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茶素醫院找人合作是求爺爺告奶奶，用歐陽的話來說，就算你想喪權辱國，人家也不願意搭理你。
這也是醫療圈的常態，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有的醫院排隊的規模能比的上景區的黃金週，而有的醫院門可羅雀。以前的茶素醫院就是門口可抓鳥。
現在，醫院領導之間的電話，經常是給張凡打過來寒暄。沒話硬要聊的感覺，張凡掛電話都要擠眼睛讓王紅喊一嗓子。
王紅很是不理解，區縣的衛生院的電話，您爲什麼也這樣爲難呢？
張凡白了王紅一眼，區縣就不是醫院？
這是張凡的經驗，沒瞅着人家小，是能辦大事的。
當年，張凡爲了衝系統的手術數量，並不是大型醫院幫張凡完成的，而是無數個小醫院，小衛生院，把張凡頂上去的。
很多大型醫院手術多，其實小醫院也有人去做手術的。
不要問爲什麼，一個錢字了得！
隨着天氣的變冷，今年茶素醫院有了新的特點，就是難邊疆的患者比往年來的更多了。
以往南邊界的患者如果在當地覺得治療效果一般，都會選擇鳥市。不過出疆的比較少。
不是鳥市的醫療比其他城市都厲害，而是地域面積太大了，從南邊飛鳥市，兩小時起步的城市不要太多了。
不過今年就不一樣了，選擇茶素的佔了大部分。
第一，茶素醫院的名氣現在比鳥市的各大醫院名氣要大。第二，茶素的消費比鳥市的便宜。
比如牛奶，一公斤三元，而鳥市一公斤五元。
醫院裡，張凡查房的時候，很多南邊疆的人還不停的感慨，茶素好熱啊！
如果不是邊疆人都會覺得這幫人胡說呢。
其實是說實話，茶素市區的溫度，在冬天撐死了零下二十度左右。可在南邊疆就不一樣了。
這地方，夏天零上四十，冬天零下四十！
冷熱的都很均衡！
而且別看茶素邊遠，其實幾乎什麼都不缺，要煤礦有極好的工業煤，雖然沒有肉夾饃的木頭縣那麼有名氣，但絕對超過其他地方。
要天然氣有天然氣，哈國進門第一站就是茶素，要石油有石油，要棉花有棉花。
就是尼瑪沒人。
清晨，張凡帶着頭頸外、皮膚、眼科的醫生們查房。
小科室，張凡其實很少來查房的，因爲這些科室全是李存厚負責的。
這個貨最近忙着科研，科室有點顧不上。
而且因爲是冬天，張凡的注意力都在內科，幾個小科室的主任們昨天聯合去了張凡的辦公室。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醫院領導不重視他們。
如果光說張凡不重視他們，張凡還能笑着說一說，可人家這都上升到醫院領導了。
這可不行啊。
所以，今天早上，張凡一進辦公室，就給王紅通知了一下，去小科室查房。
還要班子帶齊的去。
其實所謂的班子帶齊，也就是個號稱。
首先李存厚來不了，他忙着實驗，趙京津、羅振國來不了，他們今天安排了好幾臺手術。
閆曉玉來倒是來了，可人家今天要會見好幾波材料商，最近回款壓力有點大。
任麗都好多天沒來行政樓了，冬天這個季節心肺不分家，呼吸系統出問題，連帶着心血管系統也就擺爛了，而且天氣越冷心血管意外越多。
至於老居，最近總院都沒來過了，天天守在二分院，前幾天還讓張凡給他再派一些醫生過去呢。
剩下的，歐陽就別指望了，聽說最近老太太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平板，早上辦公室裡折騰仙人球，下午在辦公室裡刷棒子劇。
也不知道爲什麼，如此剛硬的一個老太太，就喜歡哭唧唧的棒子劇。
最近據說在看什麼《對不起，我愛你》，有一天張凡去找歐陽，進門老太太眼睛腫的和桃一樣，這還查個屁的房。
剩下就是萬年不變的老陳和王紅了，爲了增加氣勢，張凡不得不帶上韓忠國還有院辦、醫務處的一些小兵。
看起來浩浩蕩蕩的，其實大多數都是打醬油的。
小科室的住院樓裡，患者也不少。
白紗布裹着眼睛的，耳洞裡塞着棉條的，鼻子打了託條的，反正和內外科的住院樓不太一樣。
“家屬請在科室外面等一下，院長查房，家屬請在……”
雖然小科室醫院的領導們的確不怎麼重視，但小科室的設備和條件是其他內外大科室不能比的。
比如現在人家護士長是通過病房裡的顯示器通知家屬的，這個在其他幾個大科室就沒有。
而且，這邊的病房大多都是兩人間，而內外科的大科室，往往都是四人間甚至還有六人間的。
冬天暖氣開通的時候，病房裡的味道，真的叫一個上頭，腳氣、體味、方便麪，食堂熱菜，早上吃完雞蛋打出來的飽嗝味。
真的，別說患者了，陪牀的家屬出院的時候都能瘦三斤。
好在現在茶素醫院有了好幾個分院，患者分流讓這種情況改善了很多。
在小科室查房，張凡也沒什麼可說的，因爲皮膚科的崛起，現在小科室的醫生的替換率是最高的。
比如皮膚科，依託李存厚的實驗室，現在有好幾個優青。其他幾個科室也不差，最主要的是小科室聘請率也是最高的。
普外，往往主治升副高是一個門檻，因爲人太多了，幾十號人搶奪兩三個名額，一年一年擠壓下來的人員，絕對是卷的半死不活的。
而小科室就輕鬆很多了。
查完房，幾個科室主任圍着張凡，一個一個給張凡看自己科室這兩年的成果。
張凡心裡嘆了一口氣，尼瑪這是什麼邀請院長查房啊，這是把院長框來了下刀子啊。
看着幾個主任的架勢，張凡也清楚，今天不出一點血，這個門是不好出的。
“打報告，都打報告，需要什麼都打報告，只要不超過一千萬的，我都批，不過估計年內批不下來，醫院的情況你們也知道，但我保證明年開年，第一批就是你們的。”
說了好多好聽的話，張凡這才抽身出來。
張凡現在的行政工作，大概就和不太熟練的廚子一樣，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
反正就是儘可能的讓各個科室都能大體上滿意。
查完房，張凡解散了隊伍，然後帶着王紅去了茶素國際醫科大。
“張院，要不坐車過去吧！雪挺大的。”
“沒事，走一走挺好的。”
因爲醫生這個職業，不是站着就是坐着，張凡一有機會，就會走走路。別小瞧了這個愛好，很多醫生，也有靜脈曲張，也有內外混合痔，其實大多數都是平日裡抽不出時間走一走的。
學校和醫院的感覺明顯不一樣，醫院除了產科，大多數都是一種壓抑的氣氛。
而學校，一進學校就感覺生機勃勃的。
張凡欣慰的看着朝氣蓬勃的學生們，然後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個雪球，砸在了臉上！
王紅急急忙忙的趕緊來看張凡，張凡尷尬的抹了抹臉，一羣學生一鬨而散。
“還是壓力不夠大啊，今年期末的考試我覺得應該提一提難度了。”
“嗯，呵呵，嗯，我給高校說一說。”
捱了一雪球的張凡，也沒找兇手，不夠丟人的。
還沒走過操場呢，王紅的電話響了。
王紅現在身上帶了好幾部電話。
一部是上級專門和張凡聯繫的磚頭電話，上班的時候王紅攜帶，下班王紅就交給張凡。
另外一部是醫院內部聯繫的電話，還有一部是外部使用的。這麼複雜就是怕有些重要電話打不進來。
一看是內部電話，張凡也停下了腳步。
“肛腸科趙子鵬主任的。”
張凡直接從王紅手裡接了過去。
“怎麼了？”
護菊大隊的趙子鵬以前的時候，是醫院除了張凡最年輕的主任。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唯二的存在了，大批大批的年輕的主任已經上崗了。
這種年輕化，有好處。
但也有壞處。
壞處最明顯的就是挖人的時候不方便。
比如某個醫院有個肛腸比較厲害的醫生，想來茶素，結果一聽，主任三十出頭。
如果不給人家另起爐竈，對方一般都是不來的。
尼瑪三十出頭的主任，不出意外，能幹三十年！
張凡站在操場中間打電話的時候，一羣覺得惹了禍學生們藏在遠處偷偷的看着。
“完蛋了，完蛋了，院長打電話通知保衛處了。”
“天啊，不會開除我們吧，我們也不是故意的。”
“過去道歉吧，爭取個繳槍不殺。”
結果還沒商量完呢，張凡轉頭就走了。
肛腸科的診療室內，趙子鵬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患者。
太年輕了，二十出頭的歲數，可身體已經如同爛棉絮一樣，甚至連個樣子貨都不是了。
患者女性，二十三歲，三川某大學音樂系學生。
本來患者就診於婦產科，呂淑妍檢查完患者的情況以後，第一時間就聯繫了趙子鵬。
結果，趙子鵬檢查完畢以後，又開始搖人。
普外的、泌尿的、腫瘤科，腫瘤內科，腫瘤放療科，病理科全都喊來了。
但大家的意見極其的不統一。
不得已，給張凡打了電話。
張凡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面色慘白的姑娘。
身材很高挑，尤其讓人矚目的是兩條極其漂亮的筷子腿，就算是冬天穿的厚實，也遮不住這兩條腿。
精緻的五官，但在慘白的臉蛋上，就像是鬼片裡的漂亮女鬼一樣。
甚至嘴脣都看不出一點點的紅色。
入院的主訴也很簡單。
兩個月前發現左側腹股溝腫物。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三川尤其是三川的首府，這個地方彙集了太多太多的有錢人。
夜生活豐富的讓什麼魔都首都都甘拜下風。
不過，最近幾年的流行病統計，三川HIV已經居全國首位了。
這不是什麼好事。
而這個姑娘，進入大學後，慢慢的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土了。
班級裡的同學們，被的包包，兩三萬的都很普遍，十幾萬的也不是沒有。
有時候，一步進入，就是萬劫不復。
想回頭太難了。
剛開始的時候，幾百萬的跑車才能請的動她，然後慢慢的接觸了越來越多……
從校花變成陪吸。
從百萬跑車變成了一個電話自己就送貨上門。
最主要的是，這裡面什麼人都有。
特別是這幾年新出來的化合嗨藥，真比白麪之類的可怕了很多。
這些人往往會選擇一些比較偏僻的居民區，空置比較多的小區，然後租一個房子，拉上窗簾，打開音響，然後開始……
等藥效發作後，人都不能稱之爲人了。
甚至野獸都沒他們這樣的。
幾十個人，男男女女，不分對象，不分你我。
等發現不對經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
“直腸癌已經多處轉移，內科建議保守治療，外科建議姑息手術。”
趙子鵬小聲的給張凡說了一下，張凡一邊聽，一邊接過了病例。
“先查體吧!”看完病例，張凡說了一句。
然後肛腸科的護士長直接給張凡遞過來了兩雙手套。
張凡看了一眼護士長，護士長很堅持的舉着兩雙手套。
手術檢查手套，很厚實的，橡膠的。一雙帶上，就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兩雙一般都是萬不得已才帶的。
比如遇上HIV的患者。
張凡戴好手套，在手指上塗抹了石蠟油。
可指頭塞進菊部的時候，張凡皺了皺眉頭。
因爲太鬆弛了，感覺別說兩根指頭，就算塞進去一個拳頭，都沒有一點問題的。
手指塞進，兩雙手套下，都能明顯感覺的到直腸中有一個巨大的包塊。
腹腔內還有腹水，淋巴已經腫大。
辦公室裡，孩子的家長臉上帶着一絲絲的期望。
他們已經知道孩子的疾病了，這是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從三川轉院來的茶素。
看着衣着樸素的家長，張凡心裡有一種喝了老醋的乾澀感。
“救救孩子吧！我們可以賣房子……”
“手術效果不會太好，而且多器官轉移，只能是姑息手術，就算是姑息手術，能不能延緩生命，能延緩多久。
這都是不知道的。”
張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