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遵在心裡估算着時間,離開地下暗河後,大概走了有一天一夜時間了。或許會有所誤差,因爲期間走的累了,曾就地躺下睡過一覺,根據以往經驗,自己一覺大概能睡六小時左右。
可是,畢竟一睡六小時只是平常的習慣。也不能排除如今的情況下,自己剛纔那一覺有縮短或延長的可能。以一小時三公里計的話,大概也有走了約五十公里了。
突然,嶽遵想到,這地方有點不大對頭啊!
來之前,嶽遵曾在網上“度娘”過十萬大山的基本資料。得知,十萬大山整條山脈,長不過一百七公里,寬不過十五至三十公里,可如今,自打進入山腹通道以來,自己總共前進了多遠?
之前的就不計了,就說這地下暗河吧,光是那大龜馱着自己遊的那大半天時間,遊過的那段距離,怕是遠遠不止這個數了吧?
十萬大山之中,真的能有這麼長的地下暗河存在嗎?
可是,自己分明就是在十萬大山之中某處進入山腹的。如果自己此時並非身處十萬大山山脈之中,那又會在哪裡?
難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古有莊周夢蝶,醒來難辨是自己在夢中變成蝴蝶抑或蝴蝶夢見自己變成莊周。也許,自己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夢是幻?
至少,一路上遇到的事和物,真的沒一樣是應該存在於現實世界的。
那叫做太歲的巨大“肉毯怪”。直到最終,自己還沒能看清它的整體形態到底是什麼樣。
那滾燙的地下暗河。桂省境內,十萬大山山脈算,分明不應該存在地熱的,這河水是怎麼變得如此高溫。
還有古怪的大龜、猴兒、巨樹。這些東西,哪一樣是科學的,合理的?之前,自己一直用傳承之地之中,有些許異常現象纔是正常的來讓自己釋懷,做到見怪不怪。
可是,到了現在,嶽遵心中對這個理由已經產生懷疑了,再怎麼見怪不怪,也不能徹底顛覆地理常識吧。莫非,自己真的是因爲莫名的原因處在睡夢中,或者是幻覺?
想到此處,嶽遵停下腳步,原地就坐,顰眉苦思。仔細回想着當時別過貓兒他們進入那山體通道之後的每一個細節。希望能夠找出一個破綻來,證明之前經歷的一切皆是一場夢而已。
苦思良久,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可是,到底還是沒有發現什麼錯漏之處。
被太歲追趕時身體的疲勞。被河水燙時皮膚傳來的灼熱感。被紫色苔蘚麻醉時全身不能動彈的那種無奈感。被猴兒們圍攻時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溺水時那般生不如死的苦楚。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親身體會的,感覺如此的真實,實在難以相信這些全都是假的,其實只不過是莫名原因之下的南柯一夢。
記得不知從哪看到過,人在夢中,是沒有痛覺的。想到這裡,下意識之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果然有一股痛感傳來。
嶽遵暗罵自己愚蠢,之前經歷的痛苦已經足夠說明了並非做夢,何必又多此一舉呢。
夢,是肯定可以排除了。那麼幻覺呢?嶽遵知道,人體的所有感覺,其實不過是大腦接收身體各器官傳遞來的信息之後,經過複雜的生理機制處理之後產生的。
反過來說,人在進入幻覺狀態之後,並不需要實際接受客觀刺激,也能產生各種感覺、知覺。
可是,總不能好端端的就出現幻覺了吧,總該給個理由啊。比如,當初紅髮男進入幻境之中,是因爲蜃在背後作怪。
莫非,這山體之中,藏有什麼能夠讓人不自覺陷入幻境的物事,自己不小心接觸到了,但並沒有發現?想到這裡,嶽遵自己都差點相信自己真的是幻覺了。真是蛋疼啊,糾結啊!
但是,他的心中總是直覺的認爲,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並非什麼幻覺之類的。於是,兩個念頭在心中激烈的交戰着。幻抑或真,唯有弄清楚這一點,纔好決定接下去該如何做。
又過了一陣子,嶽遵發現,自己坐在此處糾結毫無任何意義。只會讓有限的時間白白浪費掉。
如果自己是身處幻覺之中,坐着不動並不能幫助他破開幻覺,清醒過來。
如果並非幻覺,那後果更是嚴重。之前老樟樹給的綠色小丸子功效確實神奇,可畢竟也只是讓人幾天不需食物,此時已經過去一天多時間了,出路在哪還是未知,天曉得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於是,嶽遵又站起身來,繼續摸索着在黑暗的通道之中繼續前進着。只是思緒開啓,不是說收回馬上就能收回的。在行走過程中,嶽遵不再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周邊環境之上,而是分出一半心神,繼續思索着剛纔想到的問題。
好在,腳下的道路,除了偶有碎石、泥塊之外,一直不曾出現什麼異常情況,這一路走一路想,倒也沒出會麼問題。
憑着生物鐘的感覺,大約又走了半天時間,嶽遵感到身體又感疲憊,決定休息一下,小睡一會再走。躺下之後,赤果果的身體接觸地面,感覺一陣冰涼。不由的懷念起那有衣服可穿的生活……
因爲確實累了,一躺下,儘管並非躺在溫暖的被窩中,還是很快泛起一陣睏意,眼皮慢慢的變的越來越沉重,幾欲進入夢鄉。
此時的嶽遵處於半醒半睡之間,腦中對於自身境況的思考終於停了下來,思緒開始變得繽紛雜亂。
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麼也沒想。
在即將真正睡去之前,腦中不知怎麼的出現寂靈大師的形像,一閃而沒。然後又因寂靈是個和尚而聯想到佛的存在,忽的胸中靈光一閃,人便從暈暈欲睡的狀態之下清醒過來,因爲他又想到了一個可能……
佛陀說,“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如來”。
佛經上又云,佛能“納須彌於芥子,於芥子呼現大千世界”。據說,須彌山高出水面八萬四千由旬(一旬約40裡),水面之下深度也有八萬四千由旬。
這麼大一座山,卻能裝進芥菜籽那般大小的存在之中而無所增減,足見佛法之玄妙。
當然,嶽遵想到這些,並不爲了感嘆佛法之宏遠高深。而是想到了一個可能。如西遊記中,孫猴子翻不出如來的五指山,逃不出地仙之祖鎮元子的袖中乾坤,就是因爲其時孫猴子處在須彌芥子這種神通狀態之下。
用現代科學通用理論來解釋,那應該是由一個空間進入另一個空間吧。就像有科學家猜測,宇宙中可能有蟲洞的存在,可以通過蟲洞直接跨越空間的限制,到達遙遠的彼處。
不過,十萬大山之中,真的有這種神奇的空間存在嗎?怎麼總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自己幻覺了還要更不靠譜呢。
如果真相真是這個的話,那到底是自己變小了,還是自己所處的空間變大了呢?換而言之,我是須彌,還是芥子?
想到這裡,嶽遵發現,自己剛纔多想到了一個可能,不但對於如何解決自己眼下的困境毫無助益,反正需要煩惱的事,倒是更多了一些。難道這就是謂的作繭自縛?
雖然,須彌芥子一說應該是最不靠譜的。可是嶽遵直覺的認爲,反而這個可能性更大一點。沒有任何理由,只是單純的直覺。
不管怎麼樣,路是要一步一步走,飯需要一口一口吃。先睡一覺,待醒來時繼續順着通道走下去,再長的路,總也該有個盡頭。畢竟,傳承之地設置的目的是爲了讓後世戰靈取得傳承,不可能整一條絕路出來。屆時,只要找到傳承之物,一切便能水落石出。
想通了這一節,心中有了計較,心神也就放鬆了下來。不多時,嶽遵終於睡去,一覺好眠。
醒後再行,又是半天。重複着單調而又枯燥的動作,很容易讓人的精神變得麻木,好在經過之前的重重危機考驗,嶽遵的意志卻是粗壯許多,即使長時間呆在漆黑、寂靜的環境中,除了感覺孤獨、寂寞之外,倒也沒有出現什麼精神問題。
一如既往機械的行走着。突然之間,嶽遵似乎聽到耳邊隱隱傳來極其微弱的聲響。心中一動,凝聚起所有精力,感知着腳下的路況,在不影響安全的前提之下,加快了往前行走的速度。
約半個小時後,那隱隱的聲響漸漸的清晰。嶽遵已能分辯出,這應該是風灌進通道所發出的呼呼聲。這說明啥?前方不遠處,就是出口了!
情勢有了新的變化,嶽遵雖然振奮,卻並不樂觀。根據他之前的判斷,就算出了這上古河道,前面等待他的,應該是更大的挑戰、更莫名其妙的危機。好在,這同時也表示,自己離戰靈傳承也是更近了一些。
基於這上古河道之中行走至今,一直是安全的。而自己醒後又走了半天,體力精力並非處於最佳狀態。嶽遵決定,就地休息一番,美美的再睡上一覺。屆時,以最佳的狀態來應對下一個危機與挑戰。
由於,眼下的心情不同於之前,儘管嶽遵主觀上想要睡去,可是躺下之後卻是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最後使出了數綿羊這招催眠神功,方纔沉沉睡去。
醒後,未知的前方,等待着他的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