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亭,內置一石桌、幾石凳。亭外,風急雨驟,密集的雨點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芒,接成絲、連成片、織成幕。湖中殘荷,任是風雨飄搖,仍自風清骨傲。
伴着雨聲,小亭響起一曲古箏。隨着纖纖細指在琴絃上飄逸翻飛,空靈、悠揚的音律輕輕飛揚,曲中透着幽幽的傷感和淡淡的惆悵,似是豆蔻少女訴說初戀情懷。
曾記否,那一道偉岸的身影,腳踏厚土,劍指長空。
誰人知,那一道永恆的誓言,直擊雲霄,震動三界。
莫回首,那一道決然的眼神,浩氣長存,萬世不改。
“唉……”
隨着彈琴之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曲靜、雨停。
收琴、起身,倚欄靜立。
一陣輕風吹過,湖水泛起漣漪。荷葉輕輕招搖,綴於其上的水滴聚成一顆水珠,沿着莖胳緩緩地滑向葉子邊緣,終於劃出一道亮光,跌落於湖水,再無聲息。
彈琴之人見水珠消彌於青漣,思緒便飛了起來……
世人只知,地藏宏願:衆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可又有誰知道,他!拒絕長生的誘惑,放棄大道的追求,立下大誓:我之所求,不問大道,不入輪迴。但得一絲真靈不昧,生生世世轉生於人間。持手中之重劍,披身上之黑甲,除妖滅鬼、蕩邪誅魔,還天下清平。
從此,人間少了許多暴戾紛爭,終得幾分清平祥和。世間多了一個異靈!其靈,名“戰靈”。
“唉……”
又是一聲輕嘆。
“找到他又如何,現在的他只是當初的他的一屢執念罷了!放下吧,忘了吧……”
風再起,雨又急。湖中有荷,洗盡鉛華。出水芙蓉,冰清玉潔。亭中,不見彈琴之人,只餘一縷殘香,一縷相思。牽着湖心小亭的曲折小道盡頭處,仙子麗影,不沾凡塵。
莽莽羣山,巍峨疊嶂。澗泉邊,古樹下,一人一狗並行而立。
那狗,體型雄壯威武,毛色油光鋥亮,肌肉結實有力,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唳氣,可止小兒啼哭,可逼成人失禁!只是此時,這狗眼神中閃爍着畏懼的光芒,扮做俯首帖耳乖巧狀。
那人,看似三十歲上下,氣質冷淡,眼神凜然。一頭長髮,前綴鼻端,後披雙肩。身材修長苗條,一身青衣長衫,腳踏皮質雲靴。如此形象氣質,令人懷疑這人究竟還是不是現代人。
“走吧,帶我去找到那隻黑貓,之後是走是留,任你自選。”那人轉過頭來,輕輕地對那狗說道。語氣雖輕緩,卻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感覺。
那狗聞言,神情之中閃過一絲喜色,卻又轉瞬即逝。仍舊不敢與那人對視,把那狗頭垂得更低,幾乎帖到地面,口中嗚咽一聲,撒開四腿小跑在前帶路。
貓兒最近實在是吃得太多,肥得整個就成了一團毛球,走路時肚皮都快貼到地板上了,可它還是一個勁的狂吃猛喝,絲豪未有節制之慾。此時的貓兒,正趴在几上,全力以赴投入在與衆多美食的決戰之中。一旁的貞兒,看着這幅情景,覺得分外有趣,嘴角只是掛着笑兒,並伸出纖細玉手,輕拍貓兒後背,怕它吃太急哽着。不時還遞過貓兒夠不着的食物,塞進貓兒的嘴裡。似乎當年的那些地主老財就是過得這種日子吧?生活起居皆有有丫環、小妾侍侯,穿衣只要伸手,吃飯只需張口。
邊上的紅髮男,那是一臉的肉疼。你說這隻貓吧,個子只有這麼點大,一天下來居然吃的比他還多,算算這個量,估計比它自己還重了,也不知道吞下去的食物都裝到哪去了。而且還很挑剔,吃東西不選最好的,只吃最貴的。什麼龍蝦、鮑魚、魚翅、海蔘跟大白菜似的往嘴裡塞。說它兩句吧,它還振振有辭:不是有組織報銷嘛?又不用你掏錢,你這小氣吧啦的做啥喵!再說,你們組織當初殺我這多同胞,污我貓族聲譽,我都大人不計小人過了,你們怎麼着也得補償則個喵?吃你這點東西,算起來也是給你面子啦。紅髮男聞言無語,只是把那淚兒流啊流,很快就“內牛滿面”了。
嶽遵很是興災樂禍。要說,紅髮男沒來之前,貓兒可是經常拿他開涮的,可沒把他欺負的淒涼悲哀。這貓兒可不是啥好侍侯的主,只要一言不合便以爪牙相向,常常猝不及防之下被其偷襲得手,導致毀容破相。可自打認識紅髮男之後,貓兒就轉變目標了,轉而欺負起紅髮男來了,理由也是名正言順哇,雙方當年可是有血海深仇的,那是不共戴天哇。今兒風水輪流轉,紅髮男有求於它,能不可着勁兒往死裡整嘛。欣賞着紅髮男一臉的苦逼相,嶽遵心裡更是愉悅萬分。
“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都這多天了,還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是我們猜測有誤,那天攻擊我們的邪物其實跟這生魂並沒有關係?”紅髮男提問,很懷疑這丫的目的僅僅是爲了分散貓兒的注意力,讓其口下留情少吃幾口,以便幫助組織省一點經費。話說,這經費省下來可不就落了他這分部負責人的腰包?
“哦,這可能性應該也是有的,也許真的是巧合也說不定哦!”嶽遵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一切盡往好的方面去想。
“懶得理你們喵。”憑貓兒的智商,自是輕易就識穿了紅髮男的險惡用心,表過態後又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叼過貞兒遞過的生蠔,有滋有味的咀嚼起來,發出陣陣“吧噠”“吧噠”聲。順便還送給嶽遵一道鄙夷的眼神,以示對其接近單細胞生物的思考方式的不滿。
紅髮男見計策失敗,咬牙切齒倍感無奈中。嶽遵不明白爲啥又被貓兒鄙視,只是他早就對此習以爲常了,習慣性的撓撓後腦勺,思考着這到底是爲啥哩!
貞兒見這兩個活寶表情怪異,行爲古怪。忍不住捂着小嘴發出銀鈴般動聽的笑聲,笑得那叫花枝亂顫。本是美女,生就靈氣動人,這一笑更是風情萬種、媚態百生。看得邊上兩男眼睛一陣發直,齊齊嚥了口口水,心中默唸: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妻不可欺……
誠然,朋友妻不可欺只是他們理智的想法,可潛意識裡到底有沒有朋友妻不客氣的邪念,只有天知、地知、他們自個心裡知了。
好久不見嶽遵,凌嬰心裡十分想念。不過她也知道,心上人並不是個普通人。其實,之前她本身也非常人,只不過由於意外喪失了靈能力變成了一個普通人罷了。因此,雖然不知道最近嶽遵神出鬼沒的都在做些啥,但至少還是不會懷疑他是不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只是擔心卻是難免的,畢竟上次夜深未歸,回來後一身是傷,怎能還不明白嶽遵這次摻合的事其實是十分危險的。
出於個人情感來說,凌嬰其實不希望嶽遵繼續插手這些詭異的事件之中的。但是到底還是沒有阻擊嶽遵這麼去做,因爲凌嬰知道,有的事情如果大家都有能力而不聞不問的話,這世上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無辜生命爲此買單。因此,只能時時在心中默默爲自己的心上人祈禱,希望他能夠得到老天的保佑,吉人天相、逢凶化吉。這個時侯,凌嬰卻是有點懷念當初的那種能力了,如果能力還在的化,相信一定能幫上他不少忙吧!而現在,自己不能爲他的累贅,就是對他的最大的支持了。
葉聖則是繼續潛伏着,暗中調查着嶽遵他們的底細。其實連他自己心裡都明白,這理由很沒有說服力。人都搬到香格里拉長住了,你說他仍舊以經營“幻之海”花店爲僞裝,潛伏在工商大學邊上,嶽遵他們所租的公寓鄰近,能有什麼收穫?愛情果然有毒,葉聖之所以如此所爲,除了陳瑤還能因爲誰。
只是葉聖心裡很矛盾。如果不是大人收留,當年的他或許早被人類抓去解剖研究了。如果不是大人教導,又哪來現在的一身本事?充其量也不過藉着天賦本能,化一道彩虹哄哄小女孩開心罷了。養育之恩,如同再造!這一刻,他是多麼的希望自己也只是一個凡人,和陳瑤在茫茫人海中偶遇,然後相識、相知、相愛,最後幸福地結合在一起,像許許多多有情人那樣相愛到老、相守終生。可是,可是……他到底該如何決擇呢。
儘管諦聽早已告誡,在事情沒有水落時出之時千萬不能與家人接觸。但是張天賜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幾次偷偷地藏在家門口附近。每次看到母親那張蒼桑的臉,張天賜都感覺自己的心一陣顫抖。母親不過四十多歲,可那滿頭的銀絲、佝僂的身子令她看起來蒼老了二十歲。
“我的生命本就是母親給的,甚至爲了我,母親二十多年來無時無刻不在透支着她身的生命力。此次事了,我一定要侍奉在前,好好盡一番孝道,以報答她老人家的恩情。”張天賜含淚在心中暗下決心。
此時,那一人一狗已快至省城。
“那隻貓跟我有一番淵源,你跟它之前的恩怨我不想知道,但是從今往後你不能再找它的麻煩,明白不?”那人撫着那狗的腦袋,輕輕說道。那狗眼裡閃過一絲不甘,終歸還是熄滅了對貓兒的仇恨心理,眼前之人的話,容不得它有一絲忤逆,否則後果非常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