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他們昔日是多麼的和藹可親,她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可是今天,他們一個個卻露出了真面目。
上次,在川陝交界的“如家”客棧裡,魏秋婷還放陳大海一馬。而今,陳大海又領人來伏擊魏秋婷了。
魏秋婷此刻的這一份傷心,恐怕猶在比她失去了父母的那一份傷心之上,她的肺猶如被利刀割着,她的心猶如被重錘撞擊着。
她的淚水一下子涌上眼簾,嘩嘩而下,沒有什麼比這個打擊更重了。
“好,藏寶圖給你們!”魏秋婷雖然心頭疼痛,但仍是頭腦清醒,從懷中掏出藏寶圖朝陳大海一扔。
她“唰”地拔劍,一手執劍,一手抱緊愛子,雙足一點,嬌軀凌空,一個“細胸巧翻雲”,越衆而過,翻幾個筋斗,便落到了山腳。
“哈哈哈……”陳大海接過藏寶圖,仰天大笑,激動地雙手顫抖着,打開來看。
“砰……”他因爲得到了藏寶圖,心中激動、狂喜萬分,反而地無力地坐倒在地。
“陳大人……”衆錦衣衛顧不上去追魏秋婷,紛紛圍了上來,扶起陳大海,爭着去看那份藏寶圖。
“孃的,假圖?”陳大海細看之下,發現圖中所畫的藏寶之點竟然是皇宮皇極殿,氣得臉色發紫,青筋畢露。
魏秋婷取回馬匹,一路狂奔,再也不敢停留。
月落西山,殘星明滅,東方欲白。
魏秋婷在一處小山村裡借宿,顫聲問一位農婦,道:“大娘,我兒子餓了,能否熬點粥湯給他喝喝?”
她道罷,掏出一錠銀子遞與農婦。
農婦接過銀子,喜極而泣,顫聲道:“好……好……好……”
她隨即安排魏秋婷到柴房裡歇息,然後熬粥湯去了。
她抱子沉睡一天,決意不守株待兔等石劍,親往奔平涼方向而走。
她母子倆不敢走大路,專揀小路、山路而走,一路上風餐露宿,匆匆數日,她人也憔悴,馬也憔悴,衣衫破舊,滿面風塵。
重巒疊嶂,山高谷深。
她跨千山,涉萬水,一路上吃的都是山雞獐兔野草。
數日之後,魏秋婷母子倆人終於來到了平涼。
她飢腸轆轆,忙到城中菜館要了一大碗拉麪。
“一清二白三紅四綠五黃”,這是對蘭州拉麪“色”的概括,這拉麪本是蘭州特色,也不知從何時起傳到了平涼。
魏秋婷實在是餓到忘乎所以,端着牛大碗,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嚥,只陶醉於牛肉麪的美味中,對一切均可視而不見,吃得滿頭大汗,吃得酣暢淋漓。
這與魏秋婷平時高雅吃法可完全不同。
“奶奶的,石魔真厲害,打得咱們無處逃。好在金兵繞道蒙古,圍攻京城,將石魔調回北京勤王去了。否則,咱們真會死無葬身之地。”魏秋婷剛放下碗筷,忽然聽得有人議論着平叛之事,走進客棧來。
“金兵繞道蒙古,忽襲京城,石劍率部回京勤王了?”魏秋婷扯亂秀髮,急急低頭,心裡嘀咕一下,甚是失落。
她沒想到自己千里關山來到這裡,卻仍然沒見上石劍一面。
淚水從她兩頰滑下。
她抱着愛子起身,離開客棧,與來人擦肩而過。
她透過淚眼,透過發隙,認出來人是崆峒派的滿文清等人。
魏秋婷無可奈何,生怕又與江湖中人發生衝突,決定還是夜宿山林爲好。
她走出客棧,縱馬走出平涼城後,卻不知不覺來到了崆峒山。
崆峒山,氣勢雄偉似鬼斧神工。
林海浩瀚,猶如巨浪排空。
奇峰、異洞、怪石、流雲,蒼翠清秀而雄偉,前峽涇水縈迴,後峽胭脂河湍流,二河交匯於望駕山腳下,形成虎踞龍盤之勢。
崆峒派便以此山得名。
此山位於平涼城西三十餘里處,系六盤山山脈,北倚關山,南望太統,揹負笄頭,面臨涇水,爲天下道家第一名山,其名取道家空空同同、清淨自然之意。
它早在秦漢時期即爲僧道聚集之地。
秦皇漢武皆曾登臨崆峒山。
唐宋各代,山上均建有道觀禪院,開闢叢林。
其中,以崆峒派最有出名。
魏秋婷抱着愛子,來到山腳,低吟一聲,解下布兜,對愛子道:“崆峒得涇而勢愈雄,舍此則無以見其尊。兒子,雖然咱娘倆歷盡滄桑,但也未必是壞事。你小小年紀,便可遊歷大好河山,歷經艱難險阻,將來會變得更加聰明。”
不足半歲的嬰孩,也不知魏秋婷說啥,但因孃親吟詩好聽,也是“咯咯”而笑。
魏秋婷笑道:“兒子,你聽得懂孃親的話嗎?笑啥呢?”
嬰孩更是樂哈哈地大笑,伸出小手,去抓她的下巴。
魏秋婷看愛子笑得開心,自己也是心情好轉,道:“兒子,崆峒派的人可能沒那麼快回來,咱娘倆將就點,今晚在山洞裡歇一宿,明兒一早下山,到京城找你爹去,那是鎮遼王府,又大又漂亮,俏丫環很多的。”
她說到此,也“咯咯”而笑,抱子上山。
魏秋婷漫步上山,內心又慨嘆一聲,暗道:“天下之大,想不到此處纔是我魏秋婷的容身之處。要是爹孃在世,天下何處不是咱家,誰敢欺負我?”
她上得小半山腰,見有一小山洞。
四下寂無人聲。
孃兒倆獵獸爲食,歇息一晚,恢復了身子。
旭日東昇,雲霧彌散,遍地生溫。
魏秋婷臉如朝霞,亭亭玉立,美若鳳凰,清麗無倫。
她放下愛子,攏攏秀髮,準備啓程上京。
嬰孩在草地上爬行而出。
“兒子,你會爬行了?呵呵……”魏秋婷整裝待發,低下頭來,見愛子會爬了,不由喜出望外,樂哈哈地逗他繼續往前爬。
她初爲人母,格外疼子。
嬰孩每爬一步,她便退後一步,一直逗他往前爬。
育兒之樂,使她忘記了時辰,忘記了潛在的危險,忘記崆峒派就在此洞之上。
不知不覺,日過正午。
“唉,兒子,天色晚了,咱娘倆明天再上路吧,反正京城交戰,咱倆也進不了京城。你爹可能左盾右戟,正與金兵第一悍將鰲氏兄弟交鋒呢。”魏秋婷擡頭望天,抱起愛子,想想呆會下山,天色又暗,還得另外找地方住,不如再呆崆峒山一晚?
她抱着愛子,抽出寶劍,又去打獵。
吃完兔肉,天色又暗下來。
魏秋婷點燃一堆火,繼續逗愛子爬行,然後又逗他坐起來,其樂融融,心頭洋溢着喜悅,俏臉始終泛笑,閃爍着母性的光輝。
育兒之樂,使她忘記了甘苦。
在母子相依爲命的日子裡,魏秋婷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了,她努力地調整心態。
她不再當自己是高貴的公主,九千歲的女兒,只想做一名合格的母親。尤其是她看到自己兒子的可愛與聰明之後,她由女強人向賢妻良母轉變。
明月當空,月色如水。
魏秋婷逗着愛子爬行,奔來跑去,秀髮散亂,俏臉紅撲撲的,更顯嬌豔無匹。
“嗖嗖嗖……”
忽聽得洞外有嘯嘯聲響,魏秋婷緊急抱起愛子,用布兜將他繫於胸前,挺刃而出,卻見有數條人影凌空掠過。
魏秋婷嬌叱一聲,喝問:“何方賊人?”
那數條人影凌空飛下,火光中,爲首一人一表材,相貌堂堂,腰佩長劍,甚是英武。
魏秋婷認出了那人便是在自己毒針下死裡逃生的杜平。
她曾經錯誤判斷杜平沒被毒死是因爲他內力深厚,武功高強。
所以,她更加謹慎對敵。
她用拇指按在軟劍機關上,一手摸在腰間的皮鹿袋裡,掏出一把金針。
她家富可敵國,連暗器都是用金條打造的,堪稱世上最豪華的暗器。
杜平冷冷地道:“魏秋婷,你這妖女,竟躲到我崆峒山來,敗壞我派聲譽,你殺害江湖中人無數,作惡多端,今日便要拿你交與天下武林中人公審。”
他話音一落,崆峒派掌門無真子、滿文清、劉春聯及各分支弟子一擁而上,將魏秋婷母子圍住。
他們剛因義軍兵敗而回歸崆峒山,想不到一回山中,竟發現魏秋婷便藏在崆峒山腰裡,這可把他們氣得個個都想吐血。
試想,世人都罵之爲妖的魏秋婷,竟然在崆峒山,無真子豈有面子?豈不氣得渾身發抖?此事若傳揚出去,他老臉何存?
魏秋婷卻也不懼,甚是鎮定,寶劍一指,冷若冰霜地道:“杜平,我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孃兒倆人的,廢話少說,你們一起上罷了。今天,姑奶奶倒要看看,爾等自命爲武林正士的人,是如何將我碎屍萬段?”
無真子氣得直打哆嗦,罵道:“妖女,我們正要拿你分屍!”
魏秋婷怒目道:“老不死,你稱我爲妖,你一副醜八怪的樣子,你連妖都不如。”
師父被罵,等於滿門被辱。
滿文清、劉春聯聞得此言,氣得渾身發抖,同時拔劍,一起剌向魏秋婷。
魏秋婷衣袖一甩,兩枝袖箭分別襲向杜平與無真子,以逼他倆不合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