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虎丘異靈(下)

越國都城,莫邪早已依干將所遺之法,造就築劍臺,日夜登臺東望,盼其夫歸。最終盼來的只是跟隨干將同去的雄鷹,以及綁於雄鷹腿上的干將遺言,遺言以碎衣就血而書,內有干將莫邪相遇、相知、相戀過程的簡單回憶,更有干將癡戀莫邪的種種心思,以及勸慰自己不在之後,莫邪應該連帶他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的勉勵之辭。末了,另附一份傳自歐冶子的神兵鑄造之法。莫邪捧書而泣,直至暈迷……

得知礦脈所在,越王集全國之力,召集民夫,命雄鷹領路,前往開礦。至干將臨終處,衆人發現干將身殘爬行所遺痕跡竟有百丈之遠,皆震驚於干將的剛烈不屈,後又見干將遺容帶笑,復震驚於干將的視死如歸。

得原礦之後,越王勾踐又集全國能工巧匠,將採集的精鐵煉成百鍊鋼,製成強兵利器,以待伐吳之用。而干將臨終前尋得的幾塊神鐵,則由莫邪親自打造,以求能成神兵。

莫邪在築劍塔上祈禱上蒼護佑,得成神劍,以滅強吳,報父、夫血仇。七七四十九日後,劍雖成,亦能吹氣斷髮、削鐵如泥,卻無靈性,稱不得神劍。莫邪憶起,父親歐冶子與丈夫干將曾經論劍:凡神劍必有其靈,若欲使劍有靈,出爐之時必以至情至性之人以血祭之,得仁義之血,則成仁義之劍,得勇武之血,則成勇絕之劍。

憶及此處,莫邪心有決擇,只是不予人知。後,莫邪又將原先所煉之劍回爐重造,復七七四十九日後,莫邪以身赴鑄劍爐,血凝劍氣,雙劍出焉,其志驚天動地,是爲至情之劍。

越王勾踐得雙劍,深感干將之剛烈,莫邪之至情,以二人的名字命名雙劍。三年後,越王勾踐手持干將,腰配莫邪,踏入吳國宮殿,將雙劍置於王坐之前的案臺上向殿下諸巨宣佈:從今爾後,干將爲不屈熱血,莫邪爲大地女神,雖死,其不屈自然淫威之精神永存!”

臣下齊聲贊曰:干將莫邪,千古絕唱,自此以後,無人要稱勇士!

其時,前任吳王闔閭因昔年吳越之戰葬於虎丘,其子夫差將闔閭生前喜愛的三千柄寶劍一同下葬。闔閭死前,本就對越國的仇恨難消,怨念深重,這絲怨念遂化爲執念之靈,附於三千柄寶劍之上成爲掌三千寶劍之邪劍靈。

此靈深恨越國之人,此前吳國尚存,還能老實呆在闔閭墓中。如今見吳被越所滅,連吳宮都被越人所侵,那邪劍靈恨意難消,怨念大盛,竟命三千寶劍沖天而起,衝破地宮,鋪天蓋地,向着吳宮飛射而去。

吳宮之中,正在敘功賜賞的越王和諸臣突見置於大殿之中,案臺之上的干將莫邪二劍先是輕顫不停,片刻之後越發強烈,最後竟然發出兩聲龍呤,一道渾厚威武,飽含剛強不屈;一道清脆悅耳,暗藏綿綿情意。兩聲龍呤之後,兩把神劍沖天而起,飛向殿外。

越王見此異狀,心中大奇,知是神劍有靈,必然不會無因,故率衆臣急追雙劍而去。

越王等人末至殿外,已聞外邊傳來稀稀拉拉的兵器相撞的刺耳尖銳之音,及至殿外,已成金鳴之聲不絕於耳之勢。擡頭探其聲來源之時,諸人驚絕!

只見天空之中懸有數千利劍,結成劍陣,鋪天蓋地,呼嘯而來,寒鋒凜然,殺氣逼人,教人不敢正視,有膽小者,早已嚇的屁滾尿流。

又有眼尖之人發現,三千劍陣之中,有兩道劍影,一道翩若驚鴻,一道宛若游龍,遊走於劍陣之中,竟是以二劍對三千劍!

雙劍被圍之時,索性原地舞成兩團劍影,斬斷利刃無數,一時之間斷劍紛飛,碎屑四濺,竟似盛開在空中的兩朵銀花!雙劍遊走之時,各有一千五百劍緊追其後,就像飛在雲隙的鸞鳳拖着長長的尾羽,在空中劃下道道炫目的光彩。

只是每折一劍,必有一點靈光溢出,轉而沒入其他完好的利劍之中。想來,應該是邪劍靈分身於此劍中的部分劍靈因原先寄身之劍毀去就轉而寄往他劍吧。

邪劍靈所掌的三千劍陣利在量多,干將莫邪兩把神劍勝在鋒銳,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戰鬥的繼續。原本密集的劍陣越見稀疏,而兩把神劍卻是越戰戰勇!

邪劍靈見狀不妙,再戰下去自己這三千劍盡折也難挫干將莫邪分毫。又想起此來本是爲殺越人,和這兩柄劍鬥之何益,於是決定拼得再損大量的劍體,也要下去殺光下面觀戰的越人。

干將莫邪見那劍陣棄自己不顧,直衝地上諸人而去,雙劍上下翻飛,急追劍陣而去,以圖在劍陣傷人之前攔下。只是,雙劍畢竟勢單,顧此失彼,救得一個,又有數人喪命。

眼見再繼續這樣下去,越人即將盡皆被邪劍靈所屠,雙劍乾脆放棄攔截,浮在空中,劍尖相對,靜止不動。須臾,雙劍又有動靜。劍身突起華光,相對掠過,劍身交加之時,濺出光華無數,煞是炫麗奪目,發出一聲響徹天際的錚鳴之聲,頓時,邪劍靈所掌的利劍像被什麼重重的撞擊了一下,頓在了空中。

一頓之後,劍陣殘餘利劍似是恢復過來了,正要再次行兇。只聞天上錚鳴之音一聲接連一聲,最後連成一片,而劍陣殘餘利劍,在這聲音的衝擊之下再難飛舞傷人,質地稍差的利劍,劍身開始出現裂紋,不久就斷成數載。

眼見大勢已去,邪劍靈操縱着殘餘千來劍狼狽逃竄,往闔閭墓方向疾射而去。干將莫邪二劍見此,疾射而下,落地之後,沒至劍柄,再也沒了聲息,勾踐見狀,上前畢恭畢敬地對着雙劍拜了三拜,方纔此雙劍收好。

越王勾踐事後得知,此番危機之源正是那闔閭怨念所化的邪劍靈,於是決定以靈制靈,擇一吉日,祭告天地之後是打開闔閭墓室,將神劍莫邪鎮於闔閭墓中,從此再無風波。

講到此處,寂靈卻不再開口,只是靜靜的看着嶽遵和小蘿莉。兩人,此時正呆呆的出神,想是沉浸在故事之中不能自拔,過了好一會,才齊齊反應過了,寂靈的故事已經講完了。

答案很明顯,他們之前所追蹤的那個異靈,應該就是越王勾踐鎮於闔閭墓中的莫邪劍劍靈了。

只是,嶽遵他們想不通,那莫邪劍靈既然身負鎮壓邪劍靈的重任,爲何又會出現在人間晃盪,還讓小蘿莉撞見,差點誤以爲是邪靈,想着怎麼滅掉它呢。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小蘿莉似乎很不喜歡動腦筋,逗弄着桌上的“奶茶”,用根指頭撓着它的下巴,看起來奶茶似乎也挺享受的,翹着頭趴在桌上,眼睛都快眯上了。

嶽遵則把眼神投向了邊上的寂靈大師,認爲寂靈大師既然活了這把年頭了,想來閱歷定是無比豐富,對於此事應該能夠拿出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那自己還傷什麼腦筋呢,一切都讓大師來決定吧。

寂靈見嶽遵看向自己,心中嘆息。這孩子的心性倒是不錯,善良、知禮,就是性子軟了點,遇事不能果斷自決,喜歡聽旁人的意見。倒也不是說這樣不好,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這性格不易與人起結怨、起紛爭,應該算是有益的。

只是嶽遵身懷“戰靈”,與多年前和自己並肩作戰的那個“戰靈”一脈相承,脾性卻是與自己印象中的那位“戰靈”差別太大,讓寂靈感覺有點不習慣。

在嶽遵期盼的眼神籠罩下,閉目沉思片刻,寂靈大師有了決斷,猛地睜開雙眼,其中閃爍着精光,右手重重一拍桌子,發出“呯”的一聲悶響,站起身來。寂靈突然來這麼一出,倒是把邊上的嶽遵和小蘿莉嚇了一跳,而桌上的奶茶也是整個身子一哆嗦,反件反射般地前爪抱頭,蜷成一團。

寂靈眼見驚了衆人,臉上愧意一閃即逝,復又端色正容,低沉有力的說道:“莫邪劍身負重任,必然不會無故出世,不如晚上我們幾個潛入虎丘,前往闔閭墓所在的劍池一探究竟,不知兩位賢侄意下如何?”

嶽遵自然滿口答應,回顧以往,似乎只要是他信任的人所做出的決定,他還真沒反對過。小蘿莉則更不會有什麼意見,自小家族的嚴格訓練,使她練就一身過人的身手,早已習慣於遇到什麼問題,直接用拳頭跟人講理。

話說,長這麼大,也沒遇到過什麼真正需要用武力解決的問題,因爲之前一直藏在家族中少有外出,而族中諸人均對這隻可愛的蘿莉愛護非常,一般情況下,只要小蘿莉捏着拳頭,隨便揮舞兩下,什麼問題都不成問題了。畢竟,馬家這一代直系傳人,就只有這一位了,又生的如此惹人喜愛,誰不順着她的性子呢。

是夜,月黑風高,嶽遵三人俱都換上寂靈不知從哪弄來的黑色緊身衣,準備出發一探闔閭墓,以求弄清墓中鎮邪之劍,莫邪劍靈顯現人間的緣由。

劍池是虎丘最神秘的景點,進入“別有洞天”圓洞門,便可一覽劍池全貌。劍池廣約六十多步,深約二丈,終年不幹,清澈見底。因吳王闔閭入葬時以三千寶劍作爲殉葬品而得名,相傳吳王闔閭墓便在劍池下方,只是政府基於上方雲巖寺塔的安全;以及即使發掘吳王墓,依現在的技術也未必能很好的保存發掘出的文物,這兩方面的考慮,一直不曾深入發掘,隨即封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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