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奔馳疾行如箭,張勝的心更是早已飛到了公司,一路上,他的心情如波瀾起伏,憤懣難平。
他萬萬沒有想到,楚文樓居然會用這種兩敗俱傷的方式泄憤。這麼做對他哪有一點好處,但他還是做了。哪怕損人不利己,只要能得到報復快感的事也要做,他可算是極品小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他是這樣一個人?難道說我制止你的醜行是錯的?如果你們兩情相悅,願意睡到一張牀上關我屁事,可你利用職權軟硬兼施地逼人就範,如果我置若罔聞,早晚會捅出大漏子啊,別的不說,光是那個黑子就不是好惹的,非要送了姓命你才相信我的好意?”
張勝牙根緊咬,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盤,然後摸出了手機,按下一串使用最頻繁的號碼。
“喂,鍾情?”
“你……張總!你……你怎麼這麼晚打電話來?”
鍾情驚訝地拿着電話,一手扣着睡衣釦子,兩隻朦朧的杏眼一下子睜得好大:“張勝這麼晚打電話來,會爲了什麼事?”
一種既期盼又害怕的感覺讓她的心沒來由的急跳起來,她想從張勝嘴裡聽到她想聽的話,卻又怕聽到。
張勝努力平抑着語調,靜靜地吩咐着:“我剛剛打電話給張寶元張老爺子,電話關機。你馬上試着通過其他渠道,通知張老爺子,請他馬上到寶元匯金來一趟。”
鍾情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輕鬆的同時又帶着些隱隱的失望:“好!你……你要馬上趕回公司?發生了什麼事?”
張勝“哈”地笑了一聲,說道:“沒什麼,馬上聯繫張老爺子,請他務必趕來,就說有件事涉及他老人家的人,我做不了主,請張老過來主持公道。”
“楚文樓?他做什麼了!”鍾情馬上警覺地問。
“問那麼多!囉嗦!叫你打電話,趕快聯繫人!”
女人是彈簧,你弱她才強。張勝這一吼,鍾情倒乖了,回答的聲調立刻柔和了幾分,乖乖應道:“哦!”
“先別掛!記住,聯繫了張老之後,你就乖乖呆在樓上,我沒到,不許下樓!”
“哦!”
……
“怎麼還不掛電話?”
“呃?你……沒別的吩咐了?”
張勝沒好氣地道:“沒了!”
“哦!”
張勝沒好氣地摞下了電話。
※※※※※※※※※※※※※※※※※※“快點快點,趕快搬!”
一個人站在二號冷庫門口,舉着手電筒往裡照着,壓低嗓門催促着。四個工人肩上披着麻袋片,把那半片半片的凍豬肉往門口一輛平板車上運。
郭胖子和喬羽因爲不知道他們布沒布暗哨,沒敢走門,而是翻牆進來的,他們伏在暗處悄悄地看着。郭胖子喃喃道:“幸好,這小子收買的人還不夠多,門衛和保安室的人沒全跟他走,他把東西運到西牆頭扔出去,翻到牆外再裝車,這就費了功夫了,希望黑子他們來得及。”
喬羽跟祥林嫂似的,繼續在他耳邊嘟囔:“郭哥,我兄弟從小缺心眼兒,人家讓他幹啥他幹啥,整個就一二傻子。你可得跟董事長說好了,別太難爲了他。”
郭胖子不耐煩地道:“知道了,把人盯緊點,要是把這羣王八蛋都抓住了,就分一半功勞給你的傻子兄弟。”
這時一個黑影朝那舉手電筒的人走過去,一團微弱的紅光亮起,映清了他們的臉,吸菸的正是楚文樓。他用手攏着點燃了香菸,那遞煙的人笑道:“楚總,這一手絕啊。”
聽聲音,這人正是保安隊長李泳謀,楚文樓舉薦接替郭胖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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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胖子當隊長的時候他就在公司,這小子是質檢局一個領導的窮親戚,張勝礙於他的情面不能不要,便給他安排了個保安。這人好吃懶作,郭胖子看不上他,他管着保安的時候這小子是守大門的,不過這人慣會溜鬚拍馬,把楚文樓奉迎得很好,郭胖子調去做屠宰廠廠長,就保薦他當了隊長,這小子就此成了楚文樓的心腹。
楚文樓吸了口煙,嘿嘿笑道:“他不仁,我不義,這叫無毒不丈夫!大夥兒賣點力氣,再搬幾條豬肉就走,賣多少錢都給你們哥幾個分了。”
幾個同謀一聽搬得更來勁兒,郭胖子攥緊了拳頭,眼中怒火萬丈:“黑子,黑子啊,他們馬上就趵了,你倒是快點啊!”
黑子並沒閒着,他正在家裡調兵遣將呢。
他約的這些哥們都住在新鎮,所以來的也快。一會兒功夫,就騎着自行車陸陸續續地趕到,不到半小時來了二三十號人,全是屠宰廠的工人,一個個武大三粗,滿臉橫肉,腰裡彆着殺豬刀,肩上搭着捆豬的麻繩,自行車架上是血淋淋的打豬棒子。
殺豬時爲了放血方便,他們把豬捆上,都用棒子狠狠揍一頓,然後順脖子一刀,一邊接血一邊攪和,所以那棍子沒一根乾淨的,全都沾着血腥,看着殺氣沖天。
黑子怕吵了他老爸,站在院子外頭舉着手電筒說:“兄弟們聽着,咱們的屠宰廠生意憑啥這麼紅火?憑的是咱們的大老闆,寶元匯金公司的張總,現如今有人拆他的臺,破壞他的冷庫,這人還是公司裡的人,說出來你們都知道,他就是楚銼子。
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他這麼搞,不是砸我們兄弟的飯碗嗎?郭哥已經帶人先過去了,咱們這就出發,堵他們去,一定要人髒並獲,在張總面前立個大功!”
黑子說完把手一揮,吼道:“走,拿人去!”
他領着二十多個大漢橫行街頭,頗有一種黑道大哥去約人談判的派頭,到了寶元公司門口,黑子也不知郭胖子埋伏到哪兒去了,便讓兩個兄弟翻過鐵欄柵,逼着傳達室的老胡頭兒把門打開。
保安室有兩個人提着電棍跑出來,還沒把威風擺出來,幾把明晃晃的殺豬刀一亮,就把他們逼了回去,這幾個保安和老胡頭不是楚文樓的同謀,眼見這些人明火執仗的衝進廠來,還當他們要扮強盜,手腳都嚇軟了。他們有心打電話報警,可是黑子命人盯住了他們,什麼小動作都動不了。
黑子只聽說廠子裡有同謀,保安隊長就是楚文樓的同夥,他也無法分辨這幾個守門的和楚文樓有沒有關係,爲了以防萬一,便讓自已的兄弟把他們也看了起來,其他的人提着提着麻繩、彆着殺豬刀,扛着血淋淋的打豬棒浩浩蕩蕩涌向冷庫。
郭胖子老遠就看到了他們,恰在這時,楚文樓等人把三輛平板車都堆滿了凍豬肉,不忙着運到牆邊往外扔,卻把人都叫進了冷庫,郭胖子趁機跑過來,氣喘吁吁地道:“快,快,他們在冷庫裡,快去把他們堵住。”
冷庫裡,楚文樓丟出一堆工具,吩咐那幾個心腹道:“快點,把這幾部製冷機組都破壞了,螺絲也拆掉……”
李泳謀一聽有點遲疑,偷了豬肉能賣錢,把冷庫破壞……這也有點太損了吧?
他訕訕地道:“楚……楚哥,咱們弄點油水,給他姓張的一個教訓就行了,不用把冷庫都毀了吧?破壞製冷機作啥用……?”
“你懂個屁!”
楚文樓的聲音在冷庫裡很空洞,配着那絲絲的冷意和如束的電筒光,顯得陰森森的。
“幾板車豬肉你就當寶了?這點東西能讓他姓張的感到肉痛嗎?我的目的就是破壞冷庫,偷豬肉是捎帶着的,快動手!”
李泳謀見他發火了,連忙唯唯稱是,幾個人又趕緊忙活起來。
楚文樓用手電筒替他們照着,嘿嘿冷笑道:“把製冷機上的銅管銅線扯下來帶走,一會出門時把門再破壞掉,我告訴你們,只有這樣我們才安全。”
李泳謀搓搓凍的有點不太靈活的手指,疑惑地問道:“爲啥?”
楚文樓得意地道:“如果只偷肉製品,警察不會懷疑是監守自盜嗎?如果只破壞設備,那更擺明了是挾怨報復,第一個就得查廠子裡有工作矛盾的人,最後只能把火引到咱們自已身上。只有這樣雙管齊下,表面上是破門而入偷肉製品,順道把電機設備的管線也盜走,這樣看着纔不像廠子裡的人乾的。”
李泳謀恍然,翹起大指讚道:“楚哥英明,我咋就沒想到呢?”
楚文樓陰陰一笑,道:“一會兒再破壞兩間冷庫,做出撬門壓鎖沒闖進去的樣子,然後把裸露在外的管線都切拆下來……”
他剛說到這兒,身後一陣“轟隆隆”的響聲,楚文樓猛地驚轉過身,只見大門徐徐落下,轟然一聲,四下一片漆黑,整個冷庫裡只剩下他斜舉向空的一束光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