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星明滅,黎明前的夜,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
拙政園裡,也是烏燈黑火。
因爲羣雄要陪石劍唱空城計啊!
“戚姑娘,石兄中毒是真,你別亂來,到時衝撞他病情,你可無法向遼東將士交待。”羅中寶急起身攔阻。
“唉……真不知是真是假?”戚美珍唉聲嘆氣。
“剛纔說那賤人跟誰走了?”嶽森聞得銀糧無事,又想起剛纔羣雄議論陳圓圓之事,可當時心繫石劍病情,此時心寬,便問鍾旭。
“三哥,算了,都過去了。”羅中寶急過來捂住鍾旭的嘴,又勸嶽森。
“你啥意思?”趙敏娜聞言,可不樂意了,起身質問羅中寶。
“我又不是英雄,你急啥?”羅中寶鬆開鍾旭,急忙辯護。
“哼!亮你也不敢!”趙敏娜氣惱坐下,轉過身去。
“哈哈哈……”羣雄大樂。
“趙敏娜可比我有福氣了。”戚娟見羅中寶時時讓着趙敏娜,不由一陣心酸。
“羅兄弟是有賊心沒賊膽。”鍾旭趁機戲弄羅中寶。
“有賊心也不行。”趙敏娜轉身而來。
“哈哈哈……”
羣雄嘻鬧一會,倒忘了石劍與陳圓圓之事。
“報……鍾萬強、雲劍清領着中原武林中人由水路而來……”此時雄櫻會探子又衝進來稟報。
“啊?……”戚美珍、範式、尉遲鬆等人急得手足無措。
“咱們的銀糧正是走水路,這可咋辦?”朱祥聞言,心憂如焚,急抓着羅中寶的手直搖。
他想現在水陸兩路江湖中人聞風而來,這軍餉要是運不到遼東,又或是被劫了,那可得掉腦袋。
“兄弟,你可去找廖老前輩他們來……快……”謝佳急催雄櫻會探子多找人馬過來。
“現在連傳訊也傳不了了,兄弟可是假扮富商,說是捐銀子才進來的,這……園外全是丐幫中人……”那弟子急得直搔後腦。
“找石劍去。”戚娟聞言,怒氣起身。
“石將軍在臥牀療傷啊。”馬櫻桃又勸又拉。
“都啥時候了?”戚娟甩手而去。
“戚姑娘,不用找了。石將軍在田路風陪同下,已經出城,所屬兵馬,全已開拔,北上抗金。他讓咱們留在拙政園與鍾老賊周旋,以防鍾賊去邊關擾亂他。若鍾賊一走,羅將軍等須走水路,快速北上,邊關正是用人之際。”馬櫻桃又過來攔住她相勸,並將石劍之言轉告。
“什麼?田路風?”羣雄聞言,四下張望,這才發現田路風已經不見了。
“爺不去遼東了。”嶽森憤然甩手而去。
“師弟……你此時出去,勢必與丐幫中人大戰,稍安勿躁。”金三角道塵一甩,纏着嶽森的腰身,疾身上前,點了他的穴道。
“羅將軍,要是鍾老賊放火燒園咋辦?”戚美珍忙上前來問。
“咋辦?該玩就玩,該吃就吃,唱好空城計。”羅中寶也是無奈,但又爲石劍着想。
“娘稀屁!這回可給你姓石的狗賊害死了……”鍾旭終是忍不住,指着石劍的鼻子大罵起來。
“住嘴!”範式連忙喝阻。
“鍾兄,你怕就先走。”戚娟嘟起嘴來,狠剌鍾旭一句。
“怕?我沒怕過?”鍾旭又氣又惱。
“何大人,爲石將軍安全計,且爲了走水路走的銀糧,來來來,咱一起下棋,耍耍那些江湖中人。”朱祥倒是不懼,拉過何叢,喝令親兵擺棋。
“成夫人,你領諸位好漢到南廳喝茶,讓後廚多做好吃的,好好款待武林羣豪,然後將園裡所有上房收拾好,讓大夥好好歇幾天。馬德輝,將府外園裡所有侍衛撤掉,讓他們睡大覺去。除了大廳,晚上園裡其他地方不開燈。”宋子青見無人再說什麼,便吩咐馬櫻桃、馬德輝辦差。
“唉……”謝佳不好再說什麼,提漿就走。
羣雄只好到南廳去喝茶。
何叢聞得石劍走了,哪有心思下棋,沒兩下子便輸了。
“何大人,你既然害怕,就先回房吧。”朱祥好不掃興,拿書來看。他獨坐大廳,一邊品茶,一邊看書,似乎眼前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夫人,走,去地窖。”何叢回房,拉起諸玉鳳就跑向地窖。
“你就是烏龜一隻,朱祥不怕,你怕啥?”諸玉鳳一甩手,何叢差點摔倒在地。
“夫人,老夫也是爲你好……”何叢膽小,滿臉的無奈。
“爲我好?爲你好吧?哼!我哪裡也不去,就呆在房裡。”諸玉鳳想想何叢對自己疼愛無比,罵他一句,又拉他坐下,勸道:“石將軍百戰百勝,何懼那幾個無聊的江湖中人?”
“夫人,你不怕,老夫也不怕。走,咱一起陪朱大人下棋去。死就死,老夫一把年紀了,也死得過了。”何叢心愛諸玉鳳,見她不懼,又想到園中高手如雲,登時勇氣陡增,竟牽着她走向大廳,又找朱祥下棋。
清晨的陽光純淨明亮,樹葉鍍上一層金邊。
一夜過去了,拙政園裡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戚美珍、謝佳等人提到嗓門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娘稀屁!咱們成了姓石的護院了?走,睡大覺去。”金三角怒氣衝衝,拉起嶽森回房。
羣雄無語。
罵石劍吧,又罵不出口,他爲遼東將士籌銀八十萬兩,不動黎民百姓毫釐,不傷百姓一人。
可他又讓東南武林中人提心吊膽、一夜無眠,個個紅着眼睛。
說石劍什麼好?羣雄個個心裡嘆息。
“大夥輪流合會眼吧,這拙政園價值不菲,別讓鍾老賊給燒了。”戚美珍揮了揮手。
羣雄退出他們房中,又齊聚謝佳房中。
“怎麼辦?”嶽森急問謝佳。
“什麼怎麼辦?戚掌門不是說了嗎?大夥輪着合會眼,女的就不要睡了,讓男的睡會。”謝佳抱着鐵漿,往牀上一躺,隨即呼呼大睡。
“憑什麼女的不能睡?”戚娟卻不服了。
“妹子,謝大俠是關心咱們,畢竟晚上風險些,他們白天睡,咱們晚上睡……”趙敏娜拉開戚娟,齊回自己房中。
天空高爽,陽光清澄。
美麗的太湖岸邊,一羣綠林中人正呆呆地望着湖心。
“奇了?拙政園裡竟一個侍衛也沒有?城外大軍也開拔了。何叢、朱祥兩狗官下棋?楊少俠昨夜在屋頂上飛來飛去,他們也毫無感覺?”南宮既氣又不解,雙手撓腳板,眼望熊百通。
“是啊,咱們吃他的虧不少,這回真的一定要小心,再查查吧。”熊百通歪頭斜視,他吃了石劍幾次虧,變得謹慎了很多。
“丐幫弟子說姓石的是知道咱們來的,昨夜竟撤掉了所有侍衛,且把城外的駐軍也調走了,這是爲何呀?”蘇州城南大街一處客棧裡,宮長樂也是不解地問雲劍清。
他說罷,“不……”地一聲,放了個響屁。
“樂兒,一切行動聽鍾幫主指揮,此事不簡單,再探探吧。”雲劍清受不了他的臭屁,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去鍾萬強房中。
圓月騰空,星星稀落四散。
“令狐掌門,咱們老是呆在客棧裡不好吧?”另一處客棧裡,“響尾蛇”曾幾何似有深意地問“矮腳虎”令狐安。
“鍾幫主分給咱的任務,是在拙政園打鬥的時候,咱們阻滯魏廣凌和崔凝秀調兵支援,現在拙政園裡外一點動靜也沒有,咱們擅自出走,有違鍾幫主的將令呀!而且,倘若中了伏兵,怎麼辦?”令狐安跳上板凳,淡淡地道。
“好吧,小侄看看若然師太去。”曾幾何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點了點頭,轉身去隔壁找恆山派的人馬去了。
“咚咚咚……”他嘴上說是找若然師太,其實是想找易寶華。他走出令狐安的房門,便直接去敲易寶華的房門了。
“呀……是曾少俠呀?易師姐不在。”恆山派只開了兩間房,另一房中的女弟子聞得隔房敲門聲響,便提燈出來。
“哦……小師妹,請問……哦……我是找若然師太請教劍術的。既然師太不在,小生告辭!”曾幾何大爲尷尬,只好支支吾吾地走開了。
月色很好,卻夾着困惑。
“奶奶的,咱們那麼多人來蘇,怕啥呢?衝進拙政園去,宰了小淫魔就走。”城外一處密林裡,崆峒派的“瞌睡蟲”滿文清不耐煩地對雪山派的“金絲猴”黃如才道。
“不行啊,剛纔呂初生率軍北上,戚美珍她們在拙政園裡,何叢與朱祥在下棋,咱們鬧不清小淫魔搞什麼鬼呀?唉……”黃如才唉聲嘆氣,也不知是贊石劍還是在罵石劍。
他側過頭來,卻見滿文清已經“呼嚕呼嚕”地睡着了。
“何掌門,就算那小淫魔有什麼埋伏,可咱們人多,衝進去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也是有可能的,還等什麼呢?”天罡幫原三劍客之一、峨嵋弟子、“小馬超”陽海鴻不以爲然地問“小算盤”何必多。
“陽賢侄,咱們每行刺石魔一次,都有人死傷。這回可得慎之又慎啊,咱們武林正士越來越少,不能再有傷亡了。”何必多搖了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