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
佛光舍利,雖然被封印了。
但百米外的山石腳下,有關於王守業的討論,卻還未曾結束
“實在是可惜了。”
遺憾的神色,只在陳彥彬臉上一閃而逝,就被森然冷意所替代了:“今日之事,你又準備如何遮掩過去?”
“大人放心。”
蔣世帆毫不猶豫的道:“卑職特地讓他換上雲紋錦衣,就是防着這一手呢!如今三河縣上下都當他是咱們的人,哪會想到另有隱情?”
卻原來他早在那時,就已經設好了圈套!
陳彥彬點了點頭:“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只是你手下那幾個兄弟,也要好生敲打敲打。”
“卑職明白!”
蔣世帆躬身應了,等再直起腰來,就發現陳彥彬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袁存時身上。
於是又拱手建議道:“大人,袁指揮……”
“封住了、封住了!”
可剛起了話頭,就被一陣由遠及近的呼喊聲打斷了:“官爺把那發光的蛋蛋封住了!”
陳彥彬與蔣世帆對視了一眼,隨即揚了揚下巴:“袁大人這邊兒有我,你過去看看吧。”
蔣世帆再次躬身領命,然後按着腰刀就準備飛奔過去。
“蔣百戶。”
陳彥彬卻又叫住了他,鄭重的囑託:“人和東西,都給我盯緊了。”
“卑職明白!”
蔣世帆轉身一禮,這才大步流星的截住那報訊之人,命其頭前帶路。
等前面影影綽綽,顯出王守業與兩個弓手的身影,他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哈哈哈……”
緊趕了幾步,蔣世帆大笑着招呼道:“行啊老弟,你這可是又立下大功一件!”
這廝的演技堪稱是爐火純青,若非早已知曉真相,恐怕王守業壓根就不會想到,他那憨厚的五官下,竟是一副賊心爛腸!
眼見蔣世帆小跑着奔了過來,王守業真恨不能掀開身旁的香樟木書匣,把那佛光舍利砸到他鼻樑上去。
但王守業終究還是忍住了。
一是因爲,尋過來的只有蔣世帆而已,單獨把他搞成白癡,並不能改善自己的處境。
真要是想動手,起碼也要等錦衣衛們集中起來再說!
二來麼,那佛光舍利會強行驅散人心中的邪念,萬一把舍利拿出來,卻沒法按照原定計劃砸到他臉上,豈不是打草驚蛇?
還是先找個機會試一試,然後再……
“老弟,你沒事吧?”
蔣世帆奔到近前,見王守業木着一張臉,對自己的招呼全無反應,忙擺出一副關切的嘴臉,追問道:“要是有哪裡不舒服,就趕緊跟哥哥說,這可千萬耽擱不得!”
就在兩刻鐘前,他的體貼關心,還讓王守業感激不已。
但眼下麼,王守業卻只覺得噁心!
強行扯動嘴角,露出一絲僵笑:“不礙事,就是來來回回被這舍利影響,一時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蔣世帆信以爲真,忙命兩個弓手左右攙扶,自己則是小心翼翼的,湊到了那香樟木的書匣附近。
先是圍着轉了兩圈,然後纔好奇的問:“這香樟木能驅蟲,我倒是聽說過,可沒想到竟然還能封住佛光——老弟,你說這玩意兒靠譜不?可別半路上又鬧起妖來!”
“難說。”
王守業搖了搖頭,背對着蔣世帆道:“暫時只能派人盯牢了,有什麼動靜立刻處置。”
蔣世帆聞言,頓時也大搖其頭:“除了老弟你,眼下誰敢守着這玩意兒?再說,真要出了問題,別人也處置不了啊!”
這正是王守業所期望的。
只要把佛光舍利控制在手上,他就有掀桌子的底氣!
不過三河縣境內人多眼雜,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在路上發難更爲合適。
而且他也需要先研究一下,如何用佛光舍利主動攻擊敵人。
話說……
方纔王守業其實頗爲忐忑,擔心蔣世帆會故意找藉口,把自己和佛光舍利分開。
但現在看來,蔣世帆的警惕性還是差了些。
也或許,是因爲他太過自信,以爲自己還被矇在鼓裡,壓根不足爲慮。
………………
既然已經找到了袁存時和佛光舍利,自然無需在野狐林久留。
陳彥彬當即下令,讓散開搜索的民壯們重新集合起來,然後又會同留守在林外的胡縣丞等人,一起浩浩蕩蕩的返回了縣城。
三河知縣聽說此行,有六名民壯被抹去意識,成了滿口佛號的白癡,當下急的直跳腳。
可錦衣衛們跋扈慣了,哪會在意一個小小知縣的喜怒?
非但沒半句解釋,反而勒令三河知縣騰出縣衙,堂而皇之的,把佛光舍利‘供奉’在了縣衙內堂。
而王守業也被託付重任,成了縣衙內堂裡唯一一名守夜人。
不過除此之外,內堂門口還另設了兩道崗哨。
說是有備無患,但王守業心裡明白,這多半也有監視自己的意思。
夜色漸深。
因那兩尊門神,總有一個不錯眼盯着裡面,根本沒有機會去研究佛光舍利。
王守業便乾脆在危險範疇外,貼牆鋪好了鋪蓋,準備先睡上一覺,等後半夜再看看,能不能尋到空當。
可這剛合衣躺下,就聽門外傳來熟悉的笑聲:
“老弟、老弟,你瞧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緊接着一人手拎食盒走了進來,卻不是蔣世帆,還能是誰?
“瞧瞧、瞧瞧。”
他把那食盒放在地上,先抓出兩個油紙包,又從底層拎出個酒壺來,一一顯擺着:“燒雞、醬驢肉、還有一壺上好的承德老燒鍋——來來來,吃着、吃着,千萬別跟哥哥我客氣!”
說實話,王守業是真想不明白,他明明都已經向陳彥彬進了讒言,要將自己置於死地了,又何必跑來將死之人面前惺惺作態?
“老弟。”
這時蔣世帆又斟滿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到王守業面前,同時臉上的笑容逐漸轉爲鄭重,壓着嗓子道:“外面的人,已經被我支開了。”
王守業心中一動,順勢將那酒杯捻起,不動聲色的問道:“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支走他們?”
“呵呵……”
蔣世帆神秘的一笑,低頭抿了口酒,突然語出驚人的道:“這次進京,你老弟怕是有性命之憂!”
果然是要揭底牌了!
也罷,就先配合一下,看看他如此煞費苦心,究竟是爲了什麼!
這般想着,王守業立刻裝出一臉驚訝:“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不想蔣世帆哈哈一笑,擡手點指着他,搖頭道:“在我面前,老弟就不要裝瘋賣傻了,你要是沒瞧出兇險來,也不會一直拼命的表現。”
說到這裡,他的笑容驟然斂去:“可惜老弟一身的本領,卻是明珠暗投——陳彥彬和他背後的靠山,此時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指着人面魚做救命稻草了,哪還顧得上什麼人才難得?!”
這話他在陳彥彬面前已經說過一遍了。
現如今又跑來自己面前賣弄……
王守業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等着下文。
蔣世帆倒也不矯情,當即就先給他科普了一下,錦衣衛內部的現狀。
前面他也曾說過,在陸炳死後不久,另一位頂級勳貴成國公朱希忠,就接掌了錦衣衛的大權。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陸炳遺留下來的心腹手下們,自然就成了朱希忠打壓、分化的對象。
而陳彥彬背後那位吳大人,更是不幸被選中,成了‘殺雞儆猴’裡的那隻雞。
就在這吳大人正惶惶不可終日之際,漷縣送到京城的兩條怪魚,恰巧落在了他的手上。
後來也不知,他用幾個死囚試驗出了什麼,總之就將其視爲救命稻草,這纔有了陳彥彬的漷縣之行。
“就算老弟你再有才,難道還能比得上吳大人的身家性命重要?”
蔣世帆說到這裡,便又悠然的自斟自飲了一杯。
“大人跟我費了這半天唾沫,總不會沒有原因吧?”王守業若有所思盯着他,沉吟半晌之後,突然問道:“莫非,你是成國公的人?”
“不不不!”
蔣世帆立刻把手搖的撥浪鼓一般,連道:“攀不上、攀不上,實在高攀不上!我算是什麼東西,去給成國公家的門房提鞋,人家都未必稀罕!”
不是成國公的人?
那他弄這一出,到底又是爲了什麼?
王守業這下又拿不準了。
正茫然的等着下文,就見蔣世帆解開腰帶,從懷裡摸出個長方形的腰牌,倒扣在地上,神秘兮兮的推到了自己面前。
“這是什麼?”
王守業拾起來一瞧,就見上面刻着幾行小字,也不知是隸書還是小篆,反正不怎麼好認。
“東、東廠內……內衛。”
剛努力分辨出擡頭,王守業就忍不住愕然驚呼:“你是東廠的人?!”
“不。”
誰知蔣世帆卻又搖了搖頭,反指着王守業道:“你纔是東廠的人,而且是東廠設在漷縣的暗樁!”
說着,他又向天上拱了拱手:“託陸太保的福,東廠眼下是百廢待興、求賢似渴,老弟此時帶着佛光舍利回到東廠,平步青雲那是指日可待啊!”
【還有】