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見聞
周沛凝沉吟良久才低聲道:“你先留意一下張明水的爲人,另外李和的位子可以考慮,但是楊山的位子絕對不行”
在絕大部分市委領導心中楊山和李和的仕途已經被判了死刑了,但是爲了保持政法戰線的穩定,二人的罪名絕對不會是這次事件,因爲這是不能公之於衆的醜事,所以只能在這次換屆調整的時候順手把他們拿下去,這樣既能堵住有心人的嘴,又能敲山震虎以儆效尤。
江風也知道了這就是周沛凝的底線,就點頭道:“我知道了部長,時間不早了,我送您回家吧”
周沛凝看看錶,點點頭,道“明天的考察就不用開八號車了,另外通知地方把考察日期推一天,咱們主要看一下最真實的情況,明白嗎?”。按道理說周沛凝現在應該坐三號車,但是周沛凝坐慣了組織部長的八號車,也不想換了,雖然她不坐三號車,但是也沒有誰敢坐,所以新城市委就形成了三號車空擋的特殊情況。
江風微微一愣,沒想到周沛凝要玩這一手,這下那些縣太爺們有得罪受了,可想而知當一羣縣太爺得知要迎接的人早就深入基層了,那是怎樣一種雞飛狗跳。
一夜無話,第二天周沛凝第一次以黨羣副書記的身份深入各縣區調研黨建工作建設情況,同時對即將到來的縣區班子調整做一次徹徹底底的排查底,這次成行既是例行公事,但主要原因就是一部分領導幹部不能讓人放心,現在隨着市場經濟大潮的猛烈衝擊,形成了盲目向錢看的社會風氣,一時間魑魅魍魎聞風而動,貪腐成風,任人唯親,更有道德敗壞的幹部竟然公然叫囂“提錢進步,日後提拔”,一宗宗罪嚴重玷污黨和政府在人民羣衆中的形象,太祖他老人家說過治國先治吏,而組織部門是幹部管理升遷的最重要的關口,所以把好關用好人既是一種份內之事,也是對自己負責對人民負責,所以周沛凝決定近距離的聽聽羣衆的呼聲,聽聽諸位縣太爺在老百姓心中的官聲,如果真的查處嚴重問題周沛凝不介意高舉屠刀正風氣,挽民心,周沛凝絕不不允許出現帶病提拔的現象生。
在這個黨管一切的年代黨羣副書記的權限非常之大,從黨務到意識形態再到宣傳統戰全都能名正言順的插上話,並且周沛凝還兼任着組織部長的職務,那更是如虎添翼,更何況周沛凝還繼承了齊嶽北留下來的人脈遺產,這包括市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薛城,市委秘書長桑建東,市委常委市北區區委書記董昌耀,一共四票,並且軍分區司令馬明和這幫人走的也比較近,這一票還是可以爭取的,雖然說在十幾位常委之中四到五票還遠遠構不成太大優勢,但是現在新城的情況有些特殊,雖然書記于振明是名正言順的一把手,還可以利用省委常委的身份堂而皇之的開掛放大招,
投奔他的人肯定不少,但是畢竟是初來駕到,還沒有建立威信,短時間內還形不成壓倒xìng優勢,市長潘再臣風雨飄搖地位不穩,在市政府系統內更有常務副市長趙衛雄虎視眈眈伺機奪權,主管農業的副書記黃立冬仗着上頭有人左右逢源,石油石化的兩位常委不涉及自身利益就隨大流,可以說烽煙四起羣雄逐鹿,所以這四票就是千鈞重擔,完全有叫板的資本,甚至在常委會上的話語權要過市長潘再臣,之所以不敵書記于振明那也是因爲于振明有省委常委的法術加持。
在換屆之際周沛凝就是這幫子縣太爺頭上的利劍,聽聞周沛凝要走訪調研,這幫縣太爺全都如臨大敵,既希望能和周書記近距離接觸以增加印象分,又害怕被周書記看到不利的東西,可以說是忐忑難安,一時間黃土墊道淨水潑街,小商小販被攆得雞飛狗跳。
江風駕駛的桑塔納從高路下車開進此行的第一站前麥縣,新城五區四縣,經濟展水平差距較大,參差不齊,最達的市北區的gdp竟然是最落後的白雁縣的兩倍多,而前麥縣居中靠後,比較有普遍ng代表ng,這也是它被選爲此次第一站的原因之一,並卻前麥縣天高皇帝遠,一直是新城官場fu敗的重災區,這纔是此行的最重要的目的。
一進前麥縣的城區就看見一塊兒高高的標誌牌上的大幅標語:“誰敢跟招商引資企業過不去,就是跟前麥人民過不去”標誌牌白底兒黑字異常顯眼,周沛凝一看見這條標語臉就撂下來了。
這條標語真是豈有此理,在這個大力展經濟的年代各地方政府都在拼命吸引企業落戶,條件一家比一家優惠,這也不奇怪,但有些地方簡直把企業當爺爺供着,更有甚者完全不顧轄區百姓的呼聲引進一大批高耗能高污染產業,整個政府部門不再是爲老百姓服務,搖身一變成了這些企業的奴才,不僅違規大開綠燈,還爲一批違法亂紀的企業提供保護傘,爲虎作倀,政企攜手欺壓百姓,一切以升官爲目的,反正三五年後撈足政績拍拍屁股走人,爛攤子愛誰收拾誰收拾,一批官員欺上瞞下,打着營造良好投資環境的旗號大搞政績工程,完全不顧財政壓力,毫無規劃毫無節制的大興土木,一條路一年一番新,修了挖挖了修,幾番折騰下來領導們的荷包都鼓了,財政破產也沒關係,有銀行買單,可憐一幫百姓了,不僅享受不到城市化帶來的益處反倒是被其所累。
更頭疼的是這些城市管理者大搞工程的初衷只是爲了抓政績升官,只顧眼前利益,完全沒做百年城市的良心,並且有一個存在卻十分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前任制定的規劃幹了一半拍屁股走了,無論這個規劃好壞,後人來了一定會排除重重阻力推翻,政策毫無連續xìng,一個和尚一個令常有,蕭規曹隨的現象一般不會出現,當然了出現這個問題也是有原因的,第一是新領導爲了樹立個人權威,凸顯個人執政風格,最主要的就是要是按照前人的規劃走的話,乾的好了是前任的規劃做得好,出了成績也會算到前任領導頭上,繼任者最多有個守成之功,但是一旦出了錯誤的話,屎盆子全都要扣到繼任者頭上,有了以上這些緣由,那何苦替前任抗雷啊。
桑塔納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車就堵住了,前邊一陣子雞飛狗跳,一幫子小販在前邊跑,身後一邊大蓋帽在後邊攆,大街上呼呼啦啦一大幫男男女女,還有幾個領導模樣的傢伙叉着腰比比劃劃的,路上全是交警,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如臨大敵。
周沛凝一直以來都坐的是公家的特權車,從來都是優先放行的,還沒遇到過堵車的情況呢,不免有些不滿意。
江風道:“書記你先坐着,我下去看看”下車敲了敲前邊一輛麪包車的車窗,車窗搖下來1ù出一張四方臉,一口大黃牙,不耐煩的道:“幹啥?”
江風順手遞上一顆煙笑道:“哥們兒,抽一口”
大黃牙接過煙來瞅瞅,一看是十塊錢的一盒雲煙,這個年代十塊錢的煙不是他一個麪包車司機能抽得起的,就嘿嘿笑道:“好煙啊,哥們兒做大買賣的吧?”
江風笑道:“小本生意不值一提”
大黃牙十分大方的打開車門笑道:“這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哥們兒上車聊吧”
江風回頭看看周沛凝,周沛凝低頭看着文件,沒什麼表情,江風也就上了麪包車笑道:“哥們兒,我是江水那邊來的,不知道咱們這地方的規矩,這是幹什麼呢?比比劃劃的都是啥人啊?”
大黃牙美滋滋的抽了口煙, 指着窗外笑道:“看你也是不懂,我跟你說啊,那些全是縣裡當官的,這不是正在整頓街道風貌呢麼,從前天起就開始攆小販子,而且運管站已經放出話來了,明天就不讓我們這些開破面包車得上路了”
江風順着話說下去道:“聽你的話這意思這都是這兩天的事兒啊,這是爲啥?還有他們爲啥不讓你這麪包車上道,這是什麼規矩?”
大黃牙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市裡邊有大領導要來,這些傢伙這不是臨時抱佛腳呢麼,縣裡邊已經下了死命令了,主道兩邊的店鋪全都得粉刷,誰家門前不乾淨就吊銷誰家的證,至於不讓我們上路,說是我們這種麪包車太破影響市容,明後三天現違規上路的一律重罰,本來想趁着今天多跑兩趟活兒,哪想到今天還不讓走了”
就在兩人聊天的時候,街邊一個賣菜的攤子被踹散了,圓蔥柿子什麼的滾了一地,三輪車側翻在道邊,騰空的車輪兀自悠悠的轉着,一個衣衫襤褸頭灰白的老漢栽倒在路旁,老漢根本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了,掙扎着爬向滾得四散的圓蔥柿子等蔬菜,就在老漢將要勾到眼前的圓蔥時,身後伸出一個黑皮鞋一腳將圓蔥踢得遠遠的,還嘻嘻哈哈的跟身邊的同事笑鬧着,彷彿在嘲笑老漢這種螳臂擋車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