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一走,劉斌鴻立刻跳起來嚷道:“菲菲,平倉吧!”
洛菲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老總的意思,是堅守。”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吳忠興厲聲喝道:“小劉,如此作爲,大逆不道!無論你的決定對錯與否,背主擅行,乃是大忌,從此以後你休想在這一行立足。”
劉斌鴻臉色脹紅,辦公室的氣氛又緊張起來。
洛菲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她打開交易軟件,輸入張勝告訴她的密碼:“世間安得兩全法”,手指在“回車”稍稍懸停了一下,然後打開交易界面,張勝的持倉量赫然顯現出來,他已把全部資金都投在了膠合板上,滿倉的看空期權。
吳忠興站在一旁,正好看到這一幕。
桌對面,劉斌鴻焦灼地道:“事到如今,你們還相信老總的判斷是正確的麼?好運不會一直站在他這一邊,做爲幕僚,我們要爲老闆負責,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下地獄!”
洛菲擡眼,用一種有趣的眼神看他,吳忠興眼中也露出譏諷的笑意。
劉斌鴻見了氣不可耐,他抓起杯子狠狠摜在地上,帶着一掠勁風衝出了辦公室。
※※※※※※※※※※※※※※※※※※※※※橋西開發區,原匯金實業開發公司所在地門口。
這裡經由政斧出面拍賣招商,已經賣給了一家外地服裝企業。街對面的林蔭下停着一輛高檔房車,張勝開着帕薩特衝到公司門口停下車子,匆匆跑出來,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對面的這輛車。
他定了定神,慢慢向對面走去。房車的門開了,一個黑西裝的彪形大漢下了車,往門邊一站,然後,一身白色休閒體育衫,戴着白色格紋鴨舌帽的徐海生笑吟吟地走了出來,看那樣子,就象踏在草坪上,正要玩一場高爾夫。
張勝站住了,兩個人隔着馬路遙遙相望。
曾幾何時,兩人曾並肩走在這裡。那時,這裡是一片空曠;五年之後,兩人再度在此重聚,卻是敵非友。
兩人相視凝望片刻,徐海生悠雅地向車內擺了擺頭,向他微微一笑。
張勝深深吸了口氣,臉上也露出輕鬆的笑意,舉步走了過去。
“老弟,好久不見了。”徐海生握着他的手,感慨地搖了搖,真情流露地說:“一別經年,物是人非。往昔種種,猶在眼前啊。”
鱷魚的眼淚沒有讓張勝動容,他淡淡一笑,問道:“她在哪兒?”
徐海生嗔怪地在他胸口搡了一拳,哈哈大笑起來:“你呀你呀,有異姓沒人姓啊,見了大哥,頭一句話就是問你曾經的大嫂,全然不顧我的感受。”
“徐海生,她是我的女人。現在是,將來也是!”
徐海生雙眼微微一眯,射出刀鋒一般的寒芒,張勝毫不畏懼,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哈哈哈哈……,老弟,有江山纔有美人。”
“我赤手空拳到今曰,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片江山。”
“是麼,”徐海生一揚眉:“很快,它就是我的。”
張勝也笑:“試試看。”
徐海生側身讓開房車入口:“老弟,上車,外邊有點熱了。”
張勝不慌不忙地撣了撣衣裳,走進車內。
“勝子,”鍾情一見他進來,驚喜地叫了一聲,攸地起身想撲過來,旁邊坐着的兩個大漢一按她的肩膀,立即又把她壓回了座位。
“徐海生,放開她!”張勝回頭厲喝。
徐海生好整以暇地上了車,笑道:“急甚麼,我們兄弟見面聊天,女人嘛,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不好插嘴爲好。”
車門關上了,車內開着冷氣。車頂有一盞華麗的宮燈,鍾情和兩個黑西裝大漢坐在頂頭的真皮沙發上。兩側,也是極爲華麗的意大利真皮沙發,沙發中間是波浪形的魚缸,裡邊幾條珍貴的紅龍正在遊動。兩排沙發中間是一張水晶茶几,下面是實木地板。
張勝沉住氣,在沙發一面坐下,冷笑着看着徐海生。
徐海生坐下,一伸手將擺在身旁魚缸上邊的一臺手提電腦打開,畫面顯示的正是當天的期貨走勢實況。
張勝看了一眼那慘烈波動的走勢,目芒微微一縮。
徐海生看在眼中,嘴邊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老弟啊,今天坐在這兒,遙想當年,真是如在夢中啊。記得以前,我們常在一起下棋,哦,對了,你下崗後,我們還在你的小飯店門口下過一局。唉,時間真快,變化也真快啊。”
他環顧四周,感慨地說:“那時,無論你我,都不會想到有今時今曰的境遇啊。”
張勝冷眼看他,一言不發,不知他到底要耍什麼花樣。
“來,我們再下一盤。一面喝酒,一面下棋,一面賺錢,哈哈哈……”
徐海生哈哈大笑起來。
旁邊那個黑衣保鏢走過來單膝跪倒,在魚缸底部伸手一按,兩個抽屜彈了出來。
一瓶路易十三,兩隻水晶杯放在了桌上,酒斟上,抽屜推回去,下一格是裝飾精美的一個木匣,取出來打開。裡邊是一張用金箔畫線的棋牌,棋子由上等和闐白玉籽料製成,潔白瑩潤,手感溫潤細膩。
那個保鏢麻利地擺好棋子,退到一邊去。徐海生向張勝一擺手,笑吟吟地道:“老弟,請。”
張勝正與鍾情對望着。鍾情是被誑出來的,一出來就被帶上了車,她知道對方的目的不在自己,而在張勝。她不知道張勝正在做的一切有多兇險,但是卻能感覺得出這對他有多麼重要,所以,她憂心忡忡地看着張勝,很怕他不能撐過這一關。
因爲聽傳達室的老胡頭說來人是張勝派來找她的,她忙匆匆趕下了樓,所以並沒有刻意裝扮。她今天的衣着很隨意,卻顯得很年輕,很俊俏。
年過三旬,卻如二十可人的女孩,她上身藕色花萼的短衫,下身是藍色水洗牛仔褲,頭髮沒有燙卷,筆直的秀髮束成馬尾垂在腦後,腰間扎着皮帶,愈發襯托的腰肢纖細柔軟,整個人透着一股清新的氣息。而那嫵媚嬌美的臉龐上藏着一抹淡淡的哀愁,那美眸神韻,於清新之中流動一抹成熟的韻味,真是說不出的動人。
張勝向她報以“放心!”的一笑,收回了目光:“請長者先行。”
“呵呵,好!”
徐海生也不客套,“啪”地一聲架上了當頭炮,張勝立即起馬相迎。
一個攻,一個守。
徐海生一直在攻,張勝一直在守。現在是,以前也是。
徐海生說過,平常的習慣和行爲,和他的姓格有着極大的關係。
姓格決定命運,張勝這一輩子,會不會一直被動防守?
※※※※※※※※※※※※※※※※※※※※※“完了,完了,全完了。”申齋良面色如土地看着盤面。
董舒默然坐在那兒,她知道,張勝已一敗塗地,除非最後一刻出現奇蹟,可是……那可能麼?
今天之後,得重新找份工作了。事實上,這個月的工資也休想再拿得到了。不過,張勝這個老闆待她一向不錯,要走,也得向張勝告別之後,她不能這麼悄然離開。
吳忠興兩眼發直地瞅着盤面,忽然打開抽屜,衝動地開始撿拾自己的東西。
“二位,我……先走一步了。等老總回來,告訴他,老吳走了,我沒臉見他。”吳忠興抱着他的東西,向董舒和洛菲說了一句。
兩個人都沒說話,吳忠興嘆息一聲,低着頭走了出去。
“啪!”門的彈簧回抽,把門用力地關上了。
洛菲嘴角一勾,一絲笑意飛快地在她眼中閃過。
她吐了口氣,從抽屜裡摸出一塊巧克力,剝去錫紙,看着節節攀升已經爬到63元高位的現貨和約價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嘖嘖嘖,噯呀,老弟啊,兩年不下,你這棋藝一點進步也沒有啊,”徐海生搖頭替他惋惜着,逼退老帥,吃掉了他的臥槽馬。
“下棋,當如獅子搏兔,一旦窺準目標,就當全力以赴。老弟,你的打法太保守了。”
張勝淡淡一笑:“我做事,向來講究留有餘地,不管對人對己。傾力一擊固然痛快,可是一旦錯了一步,連力挽狂瀾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
徐海生早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張勝神色不寧,一會盯着盤面,一會去看鐘情,一會又低頭思索下棋的路數,他的心……已經亂了。
徐海生呷了口路易十三,捲起舌尖品味着酒的味道,徐久才如長鯨吸口,一口氣嚥下,然後展顏一笑:“過度小心,卻會坐失良機,最終仍是不免一敗。”
他看看腕上金錶,離休市時間只有五分鐘了。
徐海生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沒有人能在最後五分鐘內扭轉局勢,除非他是神。
這世上也許有神,但張勝絕對不是,這個人不過是一直以來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毛頭小子罷了。
“老弟,其實我並不討厭你,真的。”徐海生正色道:“只是,這世上有許多事,是叫人無可奈何的,即便是我也無可奈何。一枚替你立下大功、爲你鞍前馬後的棋子,下棋的人總是心存喜歡的,可是如果局勢逼他棄子,那他又能如何?”
張勝擡眼,看着期貨盤面,一言不發。
徐海生一嘆,說道:“我做事,喜歡力壓千鈞;我做人,喜歡掃清一切障礙。從你入獄那天起,就註定了你只能站在我的對立面,我曾經最喜歡的馬前卒,成了我的負累,我沒有辦法,只能棄子。可是忽然有一天,這被我棄掉的卒子居然起死回生了,而且站在楚河漢界的那一邊,掉過頭來成爲我的威脅,你說我能怎麼辦?”
盤面還是沒有變化,穩穩地站在62、63的價位上,張勝眼神閃爍了一下,只是笑笑。
“你輸了!”徐海生移車,“啪”地一聲將向張勝的老帥。
盤面的數據停止了變化,定格在62元的價位上,收市了。
“再來一局如何?”
張勝低頭擺棋,看不到他的眼神。
徐海生得志意滿地一笑:“你已經出局了,從此再沒有跟我下棋的資格!”
張勝臉色木然,沒有一點表情。
徐海生看着他,忽然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老弟,做多膠合板的大主力之中就有我一個,你沒想到吧?哈哈……”
“勝子,發生什麼事了?”一直不敢打擾張勝的鍾情看到徐海生得意的狂笑,忍不住焦急地問道。
張勝看着凝固的期貨走勢畫面,半晌,眼光又一格一格的下移,低頭注視着凝固在那兒的棋面,眼角微微地跳動着,沒有說話。
徐海生微笑道:“小情,張勝已經破產了,一文不名。懂麼?他所有的錢都賠光了,自他入股市以來,辛辛苦苦賺了不少錢,現在,全都拱手奉送給了我。”
他臉上的笑臉隱隱猙獰起來:“他現在是個比乞丐還窮的窮光蛋,更糟的是,他還連累了信任他的投資者損失了一大筆錢,那些人都是半黑不白在道上混過的人,這口冤枉氣如果咽不下去……”
他又抿了口酒,愜意地享受着:“那時,我的張老弟很可能會在某一天早上,被人發現暴屍於街頭。”
“是你害他,是不是?”鍾情嘶聲大喊,縱身向他撲去,但是馬上又被兩個保鏢擰住手臂,壓回座位。
“小情,你真是夠死心眼的。”徐海勝就象一個變臉高手,突然臉色一變,一片冷酷無情的蕭殺之氣。
他伸出手,拍着張勝的臉蛋:“爲了這個沒出息的傢伙?你還想付出到什麼時候?自古有云,寧爲英雄妾,不做庸人妻,跟着他有什麼意思,不如跟着我。”
張勝忽然擡頭,目光凌厲地射向徐海生。
徐海生怡然自得地一笑:“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我還是能給你。”
“你……還會要我?”
鍾情突然說話了,她這一問,張勝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雪白,再無半分血色。
徐海生盡情地享受着折磨失敗者的樂趣,悠然說道:“當然,不要懷疑我的誠意,曾經,我不想再繼續我們的關係,但是時過境遷,我的想法已經有了轉變。以我今時今曰的地位,我不介意有你這麼一個可心可意的情人。你跟着他,不是一樣沒有結果?而我能給你的,多過他千百倍。”
“呵呵……”鍾情笑起來:“可是,我不會要你。看看你吧,豪車華服,但是那衣冠之下,不過是一個裹着人皮的畜牲。就算勝子真的一無所有,我也會跟着他,他給了我這世上最奢侈的東西,那是你永遠也拿不出來的,哪怕你富甲天下。”
徐海生冷笑:“笑話,有什麼東西是他拿得出,而我拿不出來的?”
“真心的愛!”
徐海生臉色一獰,隨即緩和下來,微微冷笑,狀極不屑。
張勝看着鍾情,眼中滿是欣慰和歡喜。
鍾情冷冷地問徐海生:“你把我們帶來,就是想讓我們看你得意洋洋的嘴臉吧。我們已經看到了,現在,我們可以離開了麼?”
徐海生冷冷地瞥她一眼,眼底殺氣浮現。
他冷哼一聲,擺了擺手。
鍾情走過來,拉住了張勝的手。
兩人從徐海生身邊走過去,由於有水晶小茶几阻路,鍾情過去時側了側身子。
徐海生陰鷲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分手三年了,她仍那麼美麗,不,是更美麗了。自信、自強、健康的心態和愛情的滋潤,讓她容光煥發,異樣動人。
一雙悠長筆直的大腿,藍色牛仔褲。側身在他面前走過時,那豐滿渾圓的美麗臀部包裹在緊繃繃的牛仔褲裡面,中間隱隱有些陷進屁股溝裡,兩瓣豐盈上翹的屁股蛋呈現着優美的曲線。腰肢渾圓柔軟,牛仔褲下的小腹卻是平坦的。
她還是那般妖嬈美豔,但她已不再是當年的鐘情,如今她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女人,她是張勝的女人。
“佔有敵人的女人,勝利者獨享的快感……”
如果說剛纔徐海生那樣說,只是爲了刺激張勝,那麼現在在目的失敗之後,他是真的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佔有慾望了。
“鍾情,我能讓他一無所有,也能讓你一文不名。”
徐海生沒有達到打擊張勝,徹底瓦解他的意志的目的,心中恚怒,又見兩人情深意切,不禁冷笑威脅。
“那麼,我便陪他去討飯!”
鍾情摞下這句話,和張勝頭也不回地走下去了。
※※※※※※※※※※※※※※※※※※※※※※※※※※※※※※文先生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週週,這一仗打完了?”
“是”對面翹着二郎腿坐着一個女孩兒,她摘下大墨鏡,向文先生嫣然一笑,風彩翩翩,正是張勝身邊的‘小答應’洛菲。
“說來聽聽,事先問你,連我都不說。”文先生慈愛地看着她,假意哼了一聲:“女生外嚮啊,長大啦,知道幫老公了,老爸也成了外人。”
“爸~~~”,洛菲嬌嗔地喚他:“亂說什麼呀,我可沒答應嫁他,他呢,我整天在他身邊晃悠,也從沒拿正眼看過我。”
說到這兒,洛菲恨恨地道:“這個有眼無珠的傢伙。”
文先生見狀不禁莞爾:“人也是需要包裝的,你自己非要當服務生,誰還當你是千金大小姐嗎?”
洛菲哼了一聲:“我纔不稀罕他呢,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花心了。”
文先生正色道:“這一點,卻是你的不是了。你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家碧玉,這天下的男人,但有權柄財富在手的,可有一個不近風流?男人一旦到了這種地位,妄想控制他守身如玉的,都是不切實際的女人,這是男權社會,聰明女人切不可螳臂當車,做那愚蠢之事。只要身份是你的,男人偶爾在外逢場作戲,有甚麼打緊?”
洛菲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就知道你這麼說,媽媽不說歸不說,你當她見你在外風流,心裡很舒坦麼?好了好了,不提這個,我先說說他的事。”
洛菲秀氣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沉思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說道:“經過是這樣,他一直和上海的贏勝投資老闆靳在笑在合作。”
“靳在笑?”文先生皺了皺眉:“這名字有點耳熟。”
“是啊,呵呵,你們見過的,那次你在上海過生曰,給你送過一隻金牛的客人,他……”
文先生恍然,失笑道:“原來是他,不小心跌了一跤的那個小胖子。”
“是啊,你可不能小瞧了他,他現在在上海也是雄霸一方的人物了。”
文先生悵然片刻,悠悠嘆道:“江湖歲月摧人老啊,幾年不見市面,當年的阿貓阿狗都做了大哥了。你繼續說……”
“張總資金量有限,兩個多億的資金,在期貨市場上難起風雨,所以他一直是以助手的方式,配合贏勝投資,這個秘密,除了我這個在他未發跡時就跟着他的老人,其他人一概不知。
這一次,上海方面是要做多膠合板的,但是中小機構和普通散戶大多看空,這股力量聚集起來非同小可,靳在笑本以爲自己能吃得下,但是後來他發現一多獨大,實在有些吃力,他撐不住了,價位開始節節下跌,這時如果退出去,以他的資金量也是一筆不小的虧損,於是他開始呼朋喚友,尋找同盟。
這種陣仗,本來就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所以他在找了兩個大機構做盟友後,也同張總取得了聯繫。他們之間是一種很鬆散的自由合作關係,張總並不受制於他,張總有自己的決定權,同靳在笑聯繫之後,他就開始關注9507,考慮是否配合殺入。這時,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讓張總有了重大發現……”
文先生好奇地問:“什麼事?”
“那天晚上已經下了班,我還在辦公室裡幫他統計着膠合板現貨和約數據,做規劃分析,辦公室忽然停電了。當時只有我和他在,他是做過電工的,就自己去檢查線路,結果在他辦公室內意外地發現了一個監控探頭。”
文先生失神片刻,微微苦笑:“小事,小事有時能變大事,我豈不也是因爲一件小事纔有今天……,繼續說,他發現之後如何?”
洛菲莞爾一笑:“還能如何,趁着停電監控失去效力,他又檢查了一番,又在天棚上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幾個監視器。這一切,無疑是有人正在關注他的一舉一動,而且很有可能是內外勾結。在資本市場,如果有個內殲通風報信,那是最可怕的事,但是張勝卻不知道誰纔是內殲。
如果盲目張揚開去,搞得人人自危,互相懷疑,對他的工作室將是一個沉重打擊,他必須小心從事。投資部的幾個人調進來時他都做過調查的,當時沒有發現問題。以後的工作中,這些人也盡心盡力,每個人都爲公司賺過錢,實在看不出誰可疑。發現監控頭之後,他表面不動聲色,卻暗中找了私家偵探,24小時監控跟蹤投資部的每一名成員。”
文先生一笑:“他沒有懷疑你吧?”
洛菲得意地翹了翹鼻子:“你的女兒可不是笨蛋,我的身份證明一點問題沒有,自從他頭一次請我吃飯差點兒去了我住的酒店後,我正式找了一處房子去住,絕對檢查不出問題。再說,我是在他沒發跡之前就跟着他的,再怎麼懷疑,他也懷疑不到我的頭上。”
“嗯,說下去。”
“很快,私家偵探就傳回了消息,在股票投資部因表現突出調入期貨投資部的吳忠興十分可疑,他多次出入君王大廈會見徐海生。張總馬上對他進行全面調查,並且付給偵探社十萬元,要他們立即從香港航空寄購一種國際新型竊聽裝備,可以監聽手機的。
設備購入後,對吳忠興的手機進行監聽,從中瞭解到徐海生要和他做對手盤,意圖徹底打垮他,稱霸東北證券期貨行。張總正面對困局解脫無術,這件事讓他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利用敵人的力量來爲他辦事,達到他的目的。”
文哥啞然一笑:“我明白了,他明着做空,誘徐海生做多。實則他也在做多,徐海生給他擡了回轎子。”
“不錯,當時靳在笑進退兩難,張總的資金又是杯水車薪,他不但不可能打垮徐海生,而且無論做空做多,徐海生都會加入對手盤,對手方就會陡增近二十億的資金,膠合板的盤子不算大,20億的生力軍足以在實力相當的兩個對手陣營前起到決定勝負的作用了。
說到這兒,洛菲想起張勝這苦肉計爲了要表現得盡善盡美,每天裝模做樣的德姓,忍不住捂嘴偷笑。
“這個傢伙好貪的,他通過手機監聽了解了徐海生的投資計劃後,對靳在笑說,他不但全力投入,而且還能拉來一個大機構,可以在短期內至少再投入15個億的資金。做爲交換條件,此次炒作成功後,靳在笑要付給他五千萬的好處費。
與此同時,他自己的資金也全部交給我暗中艹作做多,而他自己呢,他每天買入、查看,不斷展示給吳忠興和投資部其他同事們所看的交易畫面,不過是經過修改的電腦程序,它只接收大盤數據,卻不上傳交易申請,嗯……那只是一種模擬交易軟件。”
文先生瞟了她一眼:“這是你的傑作吧?”
洛菲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我可不敢說是我,一個服務生居然懂編程,他不懷疑纔怪。”
洛菲捂着嘴笑:“我告訴他,我有個高中同學,現在剛從科技大學畢業,我可以找同學幫忙,把交易所的這種軟件做一點小小修改,他還能不信啊?”
洛菲得意洋洋,眉飛色舞地道:“我只花了一個半小時來修改程式,就得到一萬元的酬金呢。”
文先生翻了個白眼:“才一萬元就美成這樣,這還是我閨女嗎?
※※※※※※※※※※※※※※※※※※※※※※※※※※※※※※“這麼說,你並沒有真的賠錢?”
鍾情聽張勝說完,欣喜地問道。
張勝搖頭一笑:“沒有,我進的早,成本很低。準備拿來還文哥的那3800萬,我存在銀行一直未動,只投入我自己的剩餘資金,幸賴徐海生傾囊相助,幫我賺了整整兩個億。哦,不止,老靳那兒還欠我五千萬,哈哈……”
“太好了!”鍾情歡呼雀躍,她忘形地在張勝臉上“吧”地一吻,剛剛坐回去,臉上的笑容卻又忽地一凝:“可是……羅大炮卻把他投進去的五百萬虧光了……”
鍾情的聲音不無幽怨,她希望自己的男人獲勝,卻不願他爲了自己的利益變得如此冷酷無情。
張勝笑着颳了一下她的鼻頭:“傻瓜,都告訴你是一種虛擬交易軟件了,真正的資金在洛菲那兒,當然是做多啦。因爲怕走漏風聲,我不敢把我的計劃告訴任何人,但是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洛菲,一個是羅大炮。他知道我的全部計劃,不過那個李詳……”
張勝冷冷一笑:“他的錢卻是真的‘賠’光了,一文不剩。不過我不用良心過不去,這個忠心耿耿的內殲,自有徐海生去替我還債。”
鍾情點着頭,心有餘悸地說:“炒股、炒期貨,如此爾虞我詐,簡直比真刀真槍的打仗還要血腥。我現在聽着,還驚心動魄的。”
張勝莞爾一笑,其實他何嘗不是提心吊膽,擔心被徐海生髮現真相,臨陣倒戈?
南海鱷魚徐海生,他早就開始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了。但是徐海生入行早,早有一個穩定的幕僚班子,他是插不進去的。他只能被動防禦,手下的每一個人,在不讓他知情、以免挫傷他的積極姓的基礎上,張勝對他們都做過詳盡調查,但是千防萬防,防不勝防,對方有備而來,終究還是扎不緊籬笆,鑽進一條野狗。
發現吳忠興是徐海生的人,徐海生早已蓄謀要對付他的時候,張勝真的是又驚又怒,他當時思來想去,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去求助文先生,因爲這場戰役的方向已經明確了,比的就是資金量而已,而文哥是個最大的財主。
但是這個想法是行不通的,且不說文哥的條件他不能答應,就算他答應了,那筆秘密匿藏見不得光的鉅款,也不是一句話就能轉到他名下的,把這筆錢漂白轉移的運作過程絕非一時一曰之功,而現前的危難卻等不了那麼久。
現在,他總算運用自己的智慧,成功度過了難關,而且讓處心積慮想幹掉他的人幫他賺了一大筆錢,壯大了他的實力。
但是……,張勝眸中閃過一縷憂色。
“勝子,我……不太聽得懂,好象……你的意思是說,徐海生想做多害你暴倉,結果卻變成了幫你衝鋒陷陣,讓你大賺了一筆。不過……,那他也是做多的,他也賺了吧?”
“嗯!”
張勝的臉色陰沉了一下:“他進的比我晚,又是小心翼翼隨着局勢的明朗逐步加倉,賺的比例比我小的多,但是絕對數卻比我大。這一場戰爭,本來與他無關,他突然氣勢洶洶地殺進來了,而且狙殺目標是我。我能讓他由殺手變成我的幫手,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實在沒有力量在這一役中把他幹掉。
現在他的實力仍在我之上,如果與他一戰,我仍力有不逮。而且,經過這一戰,我忽然發現一件事……”
他沉思片刻,說:“那就是,在資本市場上,你很難鎖定一個對手。比如說這一次,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徐海生要進場,並且做我的對手盤,那麼我在艹作失誤的時候,我就會選擇割肉離場,雖會大傷元氣,卻不會致命。這種遊戲的規則就是這樣,你選擇一個人做對手,但是對方可以拒絕。
因此,哪怕我的財力足以與徐海生一戰,他仍然可以選擇避而不戰,那麼,我就無法徹底的打敗他。而我現在,必須得打敗他。”
他看了看鐘情,鍾情握緊了他的手:“我懂,這個人太可怕了,除了他的個人利益,管它什麼是非,公義,人情,統統是可以捨棄的。對這樣的人,我們即便對他沒有報復的心思,他也不會放過我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不能防他一輩子。”
張勝微微點頭,沉思着道:“是的,樹欲靜……而風不止……要自保,那就得消滅他。要消滅他,遊戲規則卻允許他高掛免戰牌,那怎麼辦?”
鍾情用一雙澄澈的眸子凝視着他,目光中充滿了信任,她相信她的男人,能打敗任何強大的敵人,他已經長大了。
張勝目光閃爍半晌,輕輕地說道:“本來,我是沒有辦法讓他必須應戰的。不過,他今天認定我已一敗塗地、得意而去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將計就計。”
張勝笑了笑:“諸葛亮當年曾以一件女人衣服激得司馬懿暴怒,他後雖識破諸葛之計,仍不得不硬着頭皮往坑裡跳,主動上表請戰。皆因他是三軍主帥,主帥受辱,不得不戰。好在那魏帝曹睿與他早有商量,下旨不得出戰。司馬懿方能心安理得,不致威信盡喪。
徐海生這人,雖陰險毒辣,卻也一向驕傲自負。我相信以退爲進,捧他上位,然後重新挑戰,必能逼他與我決一死戰。司馬懿有曹睿背黑鍋,徐氏基金卻是徐海生自己當皇帝,哼哼,誰來替他背黑鍋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