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宇開着車,來到迎仙樓,門口的迎賓小姐帶着職業性的語氣,喊着歡迎光臨,聲音雖然好聽,卻是沒有多少感情,劉思宇目不斜視,直接走到二樓的梅花廳。
聽到推門聲,洪碧江也是心情複雜地擡起頭來,這次他請劉思宇吃飯,還是費了老大的勁,才下了這個決心,現在他雖然到了省裡,但畢竟和以前不能同日而喻了,先不說省裡的那些關係,因爲兒子的事,已用得差不多了,現在就是厚着臉皮到老領導的家裡去,除了感受到老領導的冷淡外,還真感受不出什麼,特別讓他難受的,原來那個在自己面前,總是謹小慎微的林衛東,現在儼然傲視自己的表情,這讓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世態炎涼。
這次不是爲了兒子,他是說什麼也不會向劉思宇這個年輕人低頭的。
劉思宇看到坐在裡面的洪碧江,臉上立即浮現出真誠的神情,口裡連聲說道:“老領導,真不好意思,本來我早該來看你了,可是一直抽不出時間。”
劉思宇稱呼洪碧江老領導,還是說得過去的,畢竟他剛到順江縣的時候,洪碧江還是林陽市委的副書記,劉思宇也曾向洪碧江彙報過兩次工作,只是當初洪碧江對劉思宇很是冷淡而已。
“呵呵,小劉書記來了,請這邊坐。”洪碧江心裡雖然不甘,但臉上還是表現出熱情,劉思
宇也不客氣,在洪碧江的旁邊坐下。
然後洪碧江隨意地問起劉思宇在黨校學習的情況,劉思宇自然也是裝作恭敬地作了回答,隨着服務員上了菜後,兩人邊喝邊聊起來。
談了一些事後,洪碧江最終還是把話題轉到了洪玉山的身上,說自己當初對兒子管教不嚴,最後讓他惹出這麼多的事,現在想來,自己這個父親做得很不稱職,然後說自己現在在仕途上也沒有什麼追求,只希望兒子能吸取教訓,走正道,這樣自己也就安心了之類。
劉思宇在一邊靜靜地聽着,不時插上兩句,他知道鄭大力一定是找人警告過洪玉山了,不然,這洪碧江絕對不會有這個態度,不過他看到洪碧江略顯衰老的樣子,再加上通過調查,這洪玉山自從保外就醫後,倒是變得很規矩。只要這洪碧江不再插手順江縣的事,他也就不想做得太過份。至於洪玉山保外就醫的貓膩,他並不想去多管的。
“老領導,誰年輕時,沒有犯過錯誤?只要知道改正,還是有希望的。”劉思宇安慰道。如果是不知道內情的人,看到兩個說得很親切的樣子,肯定還以爲是很親密的人在談話一樣。
洪碧江沒有想到這劉思宇竟然是這樣的平和,但越是這樣平和,這樣的人遇難對付,現在他根本不想去敲打劉思宇,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平平安安的。如
果因爲自己,兒子再被弄進去,要想說來,怕有點難了。
“小劉書記,這順江縣在你的領導下,經濟發展很快,這點我很欣慰,小溫一直在機關,基層工作經驗不豐富,雖然你現在在省黨校學習,但在一些大事上,你還得給他把把關啊。”洪碧江感慨地說道。
劉思宇聽話知音,知道這洪碧江是在向自己表明態度,對順江縣的事,他不會再過問了,只是現在這林衛東和溫長久還聽不聽他的話,就不知道了。
王志明藉着結婚的由頭,帶着江老師,離開了順江縣,柳道錢一下子把管委會的工作全都接了過來,心裡還是很有些激動,畢竟這工業區管委會,現在可算是縣裡最熱門的單位,不過,他還沒有高興幾天,麻煩事就上來了。
這天,他剛從城裡來到辦公室,端起辦公室的小余替他泡的茶,才喝了兩口,辦公室副主任顧斌就一下子推開門跑進來。
柳道錢看到顧斌慌張的樣子,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低聲喝道:“看你這樣子,哪裡像一個領導幹部?”
顧斌顧不得柳道錢的責備,急急地說道:“柳書記,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聽顧斌的話,柳道錢心裡一沉,不過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說道:“什麼事?慢慢說,天垮不下來。”
顧斌看到柳書記的大將風度,心緒稍爲平靜,
說道:“柳書記,昨天下午有兩個小學生在工地上的水池裡淹死了。”
“什麼?”聽到有兩個學生在工地的水池裡淹死了,柳道錢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他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急急地說道:“倒底是怎麼會事。”
隨着顧斌的彙報,情況終於明白了,這管委會不是要修家屬區嘛,原來劉書記的意思,是準備挨着管委會的辦公大樓,只是這工程放在第二步,也就是說,要等辦公樓修好後,再着手修建。誰知溫長久到了縣裡後,讓柳道錢到管委會任黨委書記,爲了給他鎮場,溫長久拍板通過了工業區修建家屬區的事,只是這地址也被改到了嶺上的一塊平壩裡,據說溫長久還專門請了一個風水師來看過,覺得那個地方風水不錯,只是這事是不是真的,卻很少有人知道。
不過,這家屬院的規模卻比原來大多了,至於裡面的名堂,外人自然不知道。
這個項目立下來後,交給了林陽市的一家四興建築公司負責承建,工程隊進場還不到半個月,連外面的隔離牆都沒有修好,只是在這個平壩裡修了幾個大的水池,用於蓄水,畢竟這嶺上比柳樹灣壩要高點,這山上又沒有修供水站,這水還得從下面抽上來。
昨天晚上,附近的村子裡,有兩個十一二歲的學生,到學校參加暑期補習,到放學時間也沒有回來
,家裡原以爲是在學校被老師留下來了,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所以也沒有留意,可是到了晚上,還不見這兩個學生回來,家長就有點急了,於是跑到學校一問,老師說今天根本不有單獨留學生補課。這兩位學生的家長一聽急了,立即到兒子耍得好的同學家去打聽,都說下午一放學就看見兩人一路回去了,至於去了什麼地方,他們也不知道。
這兩位學生家長一聽,顧不得多想,立即發動親戚朋友四處尋找,可是忙了大半夜,還是沒有消息。
誰知第二天早上,四興公司的工人上班,因爲要用水,一個工人走到水池邊,檢查管道設備,突然看見水池中竟然有兩個人,頓時驚得大叫起來。
這不,聞訊趕來的死者家人還在那工地上痛哭呢。
柳道錢在城關鎮當了一年多的黨委書記,對這鎮關城村民,還是很瞭解的,說他們刁鑽,那是一點也不過份,這些村民,無事還要找政府的麻煩,出了這事,那還不鬧翻了天?
他看到顧斌驚惶的樣子,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朝顧斌喝道:“報告派出所沒有?”
“派出所的人已趕去了。”顧斌怯怯地說道。他是柳道錢到管委會後才提拔上來的副主任,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事。
既然派出所的人已趕過去了,柳道錢心裡鬆了一口氣,坐下正在思考這
事應該如何處理,桌上的電話就刺耳地響了起來,柳道錢一看是溫書記的電話,心裡一顫,抖着手接過電話。
“道錢嗎?你是怎麼搞的?竟然讓學生死在管委會的工地上?”電話一拿起,裡面就傳來溫長久的怒吼聲。
“溫書記,這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向你檢討。”柳道錢連聲說道。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也是才知道消息,怎麼這溫書記就知道了。
其實這管委會雖然也成立了派出所,不過人數卻只有五人,算是一個很少的派出所,所長鄧平峰算是王志明的親信,這王志明在劉書記去學習後,被溫長久打壓的事,他是心知肚明,接到四興公司的報警後,鄧平川一聽死了兩個學生,知道事情嚴重,立即拿起電話,就給局裡進行了彙報,然後火速帶着人趕到現場。
他到了現場,立即帶着幾個手下,封鎖現場,佈置警戒線,等候局裡的刑警前來處理。秦大綱接到報告,一邊讓刑警隊迅速趕往現場,查清案情,一邊向溫書記進行了彙報。
鄧平川好不容易等來刑警隊的人,剛把案情介紹了一下,就見幾十個村民跑來,前面的幾個更是呼天搶地,鄧平川暗叫一聲好險,如果這夥人早來幾分鐘,這麻煩就是自己的了,現在這案子交給了刑警隊,自己只是協助,擔子也輕多了。
果然,這些人跑來後
,根本不聽警察的勸阻,一下子就跑到了水池邊,有幾個男人迅速跑過去,從水裡撈起兩個死者,到了這邊的平地,雖然這兩個死者均已變形,但還是認出正是那兩個一晚未歸的學生,頓時幾聲哀號響起,更有兩個中年婦女一下子昏了過去。
現場一下子被破壞,刑警隊的勘察被迫中止,不知是誰在裡面喊了一句,“工程隊害死了學生,走,把人擡到管委會去。”其餘的義憤地一齊應聲,根本不顧警察的勸阻,擡着人往管委會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