨中左右搖擺,根本看不清海岸的路。
“這些殺手簡直肆意妄爲。”穆拉丁說:“要是剛纔是我在窗戶邊,估計倒黴的就是我了。”
“要是你在窗邊,怪物根本抓不到你的腦袋,矮子。”哈杜倫從草叢中走出來,指向海邊說:“他們朝那裡去了。”
加爾魯什·地獄咆哮跑得相當快,追的也最緊,當他追到一片山崖,猛然發現地上到處都是綠色的魔血,這些魔血即使是在瓢潑大雨之中也在燃燒着灼爛周圍的一切。
他低下頭去觸摸了一下血跡,被灼的生疼。
“深淵領主的血……”加爾魯什呲着牙低吼了一聲隨着血跡跳下山崖,拽着樹根和踩着石塊滑到底部來到海邊,而在不遠處的一片石灘處,一個狂暴的惡魔正在與數十隻娜迦搏鬥。
娜迦們明顯已經抵擋不住那頭惡魔的進攻了,紛紛落入水中,而那頭惡魔看起來也已經精疲力竭,沒有追擊的力氣。
“站住!你們這些怪物!放開那個傢伙!”加爾魯什投出手中的短刀劃出一個長長的拋物線直接命中岸邊一個娜迦的背部,這頭娜迦哀嚎着跳入水中,而附近的娜迦則嘶吼着奔向這個高大的褐皮獸人。
“加爾魯什!小心!”
薩爾站在山崖邊,高舉雙手把雲間的雷電聚集在手上瞬間釋放出去,整個海岸驟亮,有一頭娜迦當場被灼黑倒在地上,而還沒入水的幾頭娜迦戰士也被電流擊中倒在地上,只得抽搐着往潮水中挪動。
“那邊!”察覺到這邊海岸亮光的卡德加大喊着:“在那邊!”
哈杜倫率先跳下海岸把手裡的飛刀扔向一個試圖繞襲加爾魯什的娜迦,娜迦中刀之後直接拔出來,當他轉身看向哈杜倫時,其扭曲的惡魔面龐和渾身尖利的邪能尖刺而這位遊俠楞了一下。
“你們必將在軍團的鐵蹄下被碾成碎片,辛多雷……”
這隻魔娜迦伸展開自己的雙臂,指甲驟然變長如同刀劍,像瘋子似的的向哈杜倫撲了過來。
哈杜倫一個側閃勉強躲過,但胸前的鱗甲片被抓掉了一大片,他拔出插在靴子上的短刀比劃了一下,心中暗暗後悔沒有帶弓箭出來。
這時,突然一支帶着暗影漩渦的箭穿透了娜迦的脖子濺出一灘魔血,哈杜倫連忙躲開這一片潑灑出來的血花,看向站在高處的黑暗女王,輕輕點頭表示感謝。
當遊俠將軍回過頭去查看海灘的戰況,才發現所有的娜迦都已經撤回到了海中,只剩加爾魯什孤零零的站在海灘上喘着粗氣,而薩爾剛剛走到他身旁。
這件事從頭到尾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開始和消失都極爲突然。
“卡塞恩呢?”
剛剛跑過來的卡德加四處看了看,問:“剛纔岸邊那個大惡魔是不是他?”
“在那邊。”
加爾魯什剛纔赤手空拳打死一個魔娜迦,此時胳膊上都是傷痕,他指向海岸處說:“剛纔我還瞧見他了。”
當衆人來到海灘時,發現卡塞恩已經倒在石灘上,看上去是昏迷了過去。
他渾身都是血洞,綠色的魔血已經滲進海水,附近的淺灘已經出現了不少死掉的小魚和蝦蟹了。
趁着周圍人不注意,那條被穿破脖頸的魔娜迦“嗖”的一聲竄進海里,當希爾瓦娜斯再次拉開弓時,爲時已晚了。
“天殺的怪物,這樣都不死。”希爾瓦娜斯放下弓,氣惱地說:“而且速度根本不是一般娜迦能比的。”
“這些娜迦怎麼回事?”穆拉丁問道。
“他們是半惡魔。”希爾瓦娜斯說:“渾身都流着邪血。”
“惡魔?”卡德加問:“這一帶出沒的娜迦都投靠了燃燒軍團?”
“剛纔那個娜迦戰士,高喊着軍團一定勝利。”哈杜倫摸了摸自己胸口鱗甲的裂痕,皺着眉頭說:“真夠有勁的。”
“他不會死了吧?”
伯瓦爾想要查看卡塞恩的傷勢,但附近的海水已經被邪能染成了帶着熒光的詭異顏色,石頭上的海藻和周圍的碎木頭即使是有潮水掩蓋仍然燃燒起綠色火焰,沒有誰敢輕易踏進去。
“他應該不會死。”加爾魯什搖了搖頭,說:“他也是半個惡魔,這些惡魔不會這麼容易死的,我們應該找幾個術士看看,或者根本不用處理。”
“爲什麼這些刺客只針對他一個人?”穆拉丁奇怪地問。
“或許是他正好在窗邊,或許基爾加丹對叛徒恨之入骨,又沒有足夠的刺客同時對付我們。”薩爾解釋道:“我瞭解基爾加丹的手段,如果出現了叛徒,他幾乎會暫時放棄自己的敵人專門去追殺背叛他的人。”
“我把他帶回塔倫米爾吧。”希爾瓦娜斯說:“我的部下們對惡魔的容忍度還是有一點的,而且那邊還有一些術士。”
幾個首領點了點頭,此時也只能先送到最近的部落城鎮內了,南海鎮人口較多且居民生活平淡,很難接受這麼一個流着邪血的傢伙進入。
“好吧。”卡德加說:“那隻能麻煩你了。”
“惡魔已經把魔爪伸向了南海鎮,諸位。”伯瓦爾嚴肅地說:“要不是親眼看見,我真的不知道基爾加丹已經猖狂到這樣的地步。”
“這裡離達拉然和提瑞斯法已經不遠了。”卡德加點點頭:“他們的勢力已經深入我們的腹地。”
希爾瓦娜斯側眼看向憂心忡忡的弗塔根公爵,心裡也開始產生懷疑。
要真是他自己派來的刺客,會把自己的主人捅成這個模樣?他又不是不死者。
雨幕漸漸稀薄,黑暗女王伸手出去看着雨水一點點落在她的暗色皮護手上,不難猜出這也是娜迦海妖們搞的鬼。
無論如何,這個意外都已經把這些領袖們往天災軍團那邊推進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