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禾晉聽到一夢這樣的回答,他的眼神變幻莫測,忽而暗淡下來,極力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會參加你的婚禮,順便認識認識新郎,看看是誰這麼倒黴娶了你。”

一夢鼓起腮幫,“嘴還是這麼毒。”

“呵呵。”禾晉輕笑,拿起手掌裡的杯子抿了抿,那眼神藏着一泓化不開的霧氣,讓人難以捉摸。

“其實,新郎你認識。”

禾晉頓了頓,稍稍擡起眼,挑了下眉毛,耐人尋味地看着一夢。一夢一副很淡定的樣子,平靜地執起杯子喝了口紅茶,“他是任南。”

沒有一夢想象的那種場景。她以爲禾晉會驚訝然後一頓冷嘲熱諷。可他卻表現的太過平靜,他繼續擡起杯子,往口裡呷,語氣淡淡地說:“你們終於在一起了?不容易。”

這下倒是把一夢弄唬了。以禾晉的個性,他一定會笑罵她吃回頭草,可此時的他聽到她們倆在一起了,反而沒有表示出任何情緒,好似在聽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禾晉說,“任南還是老樣子嗎?還是當初那高高在上的溫情王子?”

一夢笑道,“樣子倒沒怎麼變,就是……”一夢覺得任南的內心越來越叵測,她從前本就窺測不出所以然來,但至少能模凌兩可,可如今,她總是惶惶不安,怎麼也看不透。

禾晉輕挑眉梢,等待一夢完整的話。

“我看不透他。”一夢憋了半天,就這五個字,可這五個字確實是她對任南的感覺。

禾晉哼了一聲,無比諷刺地道:“你又看透過誰?”

一夢傻愣了。

禾晉扶額一笑,有些訕訕的樣子,十分抱歉自己的失言,“其實你也不用看透他,你只要知道他是否愛你就行了。看得太透,反而不好。”

一夢低了低頭,她覺得任南應該有喜歡她,但她不確定。因爲他從來沒告訴過她,他愛她。而她又是那種從來不敢妄自菲薄的女人。就連他們結婚,她也以爲是對她負責而已。

***

兩人在頂層旋轉廳裡呆得不長,不過一刻鐘,兩人便下去了。禾晉執意要送一夢迴去,一夢也就答應了。在高中的時候,一夢就知道禾晉富裕,父母在國外,他也一畢業就移民到國外學MBA。如今是這A市最大投資項目的法定代表,瑞力集團的大BOSS,一生不禁莞爾,高中的時候怎能看得出這小子這麼有出息?

坐在邁巴赫上,一夢問道:“你怎麼知道回國?”

“爸爸想回國投資,可法國那邊走不開,就讓我來了,不過我也呆不長。”禾晉盯着前方看,眼神中帶着莫須有的幽深,臉上也是相當的淡然。這讓一夢覺得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她認識的男人,怎麼都變得這麼懂得藏住情感?

“爲什麼呆不長?”一夢隨口問了問。

“沒有理由留下來咯。”禾晉稍縱即逝地微笑讓一夢愣了一愣。禾晉遲疑片刻,突然問道:“一夢。”

“嗯?”一夢側臉看向他。

“當年……你告訴任南,我對不起他。”

一夢笑道:“你哪裡對不起他了?”

“要不是我,林小小也不會出那事,造成他家庭破碎。當然,我最對不起的還是林小小。”禾晉無比無奈地莞爾一笑,雙手扶住的方向盤甚至在顫。一夢看在眼裡,不知爲何心中絞痛起來,她想到不愉快的事。

禾晉把一夢送至樓下,觀摩凌天小區,笑道:“果然是本市最高檔次的住宅區。”

“下次來坐。”一夢對他微笑。

“爲何不今天呢?”禾晉眉眼一笑,帶着一種戲謔,好似就等着一夢尷尬一樣。一夢果不負衆望,當即紅了臉,囁嚅地道:“天晚了,進去不好吧。”

“怕任南逮個正着?”禾晉了悟地點頭,“那傢伙是個醋罈子,指不定比高中那會兒乾的事還要瘋狂呢。”

一夢愣了一下,在她印象中,任南與禾晉幾乎沒什麼交集,還有高中乾的事?

“高中什麼事啊?”一夢好奇問了下,顯然禾晉這是失口而說,他立即緘默,轉移話題,“我改天登門拜訪吧。你上去,我回去了。”

一夢見他不想說,也不多問,目送他開車離開。可是她還是好奇,任南與禾晉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那晚,一夢想等任南迴來,又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卻見枕邊已經躺着任美男了。他的樣子總是讓人賞心悅目,怦然心動。有時候一夢總以爲自己做夢,擁有這樣一個男人。

她很早就想把他收藏起來,私有制。而她回來以後,好似做了個很漫長的夢,然後夢想成真,枕邊人就是她魂牽夢繞的男人。她忍不住擡起手在他臉上撫摸一陣,嘴角忍不住上揚,這個男人,是她的了,她可以私有,可以想摸就摸,想看就看。以前一直奢求過的事,如今這麼正大光明,她的暗戀,成了正果。

她獨自偷着樂,不想情緒過重,影響到淺睡的任南,他忍不住蹙眉,動彈了一下。一夢一驚,瞪着大眼害怕他醒來,可最後任南還是睜開了眼,他一打開眼簾,便見到一夢睜着大眼,對他眨巴眨巴,好似他原本是個布娃娃,突然活了。

“起得這麼早?”任南擡起胳膊蓋在額頭上,另一隻手把一夢攬在臂膀之下,慵懶地道:“剛纔做夢了?你怎麼那麼淫|笑?”

一夢連忙否認自己,做賊心虛地道:“我沒有,你做夢了。”

“是嗎?”任南胳膊一緊,把一夢帶入自己的懷裡,低頭嗅了嗅她發間瀰漫的清香,喃喃自語,“老婆,我剛纔做夢了。”

“嗯?你夢了什麼?”一夢臉騰地紅了起來,雙手抵住任南預壓下的身子,十分窘迫。

“叫下老公就告訴你。”任南的手開始遊離在一生的背部,有一下沒一下的,惹得一夢更加紅上加紅。她咬咬牙,聽見耳畔強有力的心跳,很不規則,交替跳動。她納悶了,她心跳加速,怎麼任南的心跳也這麼快?

“老公。”一夢羞澀地窩在任南的懷裡,蚊子聲大地問:“你做了什麼夢啊?”

“嗯……”任南壓倒她,眯起眼,一副曖昧至極的表情。一夢突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他說的不是夢,而是想!一夢更是臉紅。

“愛做的事。”任南於是開動,做起自己愛做的事。

“等下上班你會累的。”一夢極其艱難地保持理智,他對任南的上下其手十分不淡定,加上他的技術,她已經沒有最後防線了。

“那你吃我吧。”任南嘴上這麼說,然而依舊欺壓着她。一夢悶悶地看着他,吧唧着嘴,楚楚可憐地示意他下去。

“下次吧。”他已經含糊其詞,魅聲魅語地幽幽說道。

任南不理會一夢的橫眉豎眼,一“針”插了進去。任醫生打“針”真是準確無誤,毫不留情。一夢爪子一揮,任南的背上立馬多了五道血印。魏護士的功夫也不淺。

所謂愛做的事,不過是牀頭暴力,事後種草莓……

***

正如一夢所言,任南真是累到了,一半是由於睡眠不足,一半是由於“晨練”太過激烈。上班的路上,任南時不時地一手捏着額角,一手握住方向盤開車。

一夢看在眼裡,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當兩人分頭上班的時候,任南囑咐她,“這幾天下班你不用等我,自己回去。”

“好。”一夢嘴上答應,心裡卻空蕩蕩的,有些失落。他們現在是聚少離多。

正逢趙吉祥失戀之時,一夢也要花大把的時間安慰安慰她。趙吉祥閃着可憐兮兮的大眼,“一夢,下班後陪我去酒吧喝酒吧。”

一夢對於酒吧二字比較敏感,她實在是不敢再去了。可看趙吉祥那種悲憤又難過的可憐蟲樣,她一下子又心軟起來,十分勉強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不得不說,趙吉祥的狀況十分不好,打針總是要打幾針才能對準血管,疼得病人向護士長投訴,趙吉祥先是忍着,後來罵的次數多了,實在忍不住,大哭特哭,弄得護士長有些手足無措。

爲了一個男人,趙吉祥就變得如此脆弱了。

下班以後,趙吉祥就迫不及待地拖着一夢去酒吧喝酒泄憤。一夢只能站在一邊看着趙吉祥一杯又一杯的下肚。這家酒吧是比較有檔次的,來來去去的人,衣着都很鮮亮,也有檔次。一夢的戒心也就降低了半分。

眼看趙吉祥坐在吧檯上幹掉了幾杯白蘭地,酒勁也上來了。一夢扯開她正預喝的杯子,“夠了,適可而止,會傷到胃的。”

“一夢,小桌子告訴我,當年他跟我分手一個晚上跟任南一起每人幹了兩瓶白蘭地。”趙吉祥流着淚,嗚咽道:“他說他很痛,很恨我,怪我拋棄他。”

一夢抿了抿嘴,剛想安慰,趙吉祥突然指着一夢說,“小桌子說我們是一路人,都喜歡拋棄人,然後逃跑。”趙吉祥打了個嗝,又說:“小桌子抱怨我總是拿任南跟他比,******,老孃拿王子跟他比算給他面子了,他哪比得過任南?一夢你這麼對任南,讓他絕望到買醉進醫院差點死在醫院,他對你還是忠貞不二,別說女孩的手沒碰過,連看都不看別的女人一眼。而他呢?******找別的女人去安慰心靈,還說什麼絕望無助,想療傷?正逢那個女人投懷送抱?真******會找藉口,向任南投懷送抱的女人一堆一堆,他怎麼就不找個?”

一夢有些震撼,她甚至不知任南曾經進過醫院,還差點死在醫院這麼嚴重。

趙吉祥抹了一把鼻涕,憤恨不平,“一夢,你命怎麼這麼好,攤上這麼個純情的男人,我怎麼命這麼背,遇見個渣男?”

“你醉了。”一夢從包裡掏出紙巾,遞給她,示意別用手擦,用紙巾擦鼻涕。趙吉祥接過紙巾,雙手捂在鼻子上,狠狠擤鼻涕,把紙巾丟在地上,抓起一夢的雙肩:“任南有哥哥或者弟弟沒有?給我介紹一個。”

“他是獨子。”一夢嘆了口氣,“吉祥,你振作點。”

“再找個還不叫振作?”趙吉祥一邊打嗝,一邊迷離地看着一夢,她突然捂住嘴,晃着身子狂奔洗手間。一夢本想追過去,見她還能健步如飛,便沒跟上去。不過她的心情也起了波瀾。

當初任南爲何會嗜酒?是她的原因嗎?

真在胡思亂想之際,一名女子坐在她旁邊的吧位上,一手拄着吧檯,另一隻手隨意耷拉在上面,一臉含笑地說,“你好啊。”

一夢看了眼,她認得她,這世界真小,居然再次偶遇野性女子。一夢迴應,“真巧。”

“的確很巧,真沒想到能再次偶遇呢。”野性女子見桌子上陳列的幾杯見底的酒,不禁扯出耐人尋味的微笑,“你酒量真好,這麼多還沒醉。”

“我是陪朋友來的,這是她喝的。”

“哦?真有意思,我也是陪朋友一起來的。“野性女子撲哧笑了起來,“不過說起來,上次驚鴻一睹,你老公相當perfect,無論長相,身材還是性格。我很喜歡。”她的眉宇間已經流露出灼熱的愛慕。

一夢頓時烏青了臉,對於有人覬覦自己的男人之時,她產生的危機感和不安。這個女人有足夠的熱情,是她無法比擬的,她渾身上下都有着優越感,而一夢唯一值得一比的不過是她先認識任南,先霸佔了他。而這個女人眼底流露的也是一種不屑,似乎她十分不介意自己做小三,只要得到他。

一夢有些生氣,陰着臉說:“你的條件可以找更好的。”

“NO,我打磨情場很多年,Your husband is a perfect guy in my eyes。”

對於她突然蹦出來的鳥語,一夢顯然愣了下,當然她能聽得懂,純粹錯愕於這野性女子的“潮流”。

野性女子聳肩,伸出手,友好地介紹自己,“我叫Judy,法國華裔。”

一夢見她一臉純真,毫無城府的樣子,不像是別有用心,但她剛纔談及任南時眼眸中投射出太刺目的灼熱又讓一夢提心吊膽。

她遲疑地剛想握手自我介紹,身後不遠處突然有人道:“Judy,你來得真早。”

一夢面前的Judy一臉驚喜地對一夢身後的來人笑道:“我遇見我說的那個perfect的太太了。”一夢適時的轉頭朝身後的人一笑。

然而兩人都僵硬了。林小小原本帶笑的眼眸一下子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屑,“魏一夢,真巧!”

“啊?她是魏一夢?”Judy驚叫一下,“小小,這就是你以前說的那個害人精魏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