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夏天的尾聲
一覺睡到了下午,我口渴了,爬起牀來出去喝水,許涼辰的房門緊閉,不知道在做什麼。我端着水杯走過去,想要看看他發燒有沒有好點兒,剛剛走到他的門前,就聽見許涼辰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出來了。
許涼辰的聲音素來清雅,此時此刻聽起來居然像是帶着掩不住的怒氣,我皺着眉毛站在當地,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零碎的字句。懶
“夠了……我說夠了……只能這一次……絕對不許你再……夠了,我說夠了!”
許涼辰的聲音很倉促,很慌亂,帶着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怒氣,我擰起眉毛敲門,“許涼辰,許涼辰你怎麼了?”
房門打開,許涼辰那張清秀的臉帶了幾分紅暈,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我探頭朝裡面看了看,痞痞地笑,“喲,許涼辰你是不是在屋裡藏什麼人了?”
“……沒有。”
這樣猥瑣的問題真是難爲許涼辰居然也肯回答,我喝一口水,笑着看他,“那你在跟誰吵架?好凶啊,我可沒見過許涼辰對誰發脾氣呢。”
許涼辰澄澈的眸子掃我一眼,睫毛顫了一顫,像是有些無措,“你……你都聽見了?”
我聳聳肩,“我基本是個聾子,聽見就怪了。”
許涼辰伸手過來摸我額頭,笑了,“嗯,不燙了。”
許涼辰那個笑容真的太好看了,縱然我看了這麼多年,依舊禁不住呆了一呆,我傻傻地盯着他看了又看,然後鬼使神差地嘟囔出一句。蟲
“許涼辰你不知道吧,我七歲之前的志向……就是這輩子誓死要霸佔你!”
許涼辰怔了一怔,素雅的臉上就緩緩地氳出了一層淡淡的粉色,他伸手輕輕在我額頭上拍了拍,語氣中帶着細細碎碎的寵溺,“許暖遲,你這麼多年,可不就一直霸佔着我麼?”
我吐了吐舌頭,笑,“我還把這事兒寫進了作文裡,語文老師看了後氣得不行,罰我在教室後面站着反思。”
“嗯,反思出什麼了?”
我挑挑眉毛,時隔多年依舊不知悔改,“有什麼好反思的?你是許涼辰我是許暖遲,我霸佔着你關語文老師哪門子的事?”
許涼辰笑。
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地加了一句,“其實也不是什麼都沒反思出來,我當時特別篤定地覺得,我們語文老師啊,她肯定是看上了你這個翩翩少年,不然她不至於對我那麼怒其不爭吧。”
許涼辰就笑得更加清秀絕倫了,“從小到大你都是語文老師們捧在手心的寶貝兒,他們要是肯眼睜睜地看着你變成女流氓,那纔是真的奇怪了。”
我皺皺眉毛,恬不知恥地笑着湊近許涼辰的臉,問,“許涼辰,你也覺得我是個女流氓呀?”
“……嗯。”
“那……給我親一下行不?”
許涼辰的臉霎時通紅。
我哈哈笑起來,“看,看,許涼辰,你都二十多歲了,怎麼還這麼經不起黨和人民的考驗?我還只是說說呢,真好奇你和你的那些女朋友們在一起時是什麼樣子。”
許涼辰生硬地別過眼,秀逸的臉頰漲得緋紅,“我、我去做飯了。”
吃飯時,小白楊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他一聽見我的聲音明顯地很激動,在電話裡一個勁兒地用各種親暱的稱呼問候着我,許涼辰本來正在安靜地吃飯,聽到動靜擡起眼睫朝我看了過來,我用手捂了捂手機,訕訕地起身去一邊接。
小白楊說了好久之後,我才大致明白了他打這通電話的中心主旨。
很簡單,他又闖禍了。
我努力地平復着自己的情緒,艱難地剋制着想要罵他的衝動,聲音卻依舊微微走了調,“就是說……你老媽的情緒很衝動,基本上是想要操刀宰了你?”
小白楊忙不迭地開口附和,又用了各種各樣的形容詞,極盡誇張之能事把白媽媽對他的憤慨形容了一遍,我聽得大致明白了,截住他的話,言簡意賅地問了一句,“說吧,要我做什麼?”
小白楊比我更簡明,“救我。”
我皺着眉毛走回餐桌,許涼辰自然看得出我臉色不太好,秀逸的嘴脣微微有些蒼白,淺笑着問了一句,“怎麼了?是……你那弟弟又出了什麼事吧?”
我苦着一張臉,“是啊,他和同學打籃球,把球砸人家頭上了,對方就惱了,兩個人撕扯得衣服都爛了,後來教務主任到了纔算是給拉開。”
“嗯。”許涼辰依舊笑,“然後呢?”
許涼辰的這種淡定,絕對是由我一點一點親手培養起來的——在我一步步長到如今的那些年裡,他曾經雲淡風輕地爲我處理過一樁又一樁該由我家長出面處理的事,可以說,沒有許涼辰,就沒有今天的許暖遲。
我困頓地扶住額頭,“小白楊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他和人打架本來不算什麼大事,關鍵是教導主任訓他的時候他居然不怕死地和他吵起來了!”
許涼辰眼睛眨了眨,“爲什麼?”
我搖頭,“鬼知道。”
“嗯……所以,教導主任讓他請家長?”
“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我怒火中燒,恨不能揪着小白楊的耳朵來個左右三百六十度各旋轉一下,“他居然和教導主任打起來了,是打起來啊!我、我……難怪他媽要操起刀砍他!”
許涼辰笑了笑,隔着桌子伸過手來按住我顫抖的手,他那張秀逸的臉笑起來格外溫軟好看,“乖,沒事的,他還小,長大了就會懂事的。”
這句話我這麼多年聽了無數遍,這一次聽起來,卻格外地感動。我對着許涼辰笑了笑,起身,“我得去白家看看了,小白楊向我求救了,他萬一命喪刀下做鬼了怕是都要來找我的。”
許涼辰居然也起身了,“我陪你一起去。”
我想要拒絕,看着他那雙澄澈的眸子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拒絕的話了,許涼辰似乎明白我的心思,就朝我淡淡笑了笑。
“我是想要看看,我的暖暖的暖暖,是什麼樣子。”
我臉紅了紅,訕訕,“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