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蒙面人背起鐵鏟,消失於夜幕下了。
旭日東昇,和風吹送。
涪城四門打開,笑迎各路商賈。
一輛馬車緩緩駛入石府。
“公子……”張蘭揉着眼睛,打開府門,迎入馬車,扶下渾身血漬的石劍,又驚又怕。
“大人惡戰遊氏兄弟,他們一個是毒沙掌,一個是紅沙掌,都是帶毒的,雖然被大人打死了,但石大人也受傷不輕。唉……都怪我無能,幫不上大人什麼。”馬德輝朝張蘭連連躬身請罪。
“好了……快幫着扶……哎呀……那人頭噁心死了,不用你扶了,你去府衙靈堂,拿人頭祭典蔣大人。快去!”張蘭見馬德輝腰間別着兩顆人頭,一陣噁心,急叫他走開。
“公子……傷得這麼重?”安印其夫婦驚叫一聲,急去後廚生火燒水。
“公子……你可別千萬有個三長兩短。”張蘭扶着石劍上牀,哭出聲來,串串珠淚滴落在石劍的臉上。
“蘭兒,別怕,大人已將毒血逼出來了,你歇會吧,你的眼睛紅紅的,昨晚肯定不睡好。”彭金石過來,好言安慰張蘭。
“你們也是一夜未睡,你們睡會吧……”張蘭搖了搖頭,要親自看着石劍。
“我和彭兄弟睡過了,我們昨晚是輪流駕車,輪流歇息的,你放心,有咱們守着石大人,沒事的。”潘棟又出言相勸。
“蘭兒不要睡了,你去找王大人,出銀一萬兩,收購川味客棧,今天胡公公及錦衣衛要來,就讓胡公公領錦衣衛住在川味客棧吧,對面是千歲祠,有他們錦衣衛相助,咱們也可以稍爲省心。”石劍微睜雙目,吩咐張蘭去找王朝。
“你就知道府衙的事情,一點也關心自己的身子。你要是……哪蘭兒咋辦?你可是蘭兒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呀!嗚……”張蘭泣聲責怪石劍,淚光中全是關愛與柔情。
“對不起,蘭兒,我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自己,你去找王大人吧,衆弟兄也歇會。唉……你們也累一夜了。”石劍雖然身子無礙,但仍是無力,說罷又閉上眼睛養神了。
“我就不走……”張蘭含淚坐在石劍身旁。
“我去吧……”彭金石見狀,替張蘭去找王朝了。
“死石劍、人渣、畜生、狗孃養的!難怪江湖中人罵你是小淫魔,還真沒罵錯。嗚……”龐美玲在石府與府衙之間來回折騰,也沒找着石劍與張蘭。
她想石劍肯定與張蘭鬼混去了,要不,咋不見他倆的身影?
她回到府上,獨坐房中,不住大罵石劍。
她感覺石劍對張蘭比對自己還親。
她腦海掠過那天在府衙內堂張蘭爲石劍餵飯的情景,心頭現是滿腔醋意,起初與石劍訂親的那份狂喜煙消雲散,換來的是怕與醋意。
“嗚……你騙了我的心,騙了我的身子,卻整天與那丫環一起。你不得好死!”她狠狠地抽出刀來,對着枕頭一陣狠砍,砍得枕頭裡的棉花四處飄飛,弄得滿房都是花絮。
她劈累了,罵渴了,自己便倒在牀上睡着了。
“咚咚咚……”
管家聞聲,打開府門,迎進了提着人頭的馬德輝,嚇得“啪”地一聲,撲倒在地。
龐美玲一驚而醒,急持劍而出。
“大小姐,遊氏兄弟的人頭,接住!”馬德輝將腰間的人頭取下拋向龐美玲,然後扶起管家,爲他止血。
“什麼?你們……昨晚去殺遊樂園兄弟?”龐美玲接過人頭一看,血淋淋的,還真是遊氏兄弟,又驚又怕又奇。
她忽然間感覺自己剛纔罵石劍罵錯了。
她“砰”地一聲,扔掉人頭,顫抖着走到馬德輝的跟前問。
“大小姐,石大人昨夜可親自爲民除害。”馬德輝撕衣爲管家止血,側頭對龐美玲道。
“媽呀……”豈料管家一看那血淋淋的人頭,一陣哆嗦,雙腿發軟,竟自己滑倒在地。
“林叔……”龐美玲急上前一起扶起管家。
兩人扶着史林到客廳裡坐下。
“你把人頭拿走,我怕……”龐美玲顫聲對馬德輝道。
她顫抖中又有些喜悅,見過遊氏兄弟的人頭了,大仇得報了,可不想再看到遊氏兄弟倆還沒瞑目的人頭。
“馬某得拿此人頭去祭典蔣大哥,然後將人頭掛在城頭上示衆。好了,你們安心歇會。”馬德輝一笑,拍拍管家的肩膀,走出大廳,來到庭院,拾起人頭,走出了姚府。
他拿着人頭,擺放在蔣孝的靈前,與劉來福二人痛哭一場,然後將人頭交與捕快,吩咐懸掛起來,便奔回馬府,倒在大廳的騰椅上,呼呼大睡起來。
豔陽騰空,天空明淨,晨風吹送,花搖枝擺。
“原來他昨夜不在石府,是伏擊遊氏兄弟去了。可他有事咋不跟我商量,幹嘛啥事都向着張蘭?”龐美玲羅衣隨風飄動,腦海裡閃現石劍的影子,眼神又有些迷離。
“我真嫁與他作妻?會幸福嗎?我們在一起,好象沒啥話說的。他身邊老是官差圍着,要不,就是張蘭侍候着。”她走到那棵大榕樹下,腦海裡又閃現出石劍日前拍樹而落淚的情景,對人生又有些迷茫。
“對……我與他成親後,趕走張蘭,別讓他們這樣親熱。唉……不用趕,蘭兒說她也將於中秋與唐關成親,一起舉辦婚禮。”她咬咬嘴脣,忽然又消失了醋意。
陽光璀璨動人,大地生機盎然。
匪幫剷除,涪城境內又恢復了平靜。
“大哥,師兄……回來了?”
龐美玲想着自己的終身大事,暈暈沉沉,驀聽府門響,出來一看,卻是姚潮海、荀金翅在卓世纔等的陪同下回來了。
“玲兒,姚家得報大仇了,爹可興奮了,在城中走了一圈,一路上都能聽到關於鐵掌幫覆滅的消息,人心大快呀!”姚路陽也回來了,撫摸愛女的秀髮,竟激動得老淚濁流。
“奶奶的,想不到咱倆回來遲了。”荀金翅爲自己不能參與殲滅鐵掌幫而後悔。
“別淹沒良心說瞎話!你有心的話,早就回來了,何須等到現在?”龐美玲反給他一言提醒了,她是頗有野性之人,當即出言怒斥荀金翅。
“師妹,師弟也纔回來。”荀金翅訕訕而道,甚是臉紅。
“妹子,爲兄確是沒想到會那麼快殲滅鐵掌幫的,何大人又爲咱師兄弟舉行送別宴,所以回來遲了。”姚潮海甚是尷尬,連忙解釋一通。
衆人沉默不語,氣氛有些沉悶。
“姚賢侄,恭喜你們師兄弟呀!你們在安州晉任捕頭、牢頭,那可是從九品銜呀。現在何大人舉薦你們回府衙當差,你們從此不僅可以呆在姚翁身邊,且會在石大人身邊步步高昇了。”卓世才急機智地打破沉悶,拱手向姚潮海道喜。
“什麼?你們回到涪城當差?”龐美玲沒想到石姚聯姻,姚家子弟會升得這麼快。
“唔!前幾天張蘭到安州報信,捎來未來妹夫的話,說府衙戰死了三名官差,有空缺,讓咱回涪城當差。”姚潮海喜形於色,滿臉堆笑。
“師妹,師兄可是託你的福。”荀金翅又有機會討好龐美玲。
“討厭,去,看看白師兄。”龐美玲俏臉大紅,找藉口而去。
“姚翁,小弟說過,石大人是鐵腕知府,提誰誰升,壓誰誰倒。盼姚翁往後多在石大人跟前美言,讓小兒也進步進步。”卓世才趁機恭維姚氏,好讓他愛子也上一個臺階。
“對呀……姚翁,你這回交好運了。哈哈哈……”隨行進來的十餘商賈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看到姚路陽不僅大仇得報,且不斷迎來好運,便又回到了他的身邊,開始整天圍着他轉了,盼他往後能分點買賣來做。
“姚翁,這回咱都不走了,隨你一起,在涪城紮根了,有石大人親自給咱們辦引照,啥事都好辦啊。”嚴林石坐下,接過史林遞上來的茶,喜氣洋洋地道。
“姚翁,現今涪城轄區內真正平靜了,等石大人忙完接待胡公公的事情,等馬致富、高迎強倒臺,咱就可以開始建新安州城了。哎呀,小弟雙腳發酸,到小兒那裡歇歇去,晚上再聊吧。”卓世才拍拍姚路陽的肩膀,拉起嚴林石走了。
“領諸位掌櫃歇會。”姚路陽眼放異彩,吩咐管家一聲,起身找愛女去了。
“玲兒,你說姓石的保證一月內讓盧旺月病故,兩個月內讓馬致富下臺?看來這姓石的早已對盧旺月動手了……”姚路陽聞得愛女提起石劍爲自己姚家復仇計劃,既激動又喃喃自語。
“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龐美玲聞父親對石劍的稱呼變了,心裡“格登”一下,急問父親話中含義。
“玲兒,爹最近雖然又整天可聽到那些恭維話,可是想想姓石劍的太狠、太可怕了。他說滅誰就滅誰,爹擔心你呀,怕你往後受氣。有親友知會爹,稱盧旺月已經患病不能出門,曾經請朗中看過,豈料服用朗中的藥後,反而病情更重了,而那朗中不知去向。看來……這其中……姓石的作了手腳。”姚路陽深吸了口氣,把自己探來的消息告訴了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