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滄州那邊兒準備妥當之後,就該將墨韻‘明正典刑’了。
但王守業實在沒有連夜殺人的興致。
於是便吩咐呂泰暫且瞞住這個消息——主要是瞞過那監斬的太監——等到明天午時三刻再行動手不遲。
帶着四名內衛,頂着滿天星斗回到小巷。
正準備下馬拍門呢,冷不丁那門洞裡就跳起個人來,抱着肩膀楚楚可憐的往前湊,只看那嬌小的身量,王守業就知道肯定又是葛長風的續絃喬氏。
這小婦人倒還真有點兒鍥而不捨的勁頭。
王守業無奈的暗歎一聲,不等喬氏開口,就先板着臉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麼,該如何處置葛長風,朝廷自有公論,輪不到本官、更輪不到你來做主!”
“大人!”
面對王守業的拒人千里,那喬氏還是堅持湊到了馬前,兩隻凍僵了的小手,姿勢彆扭的搭在小腹上,微微福了一福,悽楚道:“小婦人原本也不敢再來討饒您,可……可偏偏今日診出了喜脈……”
咔嚓~
話音未落,王守業就聽頭頂傳來一聲脆響,似乎是瓦片被人踩斷的聲音。
他心中一動,擡頭看看自家對面的宅院,隨即利落的翻身下馬,接着馬背的遮掩,扯過個外衛耳語叮嚀:“悄悄爬到對面屋頂上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上面!”
說完之後,他轉頭狐疑的打量着着喬氏,揚聲道:“這和本官又有什麼關係?”
“大人!”
喬氏雙膝一軟,卻被王守業急忙攔了下來,她便也沒再下跪,只是用手背揩着眼角啜泣道:“我們老爺雖然有錯,可那也是被嚇壞了,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看在孩子的份上,您就行行好,饒過他這一回吧!”
咔嚓、咔嚓咔嚓……
話音未落,又是一連串的瓦片碎裂聲,緊接是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聲,顯然是正有人在對面屋頂上捉對廝殺。
果然不愧是官軍中的精銳,這麼快就爬到屋頂上去了!
該不會是有輕功傍身吧?
王守業心中一喜,忙仰頭呼喊道:“上面怎麼回事,是不是葛長風潛伏在屋頂上?!”
旁邊喬氏聽到丈夫的名姓,也忙仰頭嚷道:“老爺、老爺,您在上面嗎?!”
結果上面只顧廝殺,卻是半點回應也沒有。
搞什麼鬼?
就算打鬥再激烈,也不至於連回話的功夫都沒有吧?
王守業正疑惑不解,忽聽身旁有人尷尬道:“大人,小的……小的還沒爬上去呢。”
王守業一低頭,卻見面前滿面慚色的,可不正是那得了吩咐的外衛麼。
他既然還在巷子裡,那如今在屋頂上打鬥的又是什麼人?
“都別愣着,快爬上去瞧瞧,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隨着王守業一聲令下,幾個外衛便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轉,好容易找到個容易攀爬的縮在,搭着人梯到了屋頂上,卻只看到了一地碎裂的瓦片,以及主人家的破口大罵。
這可真是奇哉怪也!
在屋頂上默然酣斗的兩夥人,究竟都是什麼身份?
他們是因爲什麼動起手來,又是爲何一起悄然消失的?
王守業心下是滿腹疑惑。
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把喬氏帶回家中審問——雖然不敢百分百確定,但最初踩碎瓦片的,極有可能就是潛逃多日的葛長風。
因爲除了葛長風之外,應該沒誰會對因喬氏有孕一事,有那麼大的反映。
而葛長風會埋伏在屋頂上,不外乎兩種可能。
一是向尋自己報仇;二是尾隨妻子來此。
如果是前者的話倒還罷了,可要是後者的話,那或許在自己的提醒下,喬氏能想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也不一定。
對了,還有那兩個一直跟在喬氏左右的內衛。
想起那兩個內衛,王守業不覺就有些納悶,剛纔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怎麼也不見他們兩個現身幫忙?
跟喬氏一打聽,才知道那二人似乎也受到了衙門裡的消極情緒影響,最近幾日明顯不像之前那樣盡心竭力了。
所以今兒喬氏只是略微使了些手段,就成功的擺脫了他們。
這些丘八可真是……
“不對!”
王守業突然起了疑心,盯着喬氏質問道:“你來我這裡,又有什麼必要非得甩掉他們?難不成在來這裡之前,你還做過些什麼?!”
“不不不!”
喬氏嚇的花容失色,忙將兩隻瑩玉也似的小手搖了又搖:“是因爲他們這幾日,時常說些……說些不三不四的,奴家實在不敢帶着他們在外奔走。”
兩個色胚!
就算沒有懈怠之舉,以後也定要用外衛太換掉他們!
不過喬氏這話,還是顯得不盡不實,既然她擔心兩個內衛會意圖不軌,那爲何不帶上丫鬟婆子一起出門?
就算沒有家僕,找兩個小妾陪同也成啊。
那天王守業可瞧見了,環肥燕瘦好大一羣呢。
“大人有所不知。”
喬氏抹淚道:“自從我家老爺出事以後,便有人攛掇奴家的繼子生事,現如今家中的一切都由那逆子做主,反倒是我這個爲孃的成了孤家寡人。”
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這幾次都是單獨一人,而且只是反覆哀求,從未有賄賂邀買的意思,感情早就失去了家中的財政大權。
而這同樣也解釋了她爲何如此鍥而不捨——如果葛長風的案子就此塵埃落定,她日後多半就要過上‘寄人籬下’的生活了。
“大人。”
說倒這裡,喬氏便又開始哀求起來:“眼下我家老爺還只是被張榜通緝,他們就把奴家當成眼中釘肉中刺,若日後老爺要真是被重判了,我們娘倆可怎麼活啊!嗚嗚嗚……”
這婦人說着說着,便哭了個梨花帶雨婉轉低吟,直引得望老漢、李偉父子在院裡探頭探腦。
王守業又勉強盤問了幾句,見她一直泣不成聲,也只好先許下了些空頭支票:“你就算想讓本官出面求情,總也得先把人找着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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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氏一聽這話,急忙抹着眼淚追問:“大人答應要爲我家老爺求情了?!”
“先等找着他再說。”
王守業又耍了個花槍,隨即誘導道:“你仔細想想,最近身邊是不是總有被人窺伺的感覺?”
“這……”
喬氏淚眼婆娑的想了片刻,那溼潤的雙頰就帶了些潮紅,捏着狐裘下襬不自然的避開了王守業的眼睛,囁嚅道:“倒的確有個家丁,曾試圖偷看奴家洗澡,幸虧奴家警覺的早,纔沒讓他得逞。”
“我不是問這個!”
王守業無語道:“我是說,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就好像葛長風一直在你身邊?”
喬氏低頭想了想,又怯聲反問:“做夢的時候算嗎?”
王守業:“……”
這可真是對牛彈琴!
罷了,還是明兒尋那兩個內衛過來,再仔細盤問一遍吧。
【狀態不好,有點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