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江峰,你不要這麼作踐自己,你不要這麼貶低自己,你不是鄉巴佬,不是土包子,不是窮小子,你的精神世界無比富有,你的心地無比高尚,你的才華無比橫溢……”陳靜看着我,眼裡閃着點點淚花,情緒有些激動:“在女人面前,你是個等待發掘的寶;在權貴面前,你是可畏的後生;在高官面前,你是參天大樹的種子……終有一天,你會站立起,你會超越他們,你還會實現你所有的夢想……在我眼裡,你是那麼優秀的一個男人,那麼完美無缺的一個男人……”
我頹然搖頭,眼神變得愈發淒冷:“陳靜,不要這麼說我,我們……還是做同事的好,我不想誤導你,也不想你有幻想……”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我知道我是後來者,”陳靜抿抿嘴,伸手擦了一把眼睛:“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沒有結婚,我就有權力有資格去追你,我知道你現在不愛我,我不會強求你愛我,只要我知道我愛你,這就足夠了……愛,並不代表着即刻的擁有,但是,愛,會指引我的方向,我會爲之而努力……”
“好了……不要說了!”我突然煩躁地打斷了陳靜的話:“不要再和我說這些,求求你,讓我安靜一會吧……”
陳靜看我的表情突然變得極度痛苦,嚇了一跳,忙閉嘴。
我又一次陷入了近似於瘋狂的苦痛之中,將腦袋靠在牆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我的腦海裡充斥的全部是柳月,眼前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那往日的一幕一幕……
我的肉體復甦了,我的靈魂正在死去。
下午,我的吊瓶打完了。
醫生說我的體格棒,身體恢復得很快,以後只需要每天上午打一次吊瓶就行了。
我開始在房間和走廊裡輕微活動,來回走動,舒展筋骨。
“我想以後每天上午來打針就行了,不用整天呆在這裡,老這麼躺着,鬱悶!”我對陳靜說。
“算了吧,就你那宿舍,連暖氣都沒有,像冰窖子,這身體還沒好利索,別折騰了……”陳靜說:“這裡舒舒服服,暖暖和和,醫生護士還得一天幾次給你檢查身體,量體溫,化驗血,你跑了,怎麼辦?”
我一聽:“那就算了,不回去了,不過,你不用整天這麼陪我了,我現在好好的了,你老這麼樣,我心裡會不安的……”
陳靜抿抿嘴脣,有些賭氣地看着我:“不用你攆我,部裡有事,我會去忙乎的……”
我沒再說話,在心裡一聲嘆息,回到病牀上躺下,枕着雙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晚飯後,我坐在病牀上發呆,陳靜坐在牀前,削蘋果給我吃。
我環顧病房,突然想起了什麼:“陳靜,我都忘記問你了,這病房咋是個單間,這可是高幹待遇……”
“你這纔想起來啊,大記者,”陳靜笑了笑,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你這高幹待遇還虧了梅主任和你的名頭,我到你宿舍找你時你已經燒暈了,梅主任親自安排辦公室的車把你送到醫院,她又直接給院長打了電話,一提你這大記者的名字,院長都知道,很重視,親自給你特批安排這高幹病房……怎麼樣,還滿意吧,年輕的高幹!”
“哦……”我輕輕地咬着蘋果,慢慢咀嚼着,心裡不由生出對梅玲的幾分好感和感激。
“這梅主任總算也做了一件對人民有利的好事,”陳靜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一個人,做一件好事並不難,難的是……”
陳靜突然停住不說了,看着我:“知道後面是什麼嗎?”
“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我無精打采地接過來。
“錯!”陳靜笑嘻嘻地看着我:“對梅主任來說,難的是做兩件好事……”
我忍不住苦澀地笑了:“這梅主任,也別把人家看得太差勁了,看人,要用辯證的眼光,不能帶着有色眼鏡……”
此刻,我忘記了柳月對我的囑咐,開始替梅玲說起了好話。
“呵呵……你說的對,有道理,我剛纔只不過開個玩笑而已,逗逗你……”陳靜站起來給我倒了一杯水,將杯子遞給我:“不過,我勸你一句,不要人家對你好一點,就被迷住了眼睛,就把人家當親人,好壞不分……”
我心裡一陣逆反:“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數。”
陳靜看我說話口氣有些不耐煩,也不生氣,衝我做個鬼臉:“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大男孩,嘻嘻……”
陳靜努力想逗我開心,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是,我的心正被愁苦所籠罩,我怎麼能開心得起來呢?
“對了,你生病住院的事,還驚動了柳主任哦,我晚上在辦公室寫稿子,她天天晚上打電話給我,詢問你的病情,問的很詳細,她對你這個關門弟子可是關心得很喲……”陳靜突然又說。
我一個激靈:“柳柳主任,她她怎麼知道我生病的事情的?”
我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我甚至無法掩飾自己衝動的心情。
“看你,這麼激動幹啥啊,是不是被省領導一關心,感動地涕零了?”陳靜開心地看着我:“唉美女領導魅力就是大啊,讓咱們這江大記者都動容了……好羨慕哦,嘻嘻……”
“好了,陳靜,別繞彎子,快說,柳主任是怎麼知道我生病的消息的?”我急忙催促陳靜。
“你是她關門弟子,心有靈犀,心靈感應唄!”陳靜繼續逗我。
“胡說什麼?別開玩笑了!”我的心裡一陣失落和悲楚。
陳靜看我情緒又要低落,忙說:“好了,不逗你了,柳主任找我,說她打你傳呼不回,讓我去找你,轉告你,讓你把你寫的那發在咱們報紙頭條的《大山深處的堅守》給她寄一份樣報去,結果,我去你宿舍找你,就發現你在那裡燒暈了……真奇怪,這柳主任好像就算準你身體肯定要不舒服,讓我去找你,我要不找你,估計你自己在那狗窩裡就燒糊了……”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傳呼機早還給柳月了,她一定是知道我在外凍了一夜可能生病,找個藉口讓陳靜看我;或者,她是怕我想不開,尋了短見,想知道我是不是還活着,是不是安全回到了江海。
都已經分手了,還假惺惺玩這一套幹嘛?我心裡一陣怨怒,胡思亂想,在我昏迷的這兩天,在我身心備受煎熬的時刻,說不定楊哥又到西京去了,說不定兩人正在那宿舍,那牀上,耳鬢廝磨*……
我的心裡妒火噴涌,心如刀割……
“那樣報我已經給柳主任寄去了,她肯定是想留着年底評省級好新聞的時候給你走後門……”陳靜做了一個誇張羨慕的表情,接着又問我:“對了,你那機呢?”
“沒了,上廁所的時候,沒注意,順着腰帶滑溜出來,掉到糞坑裡,成肥料了!”我說。
“哇塞沒搞錯吧,你呀,真不小心,你應該弄個鏈子夾住的……早知道,我給你買條機鏈子……”陳靜無比痛心:“老大,這可是你好幾個月的工資哦,雖然知道你是受賄的,但是,我還是要這算成你的工資……”
我沒說話,狠狠大口吃着蘋果,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發呆,腦海裡翻騰着,從此後的所有夜晚,柳月將不會再和我一起度過,她的所有風 情和嬌 柔滑 嫩和性 感,都屬於了另一個男人,從此後,將會有另一個男人的身體在她白 嫩彈 性的身體上肆 虐揉搓,將會有另一個男人享有她那攝 人心 魄的呻 吟和嬌 喘……
我痛苦地意銀着,內心的妒火熊熊燃燒,此刻特有一種想殺人的感覺!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輕輕被推開,晴兒和老三出現在門口。
見到老三和晴兒,我的臉色一下子耷拉下來。
見我身體恢復了,晴兒的眼神顯得有些欣慰,臉上浮起一絲紅潤。
陳靜看他們來了,站起來熱情打招呼:“小兩口形影不離的,又來換班了,來,進來坐!”
在他們面前,陳靜儼然是個女主人。
陳靜這話一出,我看到老三和晴兒都顯得不大自在,他們在對面的牀沿坐下,默默注視着我。
“陳靜,你回去休息吧!”我對陳靜說。
我知道陳靜白天沒有工作,晚上其實要回辦公室去加班趕稿子。
我還有一個想法,或許,陳靜明天來會告訴我柳月今晚又給她打電話詢問我的情況了。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要這麼想,柳月是如此殘酷如此冷漠如此絕情地拋棄了我,我爲什麼還要如此這般的念着她?
我確實是個賤人。
“行,那我先回去了,”陳靜痛快地說着,看着我一笑:“正好我回去加班寫個稿子,還有,咱師傅的電話說不定還得打過來……”
我的心裡針扎一般的痛:“好了,你走吧……”
陳靜衝老三和晴兒笑笑:“二位,我走了,這人就交給你們了,真爲江峰高興,有你們這麼好的同學,好人好報哈,你們小兩口也一定會有好報的……”
陳靜一口一個“小兩口”,說得輕鬆自如,隨意順然,似乎在提醒晴兒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戀愛中的女人都很傻,單相思中的女人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