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一聽林正竟然開口就是求和,頓時明白了對方不是善茬。這事兒明擺着呢,林正是什麼人啊,實權省委常委的大秘書,政法口紅得發紫少年顯貴的人物。這等人物都主動求和了,只能說明一個情況,對方太扎手,最起碼身份背景比起林正來,只強不弱。而且林正還提了另一箇中人藍明,這又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林正的意思是在說他自己做中人分量有點不足,對方有可能不買他林正的面子,對方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局政委竟然能讓林處長生出這種感覺,這種實力的人松江省內只怕不多。
而且另一箇中間人藍明是什麼身份啊,省委宣傳部長藍志軍的兒子,按照魚找魚蝦找蝦的圈一子交際來衡量,對方只怕是和藍明身份相差不大,應該是持平甚至略強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方竟然如此目中無人,簡直是欺人太甚,江風非常想問一句,是什麼讓你這樣裝這樣的放肆?。
江風挑了挑眉頭直接就問道:“聽林哥的意思這個女政委有點不俗的背景啊,要不然她一個小小的正科級幹部怎麼可能讓林哥這麼掛念呢?”。
林正心說何止是我啊,連段老闆心裡都有這位姑***一號呢。
林正還真是頭皮發麻,話說話說古山縣這位姑奶奶可是很有來頭的,而且也是個沒事兒找事兒極其護短的主兒,這位姑奶奶和小江放在一塊兒,倆人簡直是分毫不差啊,松江口的兩朵奇葩現在竟然交上手了,這可讓省廳爲難了。
“實話和你說吧,古山縣局政委是林紅妝同志,這位姑奶奶是省委彭〖書〗記的小女兒,隨母姓,寶貝着呢,原本是武警系統的,後來轉到地方了,脾氣火爆着呢,不太好惹”。
“彭〖書〗記?省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省長彭中林?”江風頓時卡殼了,帶着質疑和不信問了一句之後,低聲抱怨着道:“那啥,她不老老實實當她的大小姐,跑去古山縣那小縣城扯個蛋啊,閒的沒事兒了吧?”。
“對,就是這個彭〖書〗記、,林正苦笑一聲道:“彭〖書〗記就是鶴城市古山縣人,彭〖書〗記本人在古山縣幹過鄉長記、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然後從縣委〖書〗記的位置上起跳進的鶴城市政府,做過常務副市長,副〖書〗記,市長,市委〖書〗記,然後才進的省府。可以說鶴城是彭家的大本營,彭家在鶴城門生故吏極多,在民間的聲望也是極隆,所以說你要和她較勁兒,這事兒難度很大啊,哥哥勸你一句,還是息事寧人吧,多大個事兒啊,說實話,你們的人也不是沒有錯誤,一個巴掌拍不響,何必搞得針鋒相對呢?”。
江風低頭抽着煙,過了半晌才低聲道:“林哥說的是,
但是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多謝林哥的消息,有空請稱吃飯”。
“小江,你怎麼就這麼倔呢?”林正一聽江風這話就知道江風沒有放棄的意思,反而是要狠狠的碰一碰了,但是沒等他的話說完呢,電話裡已經是忙音了。
林正苦笑着搖頭,心說這事兒是不是要告訴老闆一聲兒呢?不告訴吧,出了事兒段老闆肯定震怒,告訴吧,這事兒就有可能整複雜了,一時間林正左右爲難,心裡不住的埋怨江風給他出了難題。
江風掛了電話就知道這事兒走官方渠道走不通了,聽林正這意思,古山縣是彭中林的老家,更是彭中林起家的地方。可以說彭中林安排自家女兒在這個地方上班,一來是確保女兒的仕途順利,能走上快車道,二來呢,這個林紅妝也是彭家在鶴城的一面旗幟,用意告訴世人,鶴城是我彭家的,所以說和這樣的人放對,尤其是在人家的主場爭高下,已經不現實了,成功的希望一點不大。
話說這個彭家,江風也不是沒交過手,去年商大美妞和小宋老師在夜半鐘聲酒吧玩兒的時候,被酒吧老闆洪大勇的侄子洪常調戲,江風因而大打出手。而洪大勇的女兒洪伊娜就是彭中林大公子洪常的二房,那時候彭家的確沒有找江風的麻煩,但那次是因爲宋傾醉和商婷lù的背景都很紮實,不太好惹,江風本身並沒有承擔多大壓力。而且洪家替兒子編外二房出頭畢竟名不正言不順,但是現在情況則不同了,這次是替自家女兒出頭名正言順,而且這事兒是兩方都有錯,扯皮永遠分不出對錯,所以這事兒亂的很,簡直是一團亂麻毫無頭緒。
更爲重要的是,這次江風將直面彭家的壓力,而且林紅妝的背景比江風自己紮實多了,雖然江風也可以說是齊嶽北的侄子,但是齊嶽北會因爲江風的事兒跟彭家死磕到底嗎?這都是不一定的事兒。畢竟江風和大哥江雨不同,和齊嶽北的夫人陸爾嵐並沒有血緣關係,一般的小事兒人家自然可以照拂,但真要是對方勢均力敵的話,這事兒可就有了大變數了。
除了齊嶽北以外,江風的靠山就剩下段鐵和周沛凝了,話說無論江風也好,林紅妝也罷,名義上都是戰線上的一兵,都是段老闆手下,這事兒段老闆可以說是左右爲難,最起碼要一碗水端平了。段鐵在這個事兒上最好的也最客觀的立場要麼是兩不相幫要麼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所以段老闆這一條線就不用指望了。
最後也就剩下週沛凝了,但是周沛凝的層次和彭中林還差了點,雖然周家樹大根深,一個彭中林還不敢和周家叫板,但周家是周家,周沛凝是周沛凝這二者還是有區別的。更何況,江風也不可能什麼事兒都指望周沛凝善後啊,所以說這次對上林紅妝,勝算着實不大,有可能想要的結果沒得到還不算,搞不好還要被弄得灰頭土臉的。
江風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空曠的宅院,一時間竟然十分的犯難,這個事兒到底是認栽還是義無反顧的堅持本心呢?,到底如何取捨真的很考驗人。得勝還好,萬一失敗了,這對新官上任政法委〖書〗記的威信來說打擊是致命的,有可能往後短時間內再也難出頭了。
江風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抱負有渴望,同樣也有sī心。一方面是堅持本心,踐行自己作爲一名此頭頂警徽,手握鋼槍守護一方平安的諾言和責任,但代價也很大,搞不好冉冉升起的新星有可能就此磋砣下去:另一方面是蔫吧的退了,也不吱聲不表態,就裝作啥事兒沒有一樣繼續回去做風風光光的政法委〖書〗記,還有大好的前途等着咱們,炙手可熱的權柄,桃紅柳綠貌美如huā的女人都是可以有的。而且老百姓很好糊弄,雖然長富村死了人了,但是大晚上的那麼多人都動手了,誰知道到底是誰打的啊?查無實據,證據不足啊。至於己方被抓的那幾個人,誰讓你們越境入室行兇呢,放在哪國這都是大罪,你也甭說什麼對方有錯誤在先,對方有錯誤不能當做你們放肆行兇的理由嘛,如此一來,一推六二五,屁事兒沒有,一幫子苦哈哈的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的土炮能折騰起多大的風浪啊。
咋一看上去,明白人都知道應該怎麼選,但江風着實不甘心,浩dàng白日,朗朗乾坤,身爲治安負責人竟然屈服於權勢不敢爲老百姓做主,豈能對得起老百姓那一聲又一聲的**天嗎?對得起老百姓隱隱的期望嗎?說的最通俗點,都對不住老百姓聽說辦城裡來辦捕魚案的幹部來了之後,二話不說就給的倆大西瓜。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江風對錢財的興趣不大,雖然沒多少錢,但是不缺錢,江風就愛名聲。
總希望人生短短百年能在汗青之上留下那麼一筆,如果正史上是的位置實在是比較擁擠沒有空餘的話,只要是正面形象的,哪怕是野史上記載記載也成啊。如果連野史上推薦位置也滿了的話,那就留在老百姓口口相傳的茶餘飯後的故事中也好,如果這事兒江風要是不辦的話,最起碼長富村的老百姓會戳脊粱骨破口大罵這個無能的孫子,簡直是廢物,白瞎他身上那身狗皮了!。
權衡再三,江風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硬碰硬一把,就算背一個煽動鬧事,製造兄弟城市之間摩擦,沒有大局觀的罪名也認了。頂多是記個大過,或者調任閒職過度一下消停一陣子照樣起復,反正咱歲數小,等得起。
下定決心以後,江風頓時覺得渾身輕鬆,但是這事兒還要和沙佔山通個氣兒,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江風整理一下衣服出門,許建已經回區裡去辦江風交代的任務去了,江風喊上封沖和趙勝俊,直奔沙佔山家準備吃飯去了,人是鐵飯是鋼,不管多大個事兒,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一出門就看見了在門外等候的長理鄉黨委〖書〗記柳存仁和王鄉長,原本江風是準備好好收拾一下他們倆的,但是現在江風也理解了他們的難處,雖然他們在處理問題上的確存在欺上瞞下知情不報等等問題,甚至可以說是瀆職也不爲過,但是誰都有說不出的苦衷。
以江風今日之地位和後臺的支撐,要辦這個案子都沒有把握,衡量再三才下定的決心,更別說他們倆了。以他們的位置和實力來講,根本就生不出對抗的心思,雖然這不是他們推脫的理由,畢竟在其位謀其政嘛,但華夏的事兒就是這樣,拼的是關係比的是後臺,沒關係沒後臺的話,就算有爲民做主的心思也是有心無力只能打打嘴炮,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看見江風一出來,柳存仁和王鄉長一臉的謙卑的湊上來,柳存仁一臉悲慼的道:“江〖書〗記,我們來晚了,我們要檢討,請您批評”。
江風點了點頭,語氣非常和緩的道:“你是柳存仁〖書〗記吧?”。
柳存仁沒想到江風竟然還認識他呢,畢竟江風開會從來不到場,和衆位鄉鎮土皇帝都沒什麼交集,能一眼認出來也算是很給面子了。柳存仁連忙點頭道:“是我,是我”。
“哦,你好”江風伸出手去,柳存仁連忙上前一步,雙手握住江風的手,以示鄭重和尊敬。江風扭頭道:“那你一定是王鄉長了”。
“正是,正是,勞江〖書〗記掛唸了,罪過,罪過”王鄉長明顯比柳存仁更會拍馬屁,姿態放得也更低。
江風點頭,一直大院門口道:“走吧,到飯口了,有老鄉準備飯了,一塊兒吃點吧,吃完再談”。
“〖書〗記說的是,天大地大,吃飯問題最大”柳存仁附和了一句笑道:“〖書〗記。村部這邊已經準備飯了,都是山貨,純天然的,要不您就在這兒嚐嚐?”。
“算了,長理鄉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招待不隆重的話,有可能被領導理解爲不尊敬,太過隆重的話還容易捱罵。而且鄉里財政相比也不寬裕吧,少在招待費上鋪張浪費點,緊巴緊巴多做點實事兒纔是正本。別的領導怎麼個喜好我也管不着,但是從我來說,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我不希望看見下次,如果再看見這樣的東西,那就有可能看不見你了,你明白嗎?”。
榫存仁頓時身形一晃臉sè蒼白,雖然天熱了點,但也不至於像他一樣額頭佈滿了細密的汗珠,1小雞叨米一樣的點頭:“嗯,記放心,我記住了,絕對沒有下次了”。
按說一般的情況來說,領導即喜歡排場,但又不想給人留下好大喜功作風虛浮的話柄,所以雖然對下屬的大陣仗安排比較滿意,但嘴上還是照例批評一番的,下屬也樂得替領導背這個黑鍋,反正領導心裡高興這就比啥都強。
但是柳存仁聽着江風這話就知道了,江〖書〗記絕對不是表面上批評兩句的虛假文章,而是實打實的心裡話,尤其是最後一句話,更是殺氣騰騰。
在柳存仁看來,或許江〖書〗記討厭排場的可能xìng很大,但是也不排除今天這個漁民的案子讓江〖書〗記很惱火,所以才藉機敲打一番。
只不過這種敲打還在柳存仁的承受範圍之內的,畢竟來的時候就做好了捱罵的心理準備了,所以說現在的情況只能說是毛毛雨了。
江風點頭道:“知道就好,明白人一點就透,不用我多說了”。
柳存仁忙着點頭,接着面有難sè的道:“〖書〗記,我說一句話,希望您別怪罪,那羊和兔子山雞啥的都殺了啊,也不能復活了。而且夏天東西容易變質,農村也沒有冰箱冰櫃啥的,根本存不住,搞不好明天就腐壞了,不吃也是浪費啊。要不今天吃了吧,您放心,肯定就這一次,絕對沒有下次了”。
江風搖搖頭道:“不吃,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東西給我好好保管着,明天找倆大師傅掌勺整幾桌流水席面,我有大用,明白不?”。
“明白,明白”領導都說有用了,那就證明這羊殺的值得啊,這就說明不是做了無用功啊,這就好。柳存仁馬上就道:“一會兒我就安排人把肉送進鄉里找冰箱保存,少了一塊兒您就找我”。
江風要吃家常便飯,柳存仁自然是沒膽子抗拒,只能老老實實的跟在身後,在村委會劉景明〖書〗記的帶領下,幾人步行去了沙佔山的家。
到了地方沙佔山的老婆和兒媳fù正在廚房忙活着呢,沙佔山也蹲在院子中間摘雞毛呢,一看這麼些領導來了,趕緊起來迎接。笑哈哈的道:“各位領導稍等一會兒,還有倆菜運就完事兒”。
江風看着這一地的雞毛,嘆了口氣感嘆道:“老沙,你這整的有點隆重了,你這讓我咋吃得下去啊,五月節以前正是賣雞蛋的好時候,你卻把老母雞殺了,你們掙倆錢都不容易,賣點雞蛋賺點零huā錢啊,你這樣整,我多過意不去啊”。
“讀呀,想不到領導您年紀不大,倒是tǐng瞭解俺們農村的啊”沙佔山還打趣了江風一句。
沙佔山和江風混的有點熟悉了,他這麼說江風也不會生氣,但是卻把柳存仁嚇了夠嗆,馬上厲聲道:“嗨,老沙,你這是咋說話呢,領導年齡不大咋了?甭以爲你多吃了幾天高粱米飯就放肆啊,再敢放肆我可饒不了你”。
“沒事兒,沒事兒”江風擺擺手笑道:“這都算好聽的了,老沙在區局我的地頭上還指着我的鼻子罵呢,不過我也罵他,我們倆是針尖對麥芒,湊合着來吧”。
“誤,您說了算,您說了算”。柳存仁馬上點頭哈腰的表示贊成。這不是廢話呢嗎?領導自己都不介意,咱們做什麼惡人啊。
瞧着柳存仁那比見了親爹都親的樣子,沙佔山在心裡腹誹了一陣子,面上還是笑呵呵的道:“俺們也沒啥拿的出手的東西,這又不是冬天,過年的豬也沒殺呢,整個雞鴨啥的就是最高待遇了,領導別嫌棄就好”。
“甭說的那麼正式,好像誰都是天潢貴胄一樣”江風搖搖頭道:“再高貴的人又能咋樣?又沒有三頭六臂,說白了都是兩條tuǐ支着一個屎瓜肚子,吃喝拉撤都是一樣的程序,按照你們的理解,當官的都是吃皇糧的,但是吃皇糧又能咋了?不也是吃飽爲止嗎?還能吃到肚皮外去?”。
“好,這話說得好,說的實在啊,江局長就是有水平,比我這個副主任強了百倍,我就說不出這話來”沙佔山捧了江風一句臭腳以後,話鋒一轉的道:“不過吃皇糧雖然也吃不到肚皮外去,但是卻能吃飽,而且吃剩下的可以攢起來留給兒子孫子吃,我們農民自己都有上頓沒下頓的呢,老了還要靠兒子孫子,哪有什麼東西給他們留下呢,所以說還是吃皇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