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淡月薄籠,碧瓦晶瑩,江南風景,清新婉麗。
石劍等人在樓上吃飯更衣,樓下嚷嚷喧譁。
“譁!大好事呀!文掌櫃的,快關門呀,玉峰館來了一位絕色美人,不去看的話,這生無論你多富有,都不叫人生呀。”
“太美了,她剛入玉峰館,便有很多人爲她打起來了。”
“快去看呀,再不看就來不及了,呆會巡撫和總兵大人一到,咱們就永遠沒機會看了。”
石劍眉頭一皺,心道:玉峰館難不成就象京城的瀟湘館?來了什麼名妓?
他想起瀟湘館,又想起了魏秋婷,因爲他當年還是國子監生之時,曾被魏秋婷領着寇振海,在瀟湘館戲弄一場。
那是他人生最氣又是最美好的回憶,現在想來,當時的魏秋婷已愛上他,所以纔會想出那樣的計策來戲弄他,實際上是委婉勸他好好唸書,別留戀煙花之地。
時過境遷,她已奉旨回京成親。
石劍觸動心絃,眼淚汪汪,傷感異常,心態也變,暗道:既然我發誓終身不娶,魏秋婷又已奉旨成親,我將去遼東決戰,說不定就要戰死了,何不在死前好好玩玩?
“掌櫃,玉峰館來的美人是誰呀?有那麼美嗎?”石劍想到自己反正是無牽無掛,孤身一人,不玩白不玩,便心態驟變,提着寶刀,走下樓來問那人。
“陳圓圓,色藝冠絕,是騎着馬兒、彈着琵琶、唱着曲兒進城的,人美歌甜。客官,快去看吧。玉峰館每有美人來,頭晚都是官家包場,現在巡撫府和總兵府的侍衛已進了玉峰館,聽說爲魏大人、崔大人誰包頭夜,兩方侍衛剛打了一架。”那人也不顧忌,張口就是一大串。
“謝謝掌櫃,請問掌櫃貴姓呀?”石劍不緊不慢地問,忽然腦際間又掠過一個念頭,心裡若有所思。
“客官,在下叫水龍平,這位是姑蘇客棧的文天若掌櫃。”水龍平拉過文天若道。
“哦,好名字,有氣勢。小弟姓石,二位掌櫃如有雅興,可領小弟去一趟玉峰館,小弟擔保你們二位今晚可看頭場。哦……二位如還有親友,也可邀請一起去。”石劍此時又聯想到了籌銀事急,有意結識江南商賈,好藉此機會,籌措銀餉。
他一旦恢復神智,便是心思倏轉,反應極快。
“你?石公子,你這個玩笑開大了吧?你是皇子呀?頭場輪得到你看?”水龍平哈哈一笑,一點也不信石劍。
“這世道,皇子也無用,天下姓魏了,再說皇上也是這般年紀,哪來的皇子?”文天若哈哈大笑,冷嘲熱諷石劍。
“那咱們打個賭,如果此事成的話,你們明兒邀請商賈陪少爺同遊太湖,如何?”石劍一笑,心中計生。
他心下暗道:泡妞嘛,本官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我十四歲那年剛長毛時就失身了。
“這……”水龍平遲疑了一下。
“行,老夫到時不僅不要你的住店銀子,還包請十位商賈攜美人,相伴公子同遊太湖。”文天若拍胸擔保。
“那好,擊掌立誓。”石劍舉起了手掌。
“啪!”地一聲,文天若當即舉掌相碰。
“二位等着好消息。”石劍笑着轉身離去。
他領着幾名侍衛走出客棧,對宋子青道:“宋將軍,你領幾名弟兄到總兵府附近散佈謠言,稱有欽差大臣來蘇微服私訪。”
宋子青心領神會地走了。
點點繁星,好似顆顆明珠,鑲嵌在天幕下,閃閃發光。
城中車水馬龍,耳盈鳥語,目滿青枝,綠紅相扶,異馥誘人。
石劍隨即領一名侍衛直奔玉峰館。
他飛身下馬,擡頭看那玉峰館的大招牌,但見上面寫着:“玉峰女優陳圓圓清唱戲曲,賣藝不賣身。”
“好一個賣藝不賣身,挺清高的。本官需要的就是這樣清高的。那些賣身的,我纔不要。多髒啊!”石劍看了看招牌,心裡嘀咕一聲,便飛身下馬,將馬交與侍衛,提刀進館。
“呀,公了,你來晚了,館內已經爆棚,進不去了,歡迎公子明晚再來。”老鴇領着護院,立在大門口,雖然妖聲妖氣阻攔着石劍,卻有禮數周到,並不得罪人。
“大姐,小小心意,請笑納。小生目睹圓圓姑娘風采之後,馬上就走人,希望能安排一個上好的座位。”石劍不介意,反正自己是微服私訪,也不想與一個老鴇計較,反而好言好語。
他也曾在妓院打過雜,知道這是老鴇賺銀子的伎倆,當即掏出三根金條遞上。
老鴇和兩名護院登時傻眼了,眼望金燦燦的金條,直咽口水,均道:這客人也闊氣了吧?他是哪裡來的什麼鳥?
即便是蘇州城的富商,爲見陳圓圓一面,也只是給個大元寶,這美少年一出手就是三根金條。
老鴇似乎不敢相信,接過金條,掂掂重量,又拿在耳邊敲了一聲,這才相信是真的。
“公子,快快有請,雖然裡面人多,但也留着好位,請!”老鴇樂得雙眼眯成一條線了,滿臉堆歡。
她親領石劍上樓,給他安排在小戲臺前排居中位子坐下。
館內果然人潮涌動,坐着的、掂腳站着的。
人頭攢涌,密密麻麻。
小戲臺前後左右皆立着壯漢保鏢。
“小子,滾開,這位子是留給崔大人的。”崔府侍衛見石劍居中坐下,上前驅逐。
“崔凝秀算個屁呀?你瞎狗眼了?啊?沒看出公子爺是魏廣凌大人的親信嗎?啪!”石劍大怒,又嫁禍於魏廣凌,甩手一記耳光打去。
“哎呀……”
他出手如電,那侍衛縱是武林第一高手,也難以閃躲啊。
石劍一記耳光打得他牙血直流,暈頭轉向,摸不着東南西北。
“奶奶的,魏廣凌的人又如何?宰了他!”崔府幾名侍衛當即大怒,拔刀圍了上來。
“娘呀,又要打起來了。”
“唉……看來今晚沒法看了……”
“魏崔兩府的人打起來更好,今晚誰也不用看了。”
“唉……這銀子白花了。”
館裡的人登時大亂。
有的人害怕趕緊鑽出人羣。
有的人壯着膽子退後數步還想着看陳圓圓一眼。
有的人嚇得當場癱倒在地。
有的人鑽到凳子底下去了。
石劍抽出寶刀,烏光閃動。
“你到底是誰?”崔府侍衛都是經見世面的人,見石劍寶刀閃着烏光,竟不敢上前來。
“老小子,算你識相,今晚魏廣凌和崔凝秀都來不了,有欽差大人微服私訪,快回去護駕罷了。”石劍冷笑一聲,提刀坐下。
“這……”
“不管他,幹他再說。”
“他握的是寶刀,不是高官達貴後人,便是武林名家。”
崔府侍衛雖然不信石劍的話,卻也一時不敢上前。
他們紛紛靠攏低語。
老鴇冷笑着,遠遠觀看,心想:要是他們打起來更好,今晚的銀子已經收夠了。
場子亂了,也不用陳圓圓出來了,明晚還可再狠收一筆銀子。
“不管他是何人,先殺了他再說。”剛纔被打的崔府侍衛此時定住身形,回過神來,拔刀就向石劍劈去。
石劍對付貪官污吏,從不手軟,冷笑一聲,道:“本將軍就拿你的人頭獻給圓圓姑娘作見面禮。”
他雙足一點,身子飄然而起,一招“指天畫地”使出。
“當……啊……”
那侍衛的鋼刀被石劍寶刀一碰,登時脫手飛上了橫樑。
烏光閃動之時,也是血水橫濺之時。
刀風蕩人,甚是難受。
那侍衛雙手掩臉而退,不料雙腿一疼,“咔嚓”一聲,雙腿下膝立斷。
他一雙腳被石劍寶刀掃飛到凳子底下去了。
“娘……”
“真打起來了,快跑啊……”
“砰砰……”
“哎呀,別踏我的胸!”
“……哎呀……咋哪裡不踩就只踩我的小弟弟……”
館內圍觀的人見血光閃閃,嚇得紛紛退涌而出。
人羣大亂,相互壓擠,瘦小的被擠倒在地,壯的先跳出去,有的人亂踩亂踏,竟然踏死踏傷數人。
“崔兄弟……嗚……”
崔府的人大驚失色,連忙扶起沒了雙腳的那名侍衛。
那侍衛早已疼暈過去,哪會應答?
“哼!我們走着瞧!”爲首的侍衛已知集自己十餘人也不是石劍的對手,揮手領人擡着受傷的侍衛而去。
館內的人霎時間走得乾乾淨淨。
“嗚呼……爹呀……”老鴇嚇得嚎啕大哭,真弄出人命來了,這館子就辦不下去了。
數名壯漢保鏢見崔府侍衛不敢惹石劍,他們也不敢惹石劍。
“老鴇,快讓圓圓姑娘出場,今晚這館子由少爺包了,這是給你的六根金條,快去,不然我放火了。”石劍此時正爲情所困,爲愛變態,出手更狠更辣。
他掏出六根金條,又踢了老鴇一腳。
“哎呀……謝謝公子爺……快讓圓圓姑娘出來。”老鴇捱了石劍一腳,疼得屁股都麻了。
石劍因情變而心變,心酸傷感之時,欲放縱自己,借酒消愁,倘若京城的魏秋婷風聞此事後,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