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當初升的陽光照進來,一夢有些眩暈。她捏了捏額角,覺得自己做了一場不可思議的苦力活,把她累得腰痠背痛。她微微睜開眼,卻正好掃到自己牀上有個男人的裸背?她大吃一驚,倒吸一口氣,幾乎要跳起來。當自己吃驚地坐了起來時,驀然發現自己全身□,露出少女青澀的身子。她趕緊捂住被子,努力去回憶自己昨晚到底幹了什麼?

她的記憶回到了昨晚那場黑夜,她好像很想有人抱她,當她觸碰到牀時,她突然渾身熱燙急需想找一種讓她遏制生理反應的東西,但她卻不知道是什麼。在她極度慌亂中,她摸到了如玉質般滑嫩的肌膚,比她手掌涼快許多。她突然想要得更多,於是她慢慢挪動了自己的身子,貼在那塊比她冰涼的肌膚上。

突然有人握住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嘴裡碎碎念着,“別摸。”

可她就想摸。她沒聽那人的話,直接把頭抵在他的胸口上,汲取那微微的涼意。直到她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想要得更多。

……

一夢愕然停止回憶,身子不停地哆嗦着,她跟人sc了,她把她的竹馬給上了。她清清楚楚的記得是她先脫他的衣服,然後嘿|咻|嘿|咻。

她方寸大亂,看着那裸背,更是擔驚受怕,怕她稍微一個動作就把他吵醒,然後人贓俱獲,到時候怎麼說也說不清楚了。她咬咬牙,抓起被子上凌亂的衣服,捂在胸口上,貓步下牀。她很小心很小心,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她十分警惕地邊看着宋安辰的睡覺動靜,邊一步步蹣跚走出房間。

當終於平安出了自己房間,她才得以喘氣。可眼瞼隨之低了下來,顯得落魄。她真是太糟糕了,即使得不到他的心,也不能趁人之危,把人強|暴了啊。

一夢捂住臉,十分難過。她怎會是這麼不要臉的女生!在洗手間洗了個澡,穿好睡衣,等待任南的醒來,然後將會是一場興風細雨。她特別的乖,熱了牛奶和麪包坐在位置上等待。

大概不到半個小時,她聽見她房裡有了動靜,她的心立即加快幾拍,該來的總歸是要來了。當她房間門被打開的那剎那,她已經在給自己找一堆的解釋了。她真不是有意趁人之危,強|暴他的,她可以發誓,那時她真的是酒後大發色性,控制不住自己啊。

她正編着一堆藉口,可任南卻沒給她表現的機會。他只是睹了她一眼,臉紅撲撲地,鑽進了洗手間。洗完臉出來,直徑坐在她旁邊,吃着她給他準備的早餐,一句話也不講。

對於任南這種保持緘默的態度,她更是提心吊膽,但卻有些感動。想來他是不想給她難堪,告她施|暴罪,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既然他都淡定了,她這個罪人也不能自首自毀前程,人家都幫她一把了,她該感恩戴盡。

她故做淡定地道:“昨天睡得好嗎?”她笑得很燦爛。

任南剛準備喝牛奶,聽一夢這麼一問,差點嗆到。他原本已有正常色的臉頓時紅了起來,略有些不自在。一夢暗叫不好,她這是觸到他的痛處,他被強|暴的痛處,失去童子之身的哀痛。

她真想打爛自己的嘴,幹什麼問這破爛的問題。

“嗯,除了腰有點酸。”他不是很自然地繼續喝牛奶。

一夢咕嘟一口口水吞進肚裡,一副裝瘋賣傻地笑,“我昨天睡得可香了,一睡到天亮。”

任南微微怔着看她。

“嘿嘿。”一夢被他這麼“專注”地看得發毛,極力避諱他的眼神,“哎,誰叫你昨天喝醉了上我牀上睡,你要是上我爸爸的席夢思牀上睡就不會腰痠了。”

他忍不住蹙眉了,略有抱怨,“也不知是誰……”

“啊……”隔壁對面傳來一聲尖叫,是林小小的。任南臉色大變,慌張地跑了出去。一夢也跟在其後。當一浪接着一浪伴着哭聲的尖叫自任南房裡傳來時,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林小小有自己的房間不呆,怎麼去任南房間了?

當任南打開門時,震驚了。一夢尾隨其後,看到這樣的場景,也嚇傻了。怎麼發生這種事,還要成雙的?只見林小小抱着被子,光|裸着身子在牀上痛哭。

但屋裡只有她一人,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的蹤影。這間屋子被弄得極亂,被子耷拉在地上,抽屜被翻過,衣服卻撕破不堪,在紙簍裡還驚現避孕套。這一情景不得不讓人聯想到他們最不想聯想的事。

任南二話不說,直接打電話給禾晉,接電話的是他家保姆,說他昨日喝得爛醉,現在還沒醒。任南頓時心涼了半截,默默看着哭泣的林小小,剛想上前安慰,林小小卻惡狠狠地瞪他,嚎啕大哭。任南想爲她拭去眼淚,卻被她激動撓出一條長長的紅印,“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任南抿了抿嘴,“對不起。”

“啪。”她一個巴掌扇到任南的臉上,他本身皮膚嬌嫩,立即顯出五指印。林小小哭得越來越厲害,“都是你拋下我,你不是人。”

任南沉默,不說一句話。一夢有些心疼,剛走過去,只見林小小發了瘋似的罵她,“你個狐狸精,一定是你昨天晚上把我哥哥勾搭到你家的,要不是你……”她沒再繼續說下去,像是突然有人掐住她的脖子,讓她說不出話來。

“你們都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們。”她激動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極其瘋癲。

任南拉住一夢,示意她出去。兩人退去房間,皆沉默起來。任南極其沉重道:“這件事,必須通知爸爸了。”

“她……她到底被誰……”一夢還未問全,她手機響了起來,是禾晉的。她立即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他朦朧帶着睏倦嗓音,“找我什麼事?”

“昨天你有送林小小回家嗎?”

任南一聽是禾晉,立即搶了電話,“禾晉,我臨走之前不是讓你把我妹妹送回家的嗎?你到底有沒有把她送回家?”

“有啊。”禾晉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那時我喝得有點醉,你妹妹也喝多了,我一個人根本無法送她回家,所以找了那名調酒師的朋友黃毛一起送她回來。”

“你把她送回家了?”

“我送到樓下,我實在走不動了,所以就叫黃毛幫我送上去。”

任南深深吸一口氣,“你知道嗎?我妹妹被人糟蹋了,那個人很可能是黃毛。”

“什麼?”禾晉聲音頓提高几分,原本睏倦的語氣一下子炸醒,他支支吾吾半天,“我……我馬上去你那。”

任南把電話還給一夢以後,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良久,他懊惱地狂撓頭髮,自責不已。他最後還是拿起電話撥了他爸爸的電話。

電話那頭得知此事,立即傳來他後媽的尖銳又刻薄的惡罵,任南默默聽着,顯得格外深沉。

當電話撂下,一夢突然很想爲他分憂,卻找不到任何一句安慰的話,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他旁邊,默默地看着他,只想告訴他,她想爲他分一點憂。

後面的事,完全不在一夢的接受範圍內。任爸爸要報警,但林小小的媽媽怎麼也不同意,說是毀了女兒的名聲。那段時間正逢副市長選舉,魏爸爸和任爸爸都在候選名單內。然而任家出了這一場大事,顯然對任爸爸是不利的。本來想啞巴吃黃連,有苦也憋着不說。可林小小心靈實在無法接受自己被糟蹋,心裡陰影越來越重,最後選擇了割腕自殺。

顯然,這件事,再也瞞不住了。林小小的媽媽那段時間哭得死去活來,一邊罵任南一邊罵任爸爸,然後再罵到了一夢。

魏爸爸知道內情以後,專門找一夢談話,“小南在我們家住過?”

“是,那天我們都醉了,就直接倒牀睡了。”

“沒發生什麼事吧?”葉爸爸特精明,眼神中已暗藏着鋒利了。一夢搖頭,“沒什麼事。”

“那你洗牀單幹什麼?”

“哦,吐到牀單上了。”連她自己都敬佩自己自己的圓謊程度,第一次落紅,不洗難道留紀念?

自此魏爸爸再也沒提這件事。強|奸犯黃毛被抓卻失口否認自己強|奸了林小小,他說當時她把她送到她的房間以後,只是鬼迷心竅想偷點東西,沒想到當他在任南的房間找東西時,林小小就從背後抱住他,叫他要了她。嘴裡一直表白說喜歡哥哥好長時間了,又哭訴自己多麼委屈。

一個痞子本身就比較猥瑣,美女投懷送抱,還加上動人的表白,於是自然木已成舟。

林小小的媽媽知道以後,不動聲色的跟任爸爸離了婚。雙方和離,林小小被她媽媽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任爸爸把任南放到鄉下閉門思過去了,將近高考也不去上學了。

然而事情總是接踵而至,一個月後,一夢的母親病情惡化,成爲胃癌晚期,忙於拉票的父親不得不停下工作,照顧生病的妻子。一夢也因情緒不佳,月考成績直線下降。

有幾次,一夢總會站在醫院住院門口,看見愁眉不展的爸爸在大口大口的吸菸,眉宇間總是化不開那個“川”字,她只能站在一邊看着爸爸,一點忙也幫不上。

她媽媽終於到了手術的那一天,其實僅僅只是爲了續一年半命而已。然而爸爸卻比以前精神抖索許多。當魏媽媽終於推進手術室,見到爸爸久違的釋懷那刻,一夢終於知道爸爸愁得是什麼了?

是高額的手術費。雖她爸爸是**官員,有醫療保險可以承包百分之九十的費用,但她媽媽是屬於全職太太,根本沒有這個保障。鐵飯碗工資固定,自然是不會飛出錢來。而魏爸爸又是自尊心極強之人,他不可能拉下臉朝別人借錢。

那麼這筆錢是怎麼來的?不到半個月,警鈴在她家樓下響起,把她爸爸帶進去那刻,她才知道她爸爸貪污被抓。那年**大力打擊腐敗分子,判刑極其重。她爸爸貪污不過一萬,就判了六年有期徒刑。

她爸爸被抓不到一個星期,她媽媽舊病復發,常常疼得她汗流浹背。她每次都哭着跟一夢說,她不想活了。一夢以爲她媽媽會捨不得她,一定會堅強活下去。可她媽媽堅持到她高考的前一個星期。

她想,她的世界崩了。在她幾乎要瘋得那刻,任南從鄉下回來了,他靜靜地望着一夢,在她媽媽的追悼會上抱着哭的跟淚人一樣的一夢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你還有我。”

可她沒聽進去。她拋下所有,志願報得天南地北,只爲遠離,卻從未想起有個男人對她說過的諾言。

而這諾言,也隨着時間的沖洗,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