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速度不慢,剛到中午,玄薇便瞧見了烏壩城的模樣。
夯土城牆顏色灰黃,與沙漠顏色一致,城門不大,看起來很是有些簡陋的模樣。再近一些,城門外大大的兩個古樸城名赫然出現——烏壩。
守衛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或許早已看見了顧淵的軍隊,再三確認之後,長長的號角響起,烏壩城門緩緩打開。
烏壩城一共三個門,城南一個,城北一個,城東臨着唯一的小溪,還有個小的。
城南基本是商旅進出用的,來來往往人最多。城東的是本地人偶爾進出,最小,也是最破的一個,不過有河繞着,也算安全。城北這一個,則是最爲守衛森嚴,除了守衛軍士,基本沒有別人進出。
烏壩城,也如同着城門方向一樣。城南最爲繁華,越往北越是人煙稀少,最北靠着北城門,則是駐守軍駐紮之地,城東是貧民所居,城南則是地紳富人區。
大軍進城,還是引起了不少百姓圍觀的。顧淵牽着馬,走在前面,而這馬上,卻坐着一位蒙着面,低着頭看起來嬌小得不像本地人的姑娘。這讓百姓及駐紮烏壩的守衛兵們覺得奇怪。
烏壩的大本營裡,其實比在外的行軍駐紮地好不了多少。顧淵沒有帶玄薇進入大營,只是拽了個小兵,將她交給了他,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玄薇甚至沒有機會和顧淵好好道謝。
“姑娘,將軍吩咐我帶你去城南。城南熱鬧一些,也有來往內陸的商隊。你若是想回家,俺可以幫你問問。”那小兵看起來面相憨厚,個頭不高,身量卻很結實。
玄薇咬了咬下脣,朝這小兵道謝:“我無家可歸,只求片瓦遮擋。小兄弟,不曉得,你知不知道紅藤館在哪裡?”
小兵抓了抓腦袋搖了搖頭:“俺們都一直在軍營裡,平時不給出去,更不是本地人……你問俺,俺也不知道這紅藤館在哪。不如這樣,將軍交代,說是給你二十兩銀子,你先找個客棧住下?”
二十兩銀子?那是多少錢?
玄薇也不知道這二十兩是多是少,但畢竟顧將軍與她非親非故,能安全將她送進城,又給她錢,總該是要感激的。
“額……請問,客棧住一晚,需要多少錢?”
小兵黝黑的臉上莫名一紅,裂開一口白牙:“俺也不知道……俺們村兒沒客棧,不過你有二十兩呢,這麼多銀子,客棧那地方住個三兩年總該也夠了吧……”
玄薇跟着小兵,一路往城南走去。
兩人穿過市街,玄薇才仔細觀察到了這個世界上百姓的樣貌。烏壩的百姓,與她平常在電視上看到的人打併不太一樣。或許是因爲臨近沙漠,所以無論婦孺還是男子,基本都是灰濛濛的粗布長衫的打扮。寬闊的披風帶着帽子,往腦袋上一遮,整張臉只能看見下巴。
玄薇想着,或許她也該買身這樣的披風穿穿,會比較低調一點。
“那兒有間客棧,姑娘,我帶你進去吧。”
小兵整了整衣裳,帶頭走進了一家名爲“壩頭客棧”的店。
這間客棧看起來並不大,但是生意還算不錯。小二一身短打,卻穿着胡人的靴子,聽見門外有人走進,頭也不擡便開始招呼。
“打尖兒住店?今兒到了酒,要打兩斤否?”說完這句,小二擡頭,一眼便瞧見了那小兵,轉而腰彎得更深,聲音裡帶上了些許諂媚:“喲,是兵爺!兵爺請進,兵爺有啥吩咐?”
“呃,這位姑娘要住店,房間乾淨些,周圍清淨些的。”這小兵似乎也是沒什麼見識的,見小二殷勤,有些不自在:“俺們將軍吩咐的,你可得好好安排。”
小二一聽,臉色微微一變。他扭頭上下仔細打量玄薇,而後臉上笑容更勝:“哎喲,兵爺哪裡的話!您說的將軍,可是如今當任的將軍顧將軍?”
小兵點了點頭。
“大人物來了,小人自然得好生招待!兵爺,這位小姐,勞煩您二位隨小人去看看房間,咱店裡最好的甲等房!”
“不不不,不需要這麼好。”玄薇一聽,嚇了一跳:“普通乾淨就可以了。”
她並沒有多少錢,現在還處於坐吃山空的階段,哪裡敢享受奢侈待遇?
就連這二十兩銀子,都是欠人家顧淵將軍的呢!
小二帶着玄薇和那小兵往客棧裡走,一會兒工夫,便帶兩人走進了一間房間:“您二位瞧瞧,可好?”
玄薇看了看周圍,覺得還算乾淨,於是點頭。小兵將銀子留給玄薇,說是不敢回去遲了,便拱手向她道別。
話分兩頭,玄薇這裡找了家客棧住下,自然能好好洗個澡休息一下了,而顧淵卻沒有這樣好的待遇。
他一回到大本營,便立刻回到書房,召集幾個心腹——開會。
這次大戰,雖然是勝利了,可勝得太慘。整軍兩萬餘士兵,死傷過半。
多少人家沒了兒子,父親,又有多少士兵,沒有了他們曾經同吃同住的兄弟。
就連顧淵,也失去了他唯一的朋友——阿鬆。
“這麼說來,是出了奸細?”一個正當壯年,滿臉絡腮鬍子副將瞪眼問道。
顧淵不語。
“能完全掌握我軍作息,甚至算出我軍如今駐紮士兵的總數,這不可能沒有一點問題。軍中有奸細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問題是,若是軍中果真除了奸細,那麼他們是如何將消息給送出去的?”
顧淵眯了眯眼,照舊不語。
“平時能夠自由出入大營的人,大約只有伙頭兵了。”鄭泰一臉正色,看起來倒沒有平日稍顯稚嫩的樣子,成熟了不少。
“嗯……雖然軍糧是整車護送而來的,但是將軍爲了改善軍中伙食,時常派伙頭兵去城中採買些時鮮……若是有人能夠接觸外面的人,那麼也只有他們有這個可能了。”
顧淵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暗中觀察,他們幾個伙頭兵最常與軍外城中何人交涉。”
“這個,我之前與軍中幾個營長關係搞得好,已經差不多打聽出來了。”鄭泰揚眉,說道:“有人告訴我,他們常常會讓一個姓左的伙頭兵幫他們去買城外一家酒肆裡的燒鵝,因着不合規矩,所以只有去買燒鵝時,是這姓左的獨個前往,其餘爲免嫌疑,整個火頭軍中常三人一行外出。”
“酒肆?”顧淵看向鄭泰:“哪家酒肆?”
“壩頭客棧。”鄭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