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告訴她的真相?我們早已從她那裡知曉了。還以爲是什麼玄機,只不過是你個人的機密而已吧。”重新聆聽了一遍時隔千年的故事,監顯然覺得乏味了,況且在她的理解中這被命運作弄的兩個人本應是堪人憐憫的,怎麼也不像是此刻站在她面前萬般不容小覷的人啊。
“這······這就是她付出如此代價所要換得的東西嗎?沒想到······”席誠然是無心逞強了,歉疚的望着那蕭索身影,認定自己無過的心開始有些動搖。
“你們未免小看她了。這是這樣的條件,哪裡值得她······”黑曜應聲想要辯駁,卻無奈心緒剛一有些動盪,便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這一次真的是在感覺身體一沉的同時倒地渾然麻木無力動彈了。
“你們最好省些力氣,少要忖思了,看完她記憶殘影自然會有所得。不然靈氣耗盡看不到真相便要殞命,豈非不值?尤其是你這個魂妖,心中恐怕滿是不甘吧。”他說這話,似是嘲笑,全然一副居高臨下睥睨蒼生的森寒樣,顯盡了神明風采,與此同時效果顯著的讓對面的人噤了聲。
靈光妖紅中,猶自上演······
“神君交付如此真相,看來是決然不擔心在下反悔了。”問略僵了半晌,沉沉從驚愕中緩醒。對於自身處境一時有了新的認知。
“這本就是你初衷不是嗎?”恍然間眼前這位神明似是謝盡了萬千浮華韶光,只轉爲一位翩翩濁世清朗公子。悽然一笑,眉目間便透出淡淡的憂思愁緒、淡淡的寂寥惆悵。然而終是不見眸底流光蘊含的究竟是請求還是無奈。
問靜默的望着他,不知是一位神明不惜屈尊所帶給她的震撼,還是異靈組自始至終恪守的代價陳規,心底竟接受了這一切。闔目深吸了一口氣將自身狂躁不安滌盡道“或許是吧,畢竟要達成意願便要付出代價。但不知我所能做的還有什麼。”
“很好。”欣然長舒了一口氣,他神情忽又變得嚴肅道“吾已將鳳凰靈力分賜於你,你可知倘若自身靈力修爲不足或是心存一絲怨戾,便難駕馭此種高深仙力,定然難免走火入魔。”
“神君的意思是······”
“若此事終究只是關係到一個‘祭司’,本座誠然願爲其免去雷劫,一力承擔。可此時境地裡已然牽涉了太多的人了,怨戾積藏禍根深種,終免不了一場軒然大波,但若能有功於天界,教功過相抵,便也能夠超然於廝了。”
“有功於天?······”原本還在疑惑,堂堂神君怎會經不起一次天雷懲戒,卻想到不惜涉險欺天,要自己去代席一死,過去換得此後永久安寧。原來是知曉難以成功,因而另有打算啊。暗自思忖着,她重歸迷惘,“神君此番話的意思聯繫起來······難道是······”
“本座賜你靈力,不是爲了助你復元,而是希望你難以駕馭。”看着她豁然睜大的眼睛,他沉沉一笑,帶出一絲歉疚。“適才我已經說過了,就算你一心歸於寂滅,另一個也不會這麼想。你眉間的這一抹硃砂,便是引她醒來說出內心想法的最好媒介。”
“等等!鳳凰硃砂······功過相抵······難馭靈力······另一個她,這一切疊加起來,難道你是要!”看到此處席實在難以承受自己所猜測出的結果了,若這一切都是爲了自己,那自己所虧欠的人就無以償還了!被這樣的想法驚到,她不知哪裡來的精神倏然閃至到那位神明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淚水繾綣“告訴我,我猜錯了!你不是要她人代我而死!不是要······”
“他是要引主人成魔,再以我們的力量將其誅殺。乃至除魔衛道之功,藉此功過相抵,換得僭越天條之人一次解脫,重歸輪迴的機會。好毒的計策······你可知成魔所不容比煉獄煎熬更勝?!竟還爲了私益不惜將我主人推入如此境地!”血泊之中,黑曜蜷縮顫抖卻依舊竭聲怒斥,模糊的視線裡映射出肅殺,卻無奈已難抑渙散無法傳遞給他,唯有最後一絲精元隨淚水滾落,倒映着圖騰景象如是說“猶自未能盡職,可千般誤會總該是消除了。”
“黑曜!”雖是失了視力,監卻明顯感應到了有元靈消散,就如之前牧消失時的感覺一樣,瞬間便要將心思抽空一般,卻終是沒有那樣強烈的痛感而已。徒然叫了幾聲,見終究無人應答,便也確定了。三人的使魔終究都遇害了,悲憤交加之餘,她應勢而起也循聲衝向了那所謂的神明“神君心思縝密啊!神君思量非凡啊!如他所說的那樣無疑了是吧?神明的意願這樣就算是達成無疑了是吧!可惜,我纔不管什麼天界的規矩!依照異靈組的規矩——你做這樣的神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看透了眼前所見,他似也推測出這兩個人心智悲憤下擊出的力量還算是不容小覷,旋即微一晃身閃躲出去了。信手撫平褶皺的衣襟,悵然沉聲道:“你以爲本作就願意這樣嗎?如不是唯有這樣方能將傷害降至最低,本座也斷不會如此行事!況且這一切對她而言也並非欺騙威脅,要化身成魔非要自身心甘情願墮入魔道方可!她是早就知曉的,也是自身意志以此爲代價而答應的。非是一定要糾過於誰纔算了結,難道爾等爲一泄心中種種情緒偏要故作不知嗎?”
一語驚跌,聽得出他語氣已是隱忍。兩人不知是被說中了心思還是覺出了神威隱忍已至極限再鬥下去恐無善果,當即也不再妄動。垂下眼簾去,只靜靜的望着白練上沁染的殷紅血跡,一時陷入無聲。卻聽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驚呼“這裡怎麼成了這樣?我記得······對了!牧呢?我的牧到哪去了!”聞聲,席頓覺心中驟然一緊,悄聲顰嘆:“當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啊!編這個時候醒來,教我怎麼告知她?剛剛還在厭惡他人的欺騙,現在便要要依你所言,依樣欺騙了嗎——牧!”。
距她較近的監,此刻聽力倒似非常,循聲靠近過來對她低聲耳語道:“難得還有人願意相信曾經那樣的你,要怎麼迴應這種託付便在你一念之間了。反正如果是我的話,越是到了此時,他懇求的那些言語便是越發清晰的在耳畔迴盪着呢。如是所願······”如嘆息般的氣語,影透出的竟似經歷了三個使魔的消亡的震撼終是心有所感一樣,應和她那雙雖爲晦澀無光的眸眼,倒映出一種諱莫如深的雍容睿智。在席理解看來或許是近墨者黑,也學得狡黠些了,未免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