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顧淵當初專門爲了尋找他的親人而來到羅城尋找了許久,卻都不曾遇到他所謂的那個“腦子有點問題”的爹。可世事往往就是這般巧合,這個他當初無論如何都不曾找到的人,竟然就是救了玄薇的救命恩人!
徐松風救了顧淵兩回,徐松風的老爹又救了玄薇一回,這樣的大恩,顧淵可算是銘記在心了。
話一說開,韋氏也是放下了心。顧淵與徐老爹在外頭說話,韋氏便拉着玄薇在屋裡偷偷聊天。小飴可是激動壞了,她拉着玄薇不停地問東問西。
“姐,你真是京城人啊?外頭那個大官,真的是你相公啊?那你就是千金小姐不是!”
韋氏伸手拍了小飴一把:“別纏着你姐!”話音還未落,她自己倒是一臉八卦兮兮地問道:“之前你不還說不認識這大將軍來着,怎麼現下又找來了?”
玄薇抿了抿脣,低頭喝了一口暖白水:“我當時叫他他都沒聽見,我以爲是見不到他了,心裡難過,也就不想將這些事情說出來與你們聽。”
她說完,擡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卻見顧淵正安安穩穩坐着,與徐老爹說着些什麼。
天知道,這兩個一個不善言辭說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一個是糊糊塗塗,說話顛三倒四不清不楚……怎麼就能湊到一塊聊天的?
韋氏陪着唏噓了一陣子,而後低頭嘆了一口氣:“唉,如今你相公都找來了,想必你也留不了兩日了。雖說知道你早晚要走,但咱本以爲日子還長遠,沒想到竟是這麼快就要分離。這些日子有你在,咱們都習慣了,如今說要分別,想想還怪捨不得的。”
小飴聽了她孃的話,微微一愣,彷彿剛剛想到這一茬。她癟了癟嘴,默默紅了眼圈,伸手攥住玄薇的手,可憐兮兮地念了句:“姐……”
玄薇自然也是很捨不得她們的,畢竟也相處了這麼些日子了。可是說到要走,玄薇心裡還有個事兒——徐老爹怎麼辦?
她若是走了,徐老爹豈不是又要孤苦伶仃一個人了?
玄薇轉念一想,又放下心來。若徐老爹果真是顧淵故人的父親,那顧淵定是不會將他置之不理的。
韋氏陪着玄薇說了一會子話,半天才想起來飯還沒做。她匆匆忙忙起來拽着小飴回去,跟玄薇丟下一句“一會兒來吃飯”,便回家去做飯去了。
玄薇喝了兩大杯水,還是覺着嗓子裡不太舒坦,她站起身來走到外頭,卻見徐老爹一臉的不情不願,卻在向顧淵點頭。
彷彿有所感應,顧淵忽然擡起頭來,與玄薇的目光對視。玄薇靜靜地看着他,直到顧淵朝她笑了笑。
那樣冷冰的男人,忽然朝你笑了一笑,那感覺說是驚蟄裡的一聲春雷,也毫不爲過。這笑容與顧二的有所不同,彷彿一枚春芽拱破堅冰,瞬間嚴寒坍塌,春意拂面而來。
玄薇心裡最柔軟的那一處被戳中,她鼻子一酸,趕緊扭開頭去,躲回到屋子裡去了。
老天真真是待她不薄!此生她能遇到顧淵這樣的男子,有幸愛上他,又萬幸得他所愛,這簡直是上蒼對她最溫柔的眷顧。他們沒有擦身而過,因他的堅持而再次遇到……這樣的感情,她又有什麼理由不將它細心保管,妥帖收藏?
“怎麼了?”
玄薇正低頭握着手裡的杯子,聽見顧淵走進來時的一聲問句。她伸手抹了抹潮溼的眼角,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慶幸。”
顧淵沒再說話。他走到了玄薇面前,蹲下身來擡頭看着她。玄薇有點不好意思,眼神躲閃着不敢直視面前的男人。顧淵伸出手,輕輕撫摸着玄薇的面龐:“嗯。”
兩人四目相對,玄薇忽而笑了起來。她眉眼裡滿滿的都是笑意,顧淵竟捨不得挪開眼睛。
吃晚飯時,因着有顧淵在場,兩家人都頗有點拘束。特別是老實巴交的薛大叔,平日裡他吃飯最愛吧唧嘴,今兒卻是連筷子都有點拿不穩。大柱到底是見過點兒世面的,吃飯時也只有他偶爾與顧淵攀談兩句,只可惜顧淵本就是個冷淡的性子,飯桌上依舊時常冷場。
玄薇與顧淵坐在一塊,而顧淵的另一邊則坐着二壽。他託着飯碗,低頭不說話,吃飯時偶爾擡頭看顧淵兩眼,眼神卻是暗暗的。
顧淵帶來的兵,自打他讓他們站在外頭之後,便再也沒動彈過,彷彿是一尊尊門神,就這麼杵在了徐薛兩家大門外頭。飯吃到一半,韋氏嚥了咽口水,朝二壽和小飴使了個眼色:“你倆,去給外頭的兵爺們送飯!”
小飴一噎,擡頭一臉莫名地看向韋氏:“咱家的碗不夠啊。”
“……去胡嬸子家裡借一些來!”
小飴看了眼自己手裡的飯碗,有點兒委屈:“娘,我還沒吃完呢!”
韋氏伸手作勢要打她:“就知道吃!趕緊去!”
小飴撅了撅嘴,放下手裡的飯碗,站起身來拉着二壽離開了。玄薇望着小飴離開的背影,正想着陪着一塊,扭頭去見到顧淵正不停地朝她碗裡夾菜……
一頓飯,除了玄薇吃得快噎住之外,其餘衆人都有點兒食不知味。飯過之後,玄薇很自然與韋氏一塊收拾着碗筷,而後端着碗與韋氏一塊去洗碗。顧淵看了玄薇一眼,也沒有制止她,只是沉默地跟在玄薇身後,半點不離她身。
韋氏覺着渾身發毛,趕緊趕着玄薇離開,不讓她手上沾水。玄薇只好找了個小凳子坐在韋氏身邊,陪着她聊聊天,可顧淵那個沒眼色的依舊杵在不遠處,氣氛依舊尷尬。
韋氏快給玄薇跪了,她簡直是求着玄薇離開,玄薇實在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便拽着顧淵回了徐老爹家。
“你有沒有派人跟我師兄說我在這裡的?”
“去了。”
“師兄晚上來不來見我?”玄薇說完,又搖了搖頭:“不過太晚了,明兒咱再見也成。”
顧淵莫名有點不爽:“他不會來的。”
“嗯?爲什麼?”玄薇眨了眨眼,有點不解。
“顧瀾病了,他得看着她。”
玄薇一怔,聲音不禁高了許多:“什麼?顧瀾也來了?!她來做什麼?怎麼會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