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了一襲儒雅白袍的金子,真真是一個俊秀無雙的翩翩俏公子。三千青絲挽成一個髻,頭上戴着同色系的璞頭,晶瑩剔透的面容上不施粉黛,一雙琥珀色的瞳眸如秋水剪影,櫻脣瑩瑩,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在日光的照耀下,彷彿一對抖翅的蝴蝶。
笑笑換上了一套小廝的服飾,煙青色的交領上衣,下搭一條灰藍色的褲子,腰間束着一條灰色腰帶,頭戴家丁帽。一雙眼睛笑成月牙形,露出白白整齊的貝齒,一路傻笑着。
“還沒有笑夠?”金子優雅的甩開摺扇,輕輕扇了扇,眼神透着虛無,隨意的掃過街上人來人往的過客。
笑笑伸手捂住嘴巴,掩下心中的狂喜,側首看着金子道:“娘子,你難道不興奮麼?您十幾年沒出過門了,這態度似乎也太淡定了些!”
金子挑了挑黛眉,將扇子收攏,放在掌心隨意的敲了敲。
笑笑跟着金三娘,想必出府的機會也不比金三娘多,有也是爲了採買清風苑的日用,匆匆出來,匆匆回去,哪有時間可以遊山玩水?至於自己麼?這反應也是正常的嘛,她又不是真的金三娘,在重生之前,這桃源縣也略略的遊蕩了好幾圈,興奮感再強,到如今也變淡很多了。
“你當街一路傻笑,不是讓人覺得很怪異麼?笑笑,你激動的心情,娘子我能理解,但是我們現在可是男人裝扮,要淡定,要沉着,不能讓人當成二愣子,知道不?”金子悠悠說道。
娘子言之有理!
笑笑認同的點了點頭。看着此刻自己和娘子的裝扮,忙提醒道:“那咱們得改改稱呼吧?”
“嗯,你就喚我阿郎吧!”金子應道。
二人一路前行,市集上熙熙攘攘,人潮如水。
金子興趣盎然地留意着百姓們的衣着,神態,舉止。
桃源縣隸屬南方地區。百姓的着裝風格跟金子記憶中的大唐服裝基本相同,男子的服飾有交領直裾長袍,也有圓領的窄袖衫。這就像現代流行的不同穿衣風格一般無二,溫文爾雅與灑脫不羈並存!
女子的服裝樣式亦是繁多,有交領儒裙,齊胸儒裙,直裾長袍,兩件套的襖裙,分別爲短襖衫和馬面裙,還有比甲中衣,褙子,半袖罩衫等等......
金子帶着笑笑在市集上逛了一圈,挑了幾個喜歡的小飾品後便走出了商業區域。
“市上鬧哄哄的,吵得腦仁疼!我們去坊間(市集附近的住宅區)走走吧!”金子提議道。
“坊間也不過是咱們常見的黛瓦白牆,青石小巷的。阿郎,不如我們去看西湖吧!”笑笑建議道。
“西湖?”金子狐疑的眨了眨眼,心想,難不成現代的杭州西湖就是這桃源縣演變而來的?
“嗯,那裡的景緻可美了,有好多外縣的百姓得空都要帶着家小來看看呢,還有州府那邊的權貴,都喜歡去西湖的畫舫上泛舟聽曲呢!”笑笑眼中有着無限嚮往。
金子心想,這可是完全天然未經人工開發的自然景區呀,一定跟現代不一樣,更加的原生態。思及此,不由也心癢癢。
“離這裡遠不?”金子問道。
“不遠,就在我們縣裡呀。坐馬車的話,應該一刻鐘就能到!”笑笑說道。
金子伸手顛了顛腰間懸掛着的錢袋,這可是金元給她出門購物的銀子,足足有十兩,還沉甸甸的,估計僱馬車也花不了幾個錢。金子隨即吩咐笑笑去找輛馬車過來,市集上做買賣的最多,馬車作爲出行的交通工具,自然必不可少,隨處可見。
主僕二人上了馬車,一路往西湖的方向掠去。
隨着馬車車速的減緩,金子撩開窗簾,便看到遠遠的一片湖光碧色。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這會兒,金子才真真切切地理解了蘇軾詩中描繪的關於西湖美景的意境。
下了馬車,付了四個錢之後,金子便迫不及待地往湖邊奔去。
清風拂來,荷梗搖搖曳曳,此時還不是夏天,荷花還未綻放,若是夏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意境應該是意味無窮,愜意非常的。
金子看着湖平如鏡,清輝萬頃的湖面,頓時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在一剎那間倏然綻開,彷彿置身於人間仙境。
她拉着笑笑跑進湖心亭,看着水裡的游魚你追我趕,自由嬉戲,不由心中暢快,主僕二人如臨無人之境,指着各種各樣的景色細細討論起來。
湖中央有一方孤舟,在寬闊的湖面上顯得那般渺小。
舟上隱隱可以看到兩個人。
船身一直沒有動,穩穩的停在湖心。船頭坐着一個小廝,頭戴藍色璞頭,身上穿着同色系的窄袖衫,手裡死死抓着搖漿,似乎怕鬆手船體會晃動一般。
船的另一側架着一支魚竿,吊線垂在湖中,一張矮竹凳旁放着一個竹編的魚簍,凳上空空如也,並無人垂釣,魚竿的柄被什麼東西固定在船頭上。
金子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好笑,這世上還有懶成這樣的人?連垂釣都偷懶,這樣有魚兒上鉤才奇怪呢。
小舟的船艙裡,靜靜的躺着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無疑是高大的,儘管他此刻是躺着。一襲黑色的直裾長袍得體地包裹着他筆挺,勻稱的身材。他的身形其實略有些偏瘦,所以看起來越發顯得肩寬腿長。他的膚色非常白皙,鼻樑高挺,濃黑如墨染的劍眉微揚入鬢,薄脣微抿,長相絕對是俊雅非凡,只不過渾身透着一股冷冽,生人勿近的氣息。
他的頭枕在交疊的手臂上,眼睛緊緊的閉着,長腿微微翹起,靠在船艙上,只覺得恣意慵懶,優雅無比。
浮生偷閒,聞着清香的荷葉氣息正欲沉沉入睡之際,船身一陣晃動,緊接着,一聲驚叫劃破長空。
“啊......有死人......”
那聲驚叫聲帶着一股無邊的驚恐,掃過金子的耳際,她下意識的望向湖心的孤舟。
有死人?
法醫天生敏銳的神經刺激着金子,她剛剛沒有聽錯,那小廝說有死人,是有人投湖麼?
“走,笑笑,咱們去看看!”金子伸手拉住笑笑,見半晌都拉不動人,一看才知道,笑笑聽到死人這字眼後,一張小臉,早已經嚇得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