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萬里無雲,一行大雁排着隊鳴叫着從楚天羽的頭頂飛快,瑟瑟秋風襲來打在楚天羽的臉上,也打在趙國利冰冷的墓碑上。
楚天羽再次給趙國利跟自己倒上一杯酒,把趙國利的灑在他的墓碑前,把自己的一飲而盡,然後看着趙國利那張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道:“其實那天我知道你後邊還有話,你是想跟我說在華夏想當個好醫生很難是嗎?”
到現在楚天羽也沒辦法忘記那天趙國利雙眼看着蔚藍的天空喃喃自語的問自己,他是不是個好醫生。
楚天羽很清楚趙國利這句話有隱藏的含義,不然他不會不看楚天羽,而是看着天空,用那種質疑的語氣問楚天羽他是不是個好醫生。
作爲華夏的醫生,楚天羽很清楚趙國利心裡的感慨,在華夏當個好醫生真的很難、很難,醫患大環境惡劣到如此的地步,殺醫、打醫事件頻出,這個本該最受世人尊敬的職業在華夏卻已經是臭名遠揚,爲什麼?因爲看病難,因爲看病貴,怪誰?怪醫生。
爲什麼看病難,因爲國家的醫療資源分佈極爲不均勻,大醫院人滿爲患,小醫院門庭冷卻,難道分配醫療資源的是醫生嗎?是醫生把更多經驗豐富、技術好的醫生分配到了大醫院嗎?顯然不是。
爲什麼看病貴那?各種藥品的定價,以及診療費用是醫生定的嗎?不是,藥品的價格以及診療費用全部是物價局定的,跟醫生有什麼關係?醫保報銷比例低也不是醫生定的,怎麼能怪醫生那?
但是在華夏就有這樣的怪事,看病難要怪醫生,看病貴也要怪醫生,幾乎所有患者看待醫生都跟看待敵人一般,他們都認爲醫生就會想盡辦法的讓他們多花錢,這樣他們就能拿到更多的提成,事實真的是這樣嗎?顯然不是,在華夏各個醫院每一名醫生都有一本醫保用藥手冊,醫生只能選擇這上邊的藥品給患者使用,如果開不在醫保範圍內的藥品,醫生是要受到嚴重的處罰的,這麼一來誰敢爲了那點利益就冒着砸飯碗的風險給患者亂開藥?
但是這些事患者跟家屬是不知道的,他們就是認爲醫生會給他們多開藥,多開檢查單,以換取更高的提成。
結果就導致了患者跟家屬看醫生跟看待敵人差不多,處處防備着醫生,而處在這樣全民質疑的環境下醫生們是如履薄冰,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就怕出點什麼差錯被患者揪着不放,結果醫生也同樣把患者當成敵人看待。
二十多年前你要是問一個醫生什麼樣子的醫生纔是好醫生,他肯定會說視患者爲親人的醫生纔是好醫生。
但是換成現在問那?大多數醫生恐怕會說——視患者爲敵人的醫生纔是好醫生。
這對於整個華夏人來說是多麼悲哀的事,本是在一個戰壕並肩作戰抵抗病魔的戰友,卻視對方爲敵人,這不悲哀嗎?這不荒唐嗎?
但就是如此悲哀、荒唐的事就偏偏出現在了華夏,並且是整個華夏大地。
這是醫生的悲哀,是患者的悲哀,是這個名族的悲哀。
處在這樣的醫療環境下趙國利怎麼可能不深有體會,他太清楚在華夏當一名醫生有多難了,太清楚在華夏成爲一名好醫生更難,所以他纔會看着天空用質疑的語氣問楚天羽他是不是個好醫生,一直到死趙國利都很迷茫,他不知道在華夏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成爲一名好醫生,出現這樣的問題是誰的錯?是趙國利的錯嗎?是所有華夏醫生的錯嗎?顯然不是。
趙國利不知道在華夏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是一名好醫生,楚天羽也同樣不知道,整個華夏的醫生都不知道,他們都處在一個荒唐而悲哀的醫療怪圈中。
所以楚天羽坐在趙國利的墓碑前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在華夏到底該如何做才能成爲一名好醫生,楚天羽同樣很迷茫,甚至有些質疑自己的這個職業來來,本是該受到尊敬的醫生,爲什麼在華夏就這麼聲名狼藉,成了人民的公敵?這到底是爲什麼?
救死扶傷的醫生是多麼神聖的職業,爲什麼偏偏在華夏就成了人人憎惡的過街老鼠那?這到底是誰的錯?導致這種情況又是那個環節出現了問題那?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拍了下楚天羽的肩膀,楚天羽一側頭就看到冷玉田拎着兩瓶酒站在他身邊,冷玉田也不說話,把酒放下,看看趙國利的墓碑笑道:“老趙,哥來找你喝酒了。”
說到這冷玉田擰開一瓶酒就全倒在趙國利的墓碑前,隨即他拿起另一瓶酒一口氣就喝下去了半瓶。
冷玉田也不管地上髒不髒,跟楚天羽一樣一屁股坐在趙國利的墓碑前看着趙國利的照片道:“你小子現在是不是很迷茫?”
楚天羽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冷雨天呼出一口酒氣道:“那天的事我都知道了,老趙最後的話我也知道了,我知道你猜到了他話裡隱藏的意思,你不知道我們這個國家的醫患環境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對吧?”
楚天羽點點頭。
冷雨天灌了一口酒道:“我告訴你爲什麼會這樣,就因爲那個該死的以藥養醫政策。”
全球醫療技術的提高使得越來越多的致命疾病可以醫治,但另一方面則不可避免醫療費用的上漲。在此背景下,華夏國民衛生費用的開支在國民生產總值中的比例也不斷上升,政府難以支付,不得不把醫院推向市場,出臺以藥養醫政策。
以全國醫療機構爲例,國家撥款僅佔總支出的1/4多,其餘近3/4的費用要靠醫院收入來解決。而醫療服務收入則被物價局的價格限制住了,護理費、手術費、診療費,這類費用已遠遠低於家政和小時工的費用。醫務人員的勞動價值沒有得到承認,不得不依靠藥品差價來維持醫院運轉和福利分紅。
如此一來國家甩開了一個大包袱,但是也因爲這個以藥養醫的政策導致了病態而荒唐的醫患環境。
近年來國家接連出臺政策想要取消以藥養醫的政策,但是幾十年來的以藥養醫政策早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團體,一旦國家取消以藥養醫的政策,這個龐大的利益團隊利益將會大大收損,於是這個龐大的利益團體開始百般阻撓國家取消以藥養醫的政策。
這個龐大的利益團體實力驚人,最終導致了國家取消以藥養醫政策基本算是落空了。
冷玉田把這些緩緩說給了楚天羽聽。
說完後冷玉田看着楚天羽道:“想不想改變這一切?”
楚天羽點點頭道:“當然想。”
冷玉田拍拍楚天羽的肩膀道:“其實我是沒指望你能改變這個荒唐的怪圈的,因爲你要面對的敵人太過強大,那就是一隻龐然大物,對上他們,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但是你小子這又是開什麼肉食公司,又是醫藥公司的,錢途不可限量啊,或許你還真能靠一己之力改變這一切,但是我跟你說,這條路可不好走,一個不慎你就得萬劫不復,你甚至可能死,怕不怕?”
楚天羽撇撇嘴道:“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怕死。”
冷玉田拍着手掌道:“好,你小子不怕死就好,行,你有這想法我這當師傅的就給你鋪路,希望你能在這條佈滿荊棘的路上走下去,改變這個荒唐的怪圈。”
楚天羽神色凝重的道:“我會盡力的。”
冷玉田伸出手拍拍趙國利的墓碑道:“老趙你聽到了吧?這小子說想改變這個荒唐的怪圈,讓我們這些該死的醫療人能有得到該有的社會地位,不在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如果這小子真能完成這件事,你小子在那邊也可以瞑目了!”
楚天羽知道自己今天選的這條路有多艱難,他要面對的是個龐然大物,以他目前的實力對上這頭怪物,頃刻間就會被撕成粉碎,這個利益團體龐大得密佈在華夏大大小小的地方,上到大城市,下到小鄉村,到處都有這個利益團體中的人,楚天羽一個人想跟這麼多人鬥,難,難於上青天,但是楚天羽還是想試試,人這一世總得做點有意義的事吧。
並且這麼做不光爲了他自己,也爲了華夏千千萬萬的醫療工作者,楚天羽希望在某一天所有胡夏的醫護人員能夠得到該有的尊重以及相應的社會地位。
今天在趙國利墓前選了這條路楚天羽不後悔,他想爲悲壯死去的趙國利做點什麼,也想爲整個華夏的醫護人員做點什麼。
趙國利離開了這個世界,到是活下來的人生活還得繼續,普外科也要繼續運轉,於是管理二病區的桑玉春走馬上任,成了普外的主任,楚天羽則是原地不動,依舊管理着二病區。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靜海市就進入了冬季,一場大雪後靜海市的氣溫直接降到零下十多度,而此時楚天羽龍騰藥業也開始正式生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